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真正的易换容貌,我也没做过。”
常无恙并未学过什么易容术,通过医术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他也没有真正做过。不过为一些相貌丑陋,或破了相的病人稍作改动,那是常事。也可谓颇有心得。
“我只需把你所知道的全告诉我便可。”铁面人用右手掌心,摩梭着铁面的额头处,似乎这黑铁面具,也有痛痒感觉一般。
“那好!你给我纸和笔,我今晚写下来。明早再给你。但我要看到崔瑛没事,且明早要看到崔瑛安全离开悠云山庄。才会交给你。”常无恙当然知道,这些人的信用等级。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看看她。来呀!把门打开。”铁面人令手下将常无恙带出来。
而此时崔瑛所在的石室里,玉面鲛正嬉皮笑脸的望着烛灯下的崔瑛。“没想到我和小姐还真是有缘呀!小姐一心要跟着我玉面鲛么?否则怎会跟踪至此?”
崔瑛闭目养神,不予理会。烛灯之光照着她娇嫩的小脸和细长的颈项,显得更迷人。玉面鲛看得呆了,陶醉得连呼吸也不由的压低了,随着她的节奏缓慢的,吸入,呼出……
“我更没想到,你就是江湖中人闻之色变,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可你那可人的小模样儿,太出乎我的想象了。想我玉面鲛也是风流不羁,名噪江湖。你若和我在一起,定能成为江湖侠侣,美名远扬。何必在此受这囹圄之苦呢?”
好一个江湖侠侣!
崔瑛仍不吭声,玉面鲛胆更大了,“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啰。来来来,让哥哥我好好疼疼你……”
“啪!”玉面鲛凑向崔瑛的脸,忽然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他的不是崔瑛,因为他明明看见崔瑛仍是一动不动冷冷地坐在那儿。他感觉有些不妙,忙转过身去。
居然是常无恙!
“常无恙,你敢打我……不对呀!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被公公打伤关在……”玉面鲛说话时,终于看到了常无恙身后的铁面人。
从那铁面的眼洞中射向他的,是冰冷而凌厉的眼神,玉面鲛方才意识到,打他耳光的很有可能不是常无恙,而是他。
“公公。”玉面鲛俯首乖服。
“嗯!玉面鲛呀,小魔女可不是能够乱来的哟!时候不早了,知道你们也累了,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往泰山去呢。”这铁面人的声音既便是略带着安抚,也令人听着自生寒噤。
玉面鲛只得应一声,悻悻而去。
“常无恙,这一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常无恙不理会,“崔瑛你怎么样?”
“我没事,一尘怎样?”
听了崔瑛所问,常无恙忙追问铁面人:“你可不可以把一尘也放了?”
“哈哈!易容术连带你二人的性命,那也不够条件交换赵一尘!你还是回去好好写那易容术吧。”铁面人已去,他的声音仍回响在廊内。
“我救不了一尘,但他答应用易容术交换你,你明天出了悠云山庄,便逃得远远的,希望你能去泰山将这里的事告知玉雪。”常无恙压低声音,虽然还想多与崔瑛说几句。无奈杀手营的看守们,极不耐烦地将他押了回去。
回到石室常无恙思忖:易容术,并不是什么秘笈。成功了,也无非将人的外貌改变而已。对江湖人士不会有很大的危害。况且还能救崔瑛。遂提笔写了起来……
清晨,从石室中出来,阳光异常的刺眼。或是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的缘故。依然是从野鹤岭的石缝中出来。
也许一夜的煎熬已使一尘习惯了疼痛。也许是眼前的景色太美,让他忘却了疼痛。总之他此刻正沉醉于眼前的美景中。
此时,一轮红日似从重重叠叠的山峦中飞跃而出。金光透隙,青松挺拔,鹤鸣雁起,雾落霞飞。日出时的野鹤岭,别有一番好景致,他怎能抑住满腔豪情。遂高歌一阕:
重峦飞旭。
踏迷雾彤霞。东升之力。
劲透层林。渲染浓情秋意。
风清露薄正是。更难辞、雁行别去。
转瞬影迷渐远。匿五花云里。
乱石山、处处青松立。
冷霜又如何?浩然正气。
笑骂屈寒者。落残黄一地。
冬来更能傲雪。万年青、此生何惧?
还伴鹤鸣啸傲,把豪情遥寄。
《孤鸾》
“一尘,你真是好兴致呀。”说话的是欧阳闲云,他端着酒是来为一尘送行吗?
“欧阳闲云!你卑鄙无耻……”常无恙愤怒地骂开了。
“笑骂屈寒者。落残黄一地。闲云实在羞愧难当呀,我……我对不住你……”欧阳闲云奉酒予一尘,哽咽道:“我的妻儿在他们手上,我不得不对你下了黑手,我欧阳闲云从此再无颜面立足于江湖之中……”
“少废话了,押下去。”崔刈趾高气扬地扬手。
欧阳闲云被押了下去,一尘心道:也许是良心的谴责让他请求前来送行,但愿他出卖的良心,能换得他与家人的苟活。
一尘,常无恙和崔瑛被押上了铁笼囚车。杀手营一干人等皆已聚齐。
“弟兄们,剑派之人竟然妄想灭我杀手营,那我们就杀上泰山,和他们做个彻底了断!杀!”只见崔刈手举镰刀登高而呼。杀手营的喽啰们应声呼喊:“杀,杀,杀!”一时声震山谷,这气势,真是牛气冲天壮啊!
悠云山庄护城河上放下了吊桥,三匹壮马拉着囚车从吊桥上吭吭走过。从此吊桥出庄,原是一条捷径。
行了约两里路远囚车停住,崔刈便恨恨地道:“将小魔女放了!”见手下人狐疑不动。崔刈恼怒地举起镰刀,“我说放了小魔女崔瑛,你们听不懂吗?”
喽啰们方才放人。崔刈让人给她牵来了马,“小魔女,算你命大,走吧!”
崔瑛骑上马转身欲离去,又回头望着囚笼里的一尘和常无恙。也许如今的崔瑛确实与从前不一样了吧。她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滋味。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如果一个正常女子,此时若要无奈地抛下两个曾对她恩情深重的人,独自逃生,那应该、至少会伤心吧!
难道崔瑛在伤心吗?!
但崔瑛只是拱手道了声:“保重!”
她再也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她用力睁大双眼,任凭清晨的秋风从她眼角拂过,兀自奋力策马向前。
她记得这是她第二次忍住了将要落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