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十个人,看似力量极为弱小,可是他们的出现竟让一个个辽国的前锋士兵们瞪大了眼睛,惊慌恐惧的看着他们各自飞驰下来,原本气势汹汹也正是要一鼓而克的精锐军队竟然在此刻出现了巨大骚动,明显的纪律紊乱现象似乎让中军之中的宗颜礼非常着急,却也仍然保持着一名名将应有的理智与判断力,他毫不犹豫地指挥士兵变阵,然而战场仍然是一片杂乱,军容难以维持。
如此情景,饶是宗颜礼这等人物也不由得有些心焦气躁起来,虽然宗颜礼位于中军,不能看到那来者的具体样貌,可他心中也仍然是渐渐产生不祥的预感:【这却又是何处的兵将?好是可恶,本依得线报,该当是没有援兵来才是,可如今却又怎地出了如此援手?按理道某家本已做好了戒严围堵,可他们竟然仍然冲破了防线而来到此处?平心而论,这般险境却有自信来此迎敌,必然也有后手,如此来看当有兵马……可是如此强的攻击力与行军速度的迅疾,离这霸州城比较近的又能有几家军队有此本事?遮莫是……】
战场的局势似乎随着那十个人的出现就发生了惊天逆转,如此突然的惊变,也让李莫凡不由停住脚步,静静观察。很快,巨大的灰尘烟土腾空而起,在冬日艳阳的照耀下异常醒目,宛若只是开幕。而在李莫凡惊异的那一刹那,大量骑兵涌现在两侧山岗,化作绵延的长龙,但见刀剑戈戟,锋寒出鞘,一片渗人白光闪烁,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的光亮耀目,再打眼瞧看时,却见马匹高大健硕,锋棱瘦骨,竹批峻耳,真可谓天下骁腾,而那些将士更是军容整肃、气势庞大,排排长枪、列列大刀紧攥在他们手中,只见得冷光闪闪、杀气森森,气氛一时颇为沉郁阴沉,大军从中忽然涌出一杆以上好的枣木作为棋杆的旗帜,飘舞张扬,红底金字,但见一个“郑”字龙飞凤舞地铺展开来!
李莫凡忽然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振奋啊,他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郑家军,是郑家军!郑家军来了!”历尽劫难后险死还生的感觉让李莫凡只感觉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只在一念之差,一时之间李莫凡心中百感交集,已是热泪盈眶,而在此时,霸州城头也一样传来震天的呼喊。
“郑家军,这是郑家军!”
“郑家将!郑家将来了!”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震耳欲聋的欢呼传到李莫凡耳中,终于让他明白来的是哪部兵马。
郑家军,世袭罔替,镇守边塞,满门忠义,全族勇烈!内攘中原、外平夷狄,功高千古、名扬四海!
那率先出来的白马银枪的将军淡漠地注视着辽军,声音如同被冻住了一样的厉声喝斥:“宗颜礼,你辽国境内各大部落造反,几千精兵就打得你们抱头鼠窜,你如今不去守着老巢,还敢到我们大唐来作威作福,倒还真是有脸!不过,宗颜礼汝不过一介杂胡贼子而已……如今势弱,却倒又真当我们大唐无人么?”
宗颜礼被他这话噎的说不出话来,面色陡然间阴沉下来,眼神之中亦是流露出阴狠刻毒、的神色,直直凝视着郑彦好大会儿才又凶戾冷笑起来:“郑彦,汝这小儿倒是好生大言不惭!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过亦是天道而已!我大辽纵是内忧如何厉害,比起你宋唐,却不知又要好了多少!如今侵扰你北疆边境,你又能如何?!”
“宗颜礼,你倒是真的要脸!”郑彦听了宗颜礼的喝骂,一时之间居然又乐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之中却又自带着几分鄙夷与轻蔑,“某与你也是多次沙场交锋的老对手了,自从某家独自领兵以来,你且说何时曾在我手中占过便宜?!宗颜礼,你且给本帅听着!某虽不能动摇你辽国国祚,灭其根基,却也可以斩将夺旗,逼得你辽国进退两难!”
宗颜礼一时之间被郑彦气得暴跳如雷,冲出本阵,厉声叫道:“郑彦,我早晚要亲手取你人头!”
李莫凡听到两人对骂,瞳孔不自然地放大,死死盯着那个白马银枪的郑家将。郑彦何人?自从十大老帅之首,也就是传说中的郑家老家主郑覃退居二线、安享晚年而只是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发表看法之后,郑彦就是这郑家的接班人,此人雄武俊烈,精通兵法,是整个大唐边疆少壮派体系中最著名的将军,累有功勋,是少有的拥有帅才的名将之材!
面对宗颜礼的狠话,郑彦不屑一顾,而又兀自桀桀冷笑:”宗颜礼,你也就嘴上厉害,可敢出来一战?“
宗颜礼满眼凶光,可他看看郑彦身旁的四员战将,又转头看看另一边的五员女将,终究是没敢应战,怒声回应道:“你们郑家来十个人,某家一人又如何抵敌得过?尔等以众欺寡,实在胜之不武!”
