他顺着我的话接道:“真的吗?”
我点头:“真是巧了,他此时也正在锦都,改明儿得空我带你去见他,认识认识,他做的菜,啧啧,人间美味。”
“好啊。”他的脸这才重新焕发出光彩来,“那说定了。”
“好。”我答道,“我过两日就去见他一面,跟他说一声,不好贸贸然带你闯去。”
他开心地点了点头,我和他又聊了许久,直至天色将晚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临别时他分明想对我说什么话,最后却又没说出口。
有些事当时错过,就意味着一生错过,我曾经认为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可经历世事之后才发现,串联起这一切的,不是别的,是命运。
我那日回去以后,美美地睡了一觉,故乡遇旧识,确实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我当时完全没有想到,为何这些人会接连出现在锦都,在黑暗深处,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这些人推到了一起,冥冥之中,注定会发生一些什么,是如今的我们完全不可预料的。
后世《乱世传》的编撰者,并不是从第一次战役开始研究,而是提出需从此次五国皇子齐聚锦都开始,许多学者都同意这个观点,而且皆认为,后来那长达十年的乱世,最初的最初都起源于那一纸乩语。
在府中胡吃海喝,舒服地过了两天,第三日起了个大早,因为今日我要去竹衣巷见一见九渊,将我想带白云华去他那里的事跟他说一说,白芷服侍我梳洗完毕,换好衣服,我又扮作了柴蓟的模样,翩翩佳公子,潇洒少年郎。
熟门熟路地拐到了竹衣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这才好整以暇地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我没听到一点脚步声,可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好久不见的鬼卿正冷着一张脸看着我,我举起手朝他友好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扭头转身进去了,我一点也不以为意,抬脚跨进了小院,顺手将门关上了。
鬼卿一如既往地坐在院子里研究着棋局,我伸长脖子朝屋里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九渊的身影,奇怪问道:“九渊呢?”
鬼卿头也不抬:“好几日没回了。”
“什么?”我大惊,“他离开锦都了?”
“不知道。”
我疾步走到鬼卿旁边,急道:“你和他住在一处,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知道他出去啊,可又不知他出去几天。”鬼卿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九渊肯定是有事去办了,他若是真的离开了锦都,应该会等着我来,至少跟我道了别以后才会走的吧。
我叹了口气,在石桌旁边坐下,看来给白云华和九渊介绍认识的事,只能无限期往后推了,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眉头微蹙的鬼卿,忍不住问道:“这几日九渊不在,你吃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自己做。”
我一阵沉默,想了想说道:“我口有些渴,哪里有水?”
他手上拿着一颗洁白光滑的白色棋子抚摸着,下巴微挑,“厨房。”
我只好站起身走到了厨房,然后愣在了厨房门口,眼前这乌七八糟黑不溜秋的地方,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巧玲珑,整洁干净的厨房?
不,我肯定看错了。
我将伸出的脚往后缩了缩,并不想只为了倒杯水而跨步进去,我暂时没有那个勇气,所以只得原路返回,走到鬼卿对面又坐下,见他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厨房……怎么了?”
“哦,起火了两次,昨天还炸了。”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我刚想说什么,突然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将食指放在嘴边朝我“嘘”了一声,我知道他是听到了什么,可等我偏头细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静悄悄站起身,轻轻走到了院子门口,我大气都不敢出,难道是他的仇家寻上门了?不会这么倒霉吧,果然过了不久,便听到了一个杂乱的脚步声,我有些疑惑,这不像是武林高手的足音啊。
接着响起了敲门声,那人不轻不重地敲了半天,鬼卿丝毫没有要开门的迹象,只听门外轻声道:“公子在吗?”
我一听,竟然是辛安的声音,心中比刚才更加紧张,因为我知道,若不是有十分着急的事,他不会冒冒失失跑到九渊的住处来找我的,我急忙站起身,踱步走到门口,朝鬼卿道了句:“是我的家人,可能寻我有事。”
鬼卿脸上杀气淡去,又回到了石桌前坐下,我打开门,便看到辛安一脸着急的站在门外,我跨步出院,将门带上,把辛安扯到一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辛安同样压低声音答道:“小姐,宫里传来圣上口谕,让您即刻入宫!”
我坐在轿子里,心思起伏不定,刚刚急匆匆地向鬼卿道了别,赶到王府换好衣服,束好头发后,时间已经耽搁了许久,以至于现在我还心跳得厉害。
皇上突然让我入宫,在我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东胥有消息传来了!
我突然想起君迁尘说的“等北风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可那****才刚和他提起协定成婚这件事,分别时他便说了这么一句话,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他就有了此等决策,这人的心思竟然机敏到了这种地步,我现在反倒感觉有些害怕。
他聪明若此,却又天生体弱,看来天妒英才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我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听到这个消息后,要如何表现出适当的惊讶而又有些不愿意的神情,毕竟我若一口答应下来,反倒会引起怀疑,纵使君迁尘身份显贵,可他体弱多病,前几天又传出命不久矣的消息,相信任何一个在这个时候被选中的姑娘,都不会太过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