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殿出奇的安静,只有赵贤和慕容玉兰二人痴痴相望。
此时此刻,两人只觉得既是如此熟悉,又是那么疏远。既是那般深情,又是那么绝情。
慕容玉兰更是早已醉了,忽然伏桌失声恸哭,多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此刻借着酒劲,一发不可收拾。
赵贤急了,摇摇晃晃地走到慕容玉兰身边。“兰妹,你怎么啦?”
“贤哥,你知道吗?我……我想你想得好苦啊!我好后悔呀!”慕容玉兰将头抬起,双眼直直地盯着赵贤,那是一种深水秋寒、无限幽怨的眼神,“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与皇权父命抗争到底,与其苦苦支撑,不如拼死一搏。哪怕是一夜厮守,第二天便死,也比现在生不如死强一百倍。”
“兰妹……”赵贤口干舌燥,面红耳热,说不出话来。看着兰妹娇容带泪,似玉兰含露,顿时心生无限怜爱,不由将慕容玉兰紧紧相拥,一种醉人的馨香沁入心脾,令赵贤陶醉。
这如玉的肌肤、似兰的幽香,曾经是那么的近,却变得那么的远,远得如同许多年前的一场梦。而现在,这场梦,这梦中的一切却又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让人战栗。
慕容玉兰早已奋不顾身地,投入了他的怀中,肆无忌惮地与他热吻缠绵……这种热烈的情感,甚至带着青春年少时压抑的那种冲动。
此时情欲就像在冰山下镇压了千百年的,滚烫的岩浆,尽情地奔涌着燃烧着。什么君臣之道,什么世俗谤论,什么剐身之祸……都在这势不可挡的情欲下,一并灰飞烟灭了。
因为这一天想得太多,等得太苦,想得不能再想了,也等得不能再等了。
今夜,注定是个旧情泛滥的时候,因为这旧情太深,太久。深得可以漫过金殿的玉阶,淹没皇宫的琉璃脊顶。久得只剩下一夜,一时,一刻……
昨夜如梦。
清晨,赵贤匆匆回到贤王府后,却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当时那般的不胜酒力,那般的不堪情和欲。
赵贤尚不知如何是好。正巧边塞急报,胡人夺我城池。赵贤正欲借此逃避,遂请旨前去御敌。
不料皇上却未应允,只许他推荐别人。赵贤尚不放心张善一人,因此愁闷。
好在墨离来得正是时候,赵贤也只好向皇上荐了墨离。
听金世雄说完都城之事,一尘只好与他走一趟。因玉雪剑伤才愈,一尘怕此番下山与金世雄办案,难免几番打斗。若是玉雪同去,肯定又要参与,就怕打斗时又引得伤病复发,反而难治。所以只说是小事,三五日便可处理好,便将玉雪强留在泰山之上。
玉雪无奈,仍依依不舍的送下山去。谁知此一别后却再也不似从前……当然,此乃后话。
话说一尘与金世雄策马沿黄河一路上行。约莫半日,便到了货物被劫的那个黄庄。当然此时崔瑛与五虒早已不知去向了。
先前逃命的那些金钱帮的人,正在此等候帮主金世雄。
“是什么人劫了我们的货?”金世雄恼怒地问那几个押货保镖的。
这几个人江湖阅历尚浅,连连摇头答道:“不认识,是五个长相凶狠丑陋,面色各异的人和一位容貌娇俏的小姐。”
金世雄一时尚未猜到崔瑛和五虒身上。
一尘却已心中有数,料是崔瑛虽已答应不与江湖正派为敌,但她心中仍然饶不过金世雄。所以到处与金钱帮过不去。
“长相凶狠丑陋,脸色各异……还有一个娇俏女子……”
金世雄一面口中念念有词,一面冥思苦想。忽然全身一颤问道:“他们使的可是铁爪和软剑?”
“是啊!正是铁爪和软剑。她们武功高强,出手凶狠,招招索命。幸亏我们逃得快,要不然定遭惨死。”那几个连连点头,犹自后怕不已。
金世雄看不得他们那般怂样,训斥道:
“你们功夫差也就算了,居然学别人行走江湖,连五虒和小魔女都没听说过吗?”
的确,金世雄的金钱帮,一时摊得过大了。所以其中不乏混日子的主。
“啊!是是是,帮主果然英明,经帮主一番点拨,现在想来,可不是崔瑛和五虒吗?”那几个连忙点头哈腰,拍马附合。
金世雄心中百般的无奈,真是无处发泄。反倒埋怨起一尘:
“一尘你看,当初在神龙境我就要杀了那小魔女,你们不允。现在落下祸患了吧!”
他却不提是怎么惹人记恨的事。
一尘只得好言劝慰:“我看崔瑛不过一时执拗,仍放不下从前的旧恨。所以这般,也只是泄恨而已。等见到她后,我必厉色劝告。想必不会再有此等事情。”
“哎呀!一尘,你是不知道呀!这里事倒小,可别处却是烧杀掳掠呀!”金世雄真是痛心疾首。
一尘却不大相信,但还是向村里人打听到了崔瑛和五虒的去向。
二人继续沿黄河向着西北方向又追了十数日。
只见河道陡然变窄,两岸山石耸峙,断崖绝壁遍布峡谷。
黄河之水似从天而泻,又从四面八方汇于参差错落的断崖,灌入一塌陷似壶口的巨坑之中。
其中雾雨横飞,彩虹长贯。其势如万马奔腾,其声似雷霆霹雳。其色雄浑厚重,其景磅礴恢弘。真是:
天外落长河,呼啸磅礴,流金簇玉泻石窠。
犬齿壑崖相对峙,五色喷薄。
雾雨弄婆娑,尝尽漂泊,从来无隙叹蹉跎。
万里黄沙奔海去,九曲一歌。
(浪淘沙)
一尘被这气势深深地震撼住了。只顾欣赏眼前壮美景色。似乎全然忘却了此行的目的。
金世雄急了,不停催促道:“一尘,快走吧,再要迟些,恐怕我金钱帮的马队又有新的麻烦了。”
一尘方才醒悟,又有些疑问:“金兄,此地道路多有险阻,而水路又被断崖隔开,你确信你们金钱帮的马队会走此路?”
“正因如此,所以我们才不顾艰难险阻,这样得来的货物才卖得起价呀!”
金世雄历来笃信,越是难得的东西越值钱,所以他的马帮常从此路,经狼牙谷,到圣山境地采购稀罕之物,回来高价售出。
“怪不得人说此地是:晴空洒雨,浊浪喷雪,旱地行舟。看来一点也不假呀!”
一尘想此地景色是壮观,但那些为了生计的百姓,要过此地恐怕就要冒着丧命之忧啦。
“一尘快看,那是何物?”金世雄忽然手指前方惊呼。
一尘忙向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河边水中有一堆灿白之物,那醒目的白色,似是刚被剐了皮的树枝一般。一会儿便被一道激流翻到了岸上。
二人走近细细一看。哪里是白色树枝,分明是一堆人骨。看似还是“新鲜”的呢,因为上面粘带着些肉,居然在颤动。如此血腥,真是大煞风景。
一尘和金世雄都是惯使刀的,所以也很容易看出,这是用极快的刀法,将人活活地剔了。
从白骨上缠着的铜牌项链,金世雄断定这定是金钱帮马帮的人。
究竟是谁如此残忍,而又如此刀法精湛,且就在两人附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