“笑话!你这言语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郑彦目射冷光,一双招子直如同血刀一般瞥向宗颜礼,声色俱厉,质问声中尽是讽刺:“当年你与耶律得重联手伏杀我时,怎么不说以众欺寡?两军交战,你给我说这个?!还有,你宗颜礼在你们辽国不是号称什么武艺精熟、力敌万人的么?怎么我等也就是十个人,你却不敢对付了?”
话音落下,他再不与宗颜礼多说,顺手牵住旁边一匹骏马,直接向着李莫凡奔来,爽朗笑道:“兄弟壮烈豪义,是让郑某佩服不已,如今决战在即,还望兄弟出力了!不知你可会骑马?”
“会!”李莫凡点点头,真要说起来,当初师父教给自己的,骑射轻功就是当中最早开始也是要求最严格的,虽然以往的李莫凡只是爱好拳拳到肉的拳脚功夫而不喜欢这种武艺,可终究还是听了师父的话,苦练不知多久,如今真要说起来,他在这些方面的造诣比起师父似乎也差不太多。
郑彦笑着放下马缰:“那这匹照夜玉狮子就当我送你了!辽国近来欺人太甚,今日我们便并肩杀敌!”
“好!”李莫凡点头应答,毫不犹豫,轻巧一跃,便已坐上马背。打眼看时,但见这匹照夜玉狮子雄健威武,两耳如同玉箸,双睛凸似金铃。色按庚辛,仿佛南山白额虎。毛堆腻纷,如同北海玉麒麟。冲得阵,跳得溪,喜战鼓性如君子。负得重,走得远,惯嘶风必是龙媒。胜如伍相梨花马,赛过秦王白玉驹,心中不由得暗暗将它与自己的那匹绝影啸世乌骓宝马神驹子比较起来,两者似乎也是一时瑜亮,各有千秋。
两人目光相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彷如惺惺相惜。而这时,郑家军也很快就列队完毕,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各部方阵也齐声喊杀,声如殷雷,大阵中的牙旗高高竖起。各部铁骑的锥形冲锋阵型也已经排列停当,胯下战马得胜钩上挂着狼牙棒、马刀、骑矛等马上重兵器,马军骑士却是执弓在手,肩后的箭箭囊也都是触手可及,将士神色皆是苍来那寒肃杀,而徐徐向着辽兵逼进!待进入冲刺距离,战马逐渐小跑起来,那整齐的马蹄声,浑厚悠远,撼动天地,让辽兵眼中流露出惊恐!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这是李莫凡第一次看到契丹人眼中的恐慌惊惧,不可一世的宗颜礼也再没有那么从容,他眉宇之间满是焦灼,在辽军阵中呼喝奔走,竭力振奋士气,可终究还是无法让已经濒临崩溃的辽军从害怕中走出来。
郑家军的速度越来越快,当战马奔跑起来的时候,郑彦果断抬起长枪,沉声震吼:“全军冲锋!”
“杀!杀!杀!”
整齐划一的呼喊,震人心魄,郑家铁骑展现出的威势堪称恐怖。别说辽军,连李莫凡都暗中吓了一跳,这是他听过的最雄壮的呼喊,最具有杀气的嘶吼,更令人惊愕的是,那五位女将身后还传出女兵的嘶喊。
李莫凡根本没想到郑家军还有女兵,非常震惊。
可没等他从震惊中回神,郑家铁骑的前部已与契丹精骑激烈碰撞。两个郑家女将冲在最前,手中梨花枪挥舞出一个又一个绚丽的光轮,血线随之层层暴起,一个个辽军骑兵被她们挑飞下马,滚落在坚实冰冷的大地上,那势不可挡的气势足以让人心惊,一时之间竞在这辽军军阵里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她们锋利的枪尖闪烁着凄厉的光芒,直化作两道流星,直取辽军上将宗颜礼!
宗颜礼见到两名女将冲过来时,当即大惊失色,十分离谱的策马回走,方天画戟虽然仍被他绰在手中,却已经倒拖在地上划出深深浅浅的刃痕,宗颜礼胯下的良驹更是与宗颜礼人马合一,一样是拼了命一般地飞速狂奔,明显是在躲避。
一声娇咤,郑家女将挺枪痛斥:“宗颜礼,枉你自称勇士,见到我们就跑,岂不是胆小的懦夫!”
“郑月秀,你这贱妇以为我怕你?”宗颜礼的骂声带着压抑的憋屈。
听到这话,郑月秀旁边的另一个娇俏女子可就生气了,破口大骂:“宗颜礼,你这个混蛋敢骂我大姐,给本姑娘站住,我与你单打独斗,谁逃走谁就猪狗不如!”
宗颜礼没有吭声,可是他的神情却一下子变了,就好像是突然吃下了两百只苍蝇似的难受,刚毅英武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憋屈与无奈,嘴角也在隐隐抽搐,显然是心有不甘。
想他宗颜礼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本身更是三品高手,一身武艺少有敌手,如今可真是脸都丢尽了,居然被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压制得死死的,这话传出去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