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光似沭,无尽黑暗,蔓延苍穹,黑暗中撕扯的黑洞形成吞噬千里的旋涡,慢慢地,旋涡缩小,再缩小,小过拳掌,小过米粒,终归重合,无际的苍穹中,遍布如此,无数的旋涡,在演绎着那一幕……
而,黑暗中,并没有一个星体,只有沉寂,孤廖,黑暗。
虽是苍穹之上,但会惊讶的发现,这里没有星体,没有流云,没有方向。
这里是混沌之中,天之位面,九九之上,便是混沌。
不知如此沉寂了多少沧桑,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颗米粒之光,是的,米粒之光不为过,整个无际的黑暗里,一颗发着光的米粒是多么耀眼,多么稀染,多么光彩夺目。
那是一颗种子,一颗孩童拳头大小的种子,如此之大的种子,在这里闪着亮光,跟米粒之光有何区别?
种子不知道飘荡了多久,千年还是万年,或是亿年,忽然,飘荡的种子正前方,两道金光如同两道升起的太阳,射穿苍穹。
一声龙吟声起,声波下,黑暗中的黑洞全数扩张,竟然形成了一道由黑洞形成的屏障,一个龙头似是穿过屏障,来到这里,两道射出金光的眼睛,盯着那颗种子,露出贪婪之色。
随后,缓缓的张开大嘴,等着那颗种子飘进嘴里,这一等,就是数道光阴,眼下,种子已经飘进了龙嘴一半有余,龙鼻突然闷吸,似乎,是在兴奋。
就在仅剩的半丝种子没过龙嘴时,突然,“啵”一声清脆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响起,龙头上方,破开一道巴掌大小的小黑洞,一个毛茸茸的小兽从黑洞里跃了出来,翻了个跟头,顿时四爪朝天。
不过,小兽瞬间就翻了过来,“嗖”一下,毛茸茸的身子眨眼出现在了龙嘴边,见此,那龙鼻喷出一股气浪,龙嘴同时咬下,一声响天彻地的嘶吼声吼出,周围出现的黑洞竟然开始支离破碎……
因为龙嘴咬下的是一道残影,那只毛茸小兽的残影……
两道金光穿过黑暗,照在小兽身上,只见那小兽朝着下方急射而去,种子被两只小爪抱在怀里,小兽的嘴角上挂着鲜血,发蓝如星辰般的两颗眼睛,缓缓一闭,眼角滑出两滴泪水……
……
……
玄古大陆,洛帝执政一百五十载。
“轰隆”一声炸雷响起,同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躺在草堆里睡的正香的辰逸,翻了翻了身子,似乎对雷声早已习惯,不过随着辰逸翻过的身子,可以看出辰逸脸上布满了汗水,汗水打湿了头发。
接着,躺在草堆的辰逸忽然“啊!”的一声惊叫,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并不是雷声惊醒了他,他做了一个梦,他是被梦吓醒的,
“怎么又是这个梦……那条龙为什么不去追那只小兽?”辰逸坐了起来,透过破庙已经烂掉的门板看着外面的大雨,喃喃道,
这个梦他不是做了一次两次,对梦里的场景也异常熟悉,一个月,总会做上那么几次,从小到大,虽然熟悉了梦里的情景,但,无一次不被吓醒。
这时,看着外面的天气的辰逸,忽然想起了什么。
“眼下快过寅时,不知道明早的饭该如何要……”辰逸叹了口气,说道。
要饭,单凭两个字,就足以说明这个孩童的处境,他是个乞丐,从小靠要饭,吃公粮长大的乞丐,这是他要饭以来第六个光阴,他六岁了。
辰逸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避过破庙屋顶漏下的雨水,从旁边的破桌子上断气一个接雨水的碗,喝了一口,润了润嘴唇,对于喝雨水,对辰逸来说早已是见惯不惯平常之时,可以说从小到大已经习惯。
再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借着闪电往身后的草堆看了眼,“咦?”辰逸疑惑的叫了一声,“老乞丐怎么不见了?”
老乞丐也算是辰逸的养父了,老乞丐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老乞丐,连辰逸也是,从老乞丐捡到辰逸开始到现在,两人已经生活了六年,这六年全是靠着要饭活过来的。
“来咯来咯!”辰逸疑惑间,老乞丐弯着腰,头上顶破草席,从外面小跑进来,两手捧着个破碗。
老乞丐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身子一扬,卸下草席,把破碗端到辰逸面前,“逸儿啊,还热乎这呢,快吃!”说完弯身从草堆里摸出一副筷子,到接雨水的碗里刷了下,插进碗里的米饭里。
“我不饿,你先吃,我吃剩下的就够了!”辰逸小脸一笑,把破碗推到老乞丐面前,“我知道你会说你吃过了,我不信!”
