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错,风和日丽。
扬州艚运依旧繁忙。其间有十余艘货船和一艘豪华客船一字排开在江面,如同长龙游水,雁阵翔天。船上旌旗翻飞,旗上金线绣书“金钱帮”三个字,分外惹眼。
客船之上,金世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向众货船一挥手大声喊道:“货都装好了吗?”
“好啦!好啦!”众船上响亮地齐声回应。
“起程!”金世雄一声令下,桨橹齐动,货船在前,客船在后,船队徐徐前行。
天下第一帮金钱帮帮主金世雄,坐阵客船之上,感情今天是亲自押运。船队向北而行,自是要回都城总舵。
此次到南方,金世雄本想弄到《解牛刀诀》,现今想来,赵继正当初给一尘的那本《解牛刀诀》多半是假的。当时就该想到,赵继正这等阴险狡诈之徒,怎会轻易将秘笈还回。
可笑那宁无才,犹把假秘笈当真的练,怎会不走火入魔。看来要想得到那秘笈倒是难了。
但金世雄马上又转念想到,虽然没弄到那本《解牛刀诀》,却收获了许多财宝。老天对我金世雄真个不薄呀!
“嘿嘿!”金世雄坐在客船上,一边饮酒一边思想着。心头美滋滋的,不由笑出声来。
玉雪却满腹愁绪。
钟玉瑶坠崖而亡,事因她起。而她未能将事情解释清楚,使得玉瑶含冤带恨而去,她怎能不自责?
而此时金世雄与玉瑶的一双儿女,正一左一右的睡伏在她身侧,又让她心中陡生怜爱。这两个孩子一直把玉雪当作亲生母亲,口口声声唤的皆是娘亲,加上现今玉瑶死了,她只能替玉瑶将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啦。
也曾怀疑,自己如此怜爱这两个孩子,是不是把他们当成了亲生儿子的替代了?想到此心中不免悲伤:我那苦命的孩儿,你和你父亲在那太圣寺中,如今可好……
五湖四海纵情闯,
塞北江南驰骋游。
自认行侠随我意,
难当慈母心幽幽。
玉雪蛾眉紧蹙,陷入不尽幽思。
“江上风大,披上吧。”正满心愁苦,金世雄却取衣来披。玉雪见了那张假惺惺的脸,不由得无端气恼,遂随手将那披风扔于地上。愠道:“金世雄,你、你可算不得什么好人……”玉雪本欲骂他个狗血喷头,却学不得泼辣毒舌,一时反而语塞。
这话没甚轻重,金世雄不以为然。仍嘻嘻笑道:“玉雪勿要动怒,小心惊醒孩子。”他指着一双熟睡中的孩子,又正色誓言道:“说得对,我金世雄可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对玉雪之心却无半点假意邪心。若有丁点虚情天打五雷轰。”
玉雪也不理会,只因知道愈是如此,金世雄愈发来劲。所以干脆闭目养神不再与他言语。
金世雄自找无趣,不再相扰。
此后一帆风顺,不日便到都城郊外。但见河道曲折网布,秋水弥弥。两岸芦絮似雪纷飞,时有凫鸭孤雁惊起。船行江上,穿行其中,如入天河云海。金世雄闭目养神悠哉闲逸,正是几分惬意,几分迷离——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不好了,船底破了个大洞,船内进水了!”
金世雄如梦中惊醒。但见前方货船之上一阵慌乱。个个都慌慌张张地叫嚷着:“船破了,要沉了,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快将客船靠岸!”金世雄这里自顾无暇,因为他自己所乘的客船也破开洞了。只得令客船上的人将船向岸上划去,又叫众人快些堵那漏洞。还要分心玉雪与两个孩子。如此,金世雄哪里还有空闲去救那些货船?
一番忙乱,最终结果可想而知。漏洞未补上,船也没能靠岸。好在终是离岸近了些,玉雪尚可施展轻功,将两个孩子救上岸去。
金世雄和船上手下皆识水性,自是无恙。只是眼睁睁看那货船慢慢下沉,束手无策。
不过庆幸的是那艘大些的货船没事。要知道,那艘船装的可是从墓穴中抢来的财宝呀!
“船上的人,别愣着呀!快把船靠岸,这是有人要劫船!”金世雄已是声嘶力竭。
但是显然已经迟了,只听一阵呐喊声响起,震耳欲聋。芦苇丛中早已杀出数只快船,如同离弦之箭,向那艘货船围了过去。
而那货船下,水浪忽地往上翻涌,几个黑衣人瞬时从水中蹿上船来。很快将船上金钱帮的人全都杀下水去。
金世雄正惊呼不妙。又见大浪起处,水花四溅。一个银白色矫健的身影,从水花中蹿上船来,其势恰似蛟龙出海一般。
“玉面鲛!”
待那人立于船首,金世雄不由懊恼地拍着额头大叹一声:“哎呀!失算了。我怎么忽略了玉面鲛呀!”
原来,金世雄之所以选择走水路,那是因为他认为水路更安全。只要船上备足食物,他们几乎不必靠岸。如此赵继正他们也就无法在半路劫宝了。
但金世雄忘了玉面鲛。
玉面鲛可是水中鲛鱼,若在陆上他只是个三流人物,可在水中他却可以称王称霸。他本可以早在扬州江上就下手的,只是转念想到,到时仍需将财宝运去北方。不如就让金世雄先代他运去罢了,这样岂不省心省力。
“金世雄!谢谢啊,谢谢你如此费心一路护送宝物到此。我玉面鲛笑纳了便是!”玉面鲛一声奸笑,引得众船上一片狂笑之声。众皆纷纷喊道:“多谢金帮主!多谢金帮主!”
金世雄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却只能徒劳地破口大骂。直到玉面鲛的船队消失在芦苇丛中。
“功亏一篑,天理何在!”金世雄仰天长叹。
“算了吧,终归不是你的东西。”玉雪也无意好生安慰。
金世雄更似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默不作声地领着手下,好不容易在那芦苇荡中寻了条出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到都城,再不必说。
且说玉面鲛万般得意,劫了财宝将船靠岸。已是日落时分,却不打紧,早已备有车马。玉面鲛令人速将宝箱装上车去,心中乐开了一朵花儿,道是这回便可在柳公公面前好好邀上一功了……
正自鸣得意,忽闻一声:“玉面鲛休要心急,爷爷们来也!”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不是又来一伙夺宝之人?
那这自称是“爷爷们”的,究竟又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