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摇头,依旧一脸不信:“黄寨主,你这谎越扯越大,我都怀疑你是否能圆回来,众人都在此等着,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若你真喜欢说戏,明日我给你收拾个戏台,让你好好说一说。”
那黄寨主听杜衡这么一说,这才知晓他说的话竟没人相信,一下子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被气得突起,若头顶能冒烟的话,我觉得他现在头顶应该已经烟雾缭绕了。
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恶狠狠地说了句:“既然杜庄主的宝贝这么不好得,那我黄某也豁出去了,总不能白来一场!”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颜色老旧的纸,急急忙忙想摊开,却没想到掉落在地,见到他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更是觉得不齿。
他弯下腰终于将那张纸捡起,拽在手心里,站起身腾空翻了一个筋斗,便跃到了杜衡身边,周围的护卫都将武器暗暗地拿了出来,杜衡挥了挥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黄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寨主扬起手中的纸,中气十足地朝着底下坐着的百来号人说道:“今日,我便要让世人知晓,我黄一虎说一不二,从不骗人!”说完他将手中的黄色旧纸轻轻摊开,双手高举,将正面的字迹对着众人,脸上是一脸忿然。
杜衡先是不以为意,轻飘飘地朝那张纸上扫了一眼,突然他神情大变,疾走两步凑上前去,黄一虎猛地退了一步,大笑道:“杜庄主,现如今你想后悔,晚了!”他朝着底下众人说道:“字迹太小,想来大部分人看不清楚,我念给大家听,这纸乩语是:苏氏有女,得之可得天下!”
我闻言心中猛地颤抖了一下,不过一瞬间,坐在前头的几位已经冲到了前面去,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听到人群里有个人喊道:“是真的!朱砂批字,下头有司空一族的图腾!”
苏氏有女,得之可得天下。
从这一刻开始,我知道我未来的人生将更不可控,在一片嘈杂声中,我抬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司空易,他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虽说如今这院子里才百来十人,但我知道,一到明日,五国上下都会知道这一纸乩语的内容。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再提不起兴趣围观接下来发生的事,心里只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声音:我要尽早离开此处。
我抬头对司空易说:“此处太吵,我出去透透气。”司空易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反常,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如今已经混乱得如一锅粥的前方,我埋首走了十来步,又回头看去,他今日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袍子,身姿清隽,头发用一根竹簪别着,看起来有些瘦削,就这样负手而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那双白如美玉骨节分明的手,我甚至能忆起那双手冰冷的触感。不知为何,我脑海中闪现的还是他身着黑衣的样貌,虽我知道其实他穿别的颜色会更好看。
“公子……”小茴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我强制摁下心中翻涌的情潮,淡淡道:“走吧。”
小茴亦趋亦步地跟着我,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走回了我们住的小院里,一关上门,小茴的泪已经流了下来:“公子……”
我见她这般模样,反倒笑了出来:“怎么的,刚才吓到了,胆子这么小?好端端地哭什么?”
小茴拿出帕子来擦了擦泪:“我这么伤心,你反而嘲笑我。”
“好好好。”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不嘲笑你了,你是大姑娘了。”
“公子!”小茴一跺脚,走到我身边,我放下茶杯轻叹了一声:“小茴。”
小茴应了声,紧张地看着我,我扯出一抹笑意:“收拾东西吧。”
小茴点点头:“前两日东西都已经归整得差不多了,只要将每天要用的那些收拾一下便可,公子……”小茴咬了咬唇,终于问出口:“我们何时走?”
我看向那盆长势颇好的相思豆,说道:“明日吧,越快越好。”
小茴道了声“是”,便开始收拾东西,我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背影,淡淡道了声:“你若想跟石南道别,趁早去吧。”
小茴身子僵了僵,最后轻声说道:“不去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
我一个人晃晃悠悠出了门去,庄子外围了许多人,估计都是赶来凑热闹,见识一番的,我一出门,一群人蜂拥而上,有人问道:“公子,听说里头出了件绝世珍宝,是真是假?”
“听说司空一族有乩语现世……”
“里面是不是打起来了?”
“那纸乩语是真的么?听说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绿林中人带来的……”
我被烦不过,没好气地说了句:“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个厨子。”众人听后,都悻悻然散开了,嘴里还嘟囔着“天下第一庄连厨子都穿得这么好”云云。
我脱身后,在外头晃荡了一天,终于近距离好好感受了一把琅轩国的繁华富饶,又雇好了车后才回庄,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回到院子里时已经饥肠辘辘,原想早早吃完饭好生歇息,没想到罗勒他们又在我房里等我。罗勒一见我便嚷嚷开了:“柴兄,你怎么回事,出个恭就不见了人影,后头的事才叫精彩,你都没有看到。”
我摆摆手:“院子里太吵,吵得我头疼,我又不想得什么珍宝,见识过便行了。”
罗勒没有深究,我平常便对这些事表现得不大热络,他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释,叹了声:“今日算是赶巧了,这么百年难遇的事恰被你我见证,这五国的局势怕是要变了。”
夏天啧啧了两声:“你老气横秋故作深沉的说个什么劲,今天的事跟国事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