“嘿,臭小子,你真不吃?”老乞丐看了眼破碗里的米饭,抿了抿嘴唇,在辰逸面前也不客气,见辰逸点头后,往嘴里扒了起来。
“逸儿,你出去过?”老乞丐吃着米饭同时看向辰逸,“头上怎弄的这般湿?”
辰逸摇了摇头,小叹了口气,“还是那梦……”
辰逸说罢老乞丐也是随着叹了口气,对辰逸的梦,老乞丐又何尝不知,可又什么办法,只能默而不语,埋头继续吃饭。
“怎么办?”辰逸忽然问道。
“什么怎么办?”老乞丐奇怪的看了眼辰逸,“你是说你这个梦?”
辰逸点了点头。
“我等这般苦命之人……”老乞丐自嘲的笑了笑,“最好的办法就是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辰逸喃喃道,“天已经让我做这么梦,怎能由的了命?”
“唉!”老乞丐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跟你说过,你也不止一次问过我,除非……”
老乞丐想说什么,却又立刻止住,不过看到了辰逸的眼神,心下一定,索性说出又何妨,像自己这等世上最底层的人,说出来,根本就是想象中的事。
“除非,找到大能者,大能者无所不能,上天入地,翻手覆雨,或许能帮你消除这个梦!”老乞丐叹了口气,“他们都会修炼中人,连世家子弟都不曾在乎,有怎能在乎咱们这等人。”
老乞丐把碗里剩下的米饭推给辰逸,“这些对我等来说不是现实,温饱就以足够!”
“我知道了!”辰逸眼神默然下来,有点黯然,拿着筷子扒着米饭刚要入口,这时,窗户边上探出一个小脑袋。
“好香啊……”声音是个小女孩,本来趴在窗户上偷看的小脑袋,见到有吃的直接走到了门板旁。
辰逸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筷子,朝门板处看去,是个粗布破衣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马尾辫,看不清脸。
“你想吃?”辰逸指了指身前的破碗。
“恩!”小女孩一个劲的点头。
“你长辈呢?”辰逸问道,看穿着挺像普通百姓家的孩子。
“我没见过他们,听人家说他们都死了,我是要饭长大的……”小女孩声音有点要哭的样子,“外面下好大的雨,我能不能进去?”
“老乞丐……”辰逸眼神看向老乞丐,意思很明显,咱们收留这个小女孩吧!
可老乞丐心里也想,不过如果眼下自己已经是近百,勉强还能拖着身子去要口饭,带着辰逸已经是不容易了,在加上一个,难免会上了上顿没下顿、
辰逸的并没有跟老乞丐一样考虑那么多,在老乞丐低头沉思时,已经把小女孩领进了破庙。
摸着小女孩湿漉漉的衣服,辰逸从草堆里找出一件破袍子披在了小女孩身上。
“给你吃!”辰逸把仅剩的一点米饭递给小女孩。
“谢谢!”小女孩把挡在脸上的头发往后遮了遮,接过辰逸递来的破碗。
辰逸这才看清这个小女孩,一副红通通的小鹅蛋脸,弯月小嘴,睫毛修长,虽然看似跟辰逸的年龄相差不大,但长得非常俊俏,如果生在富贵家庭,此女将来肯定有倾城容貌。
“你叫什么名字?”借着吃东西,辰逸问道。
“我叫瑶瑶,就这一个名字,还是我们那的好心人给我起的!”瑶瑶鼓囊着小嘴,边吃边说道。
“我叫辰逸,老乞丐说我六岁了,你呢!”辰逸说道。
“我五岁,我比你小一岁,我应该叫你哥哥!”瑶瑶说完笑着叫了辰逸一声哥哥,然后盯着老乞丐,“他就是你说得老乞丐吗?”
“对,我是他在山沟子里捡的。”辰逸对着老乞丐咧嘴一笑,瑶瑶的出现显然让辰逸的心情好了起来,就算老乞丐不停地对着自己瞪眼,也完全当做没看见。
“爷爷好……”瑶瑶看得出来老乞丐对她似乎不待见,有点害怕的说道。
“恩,乖!”老乞丐点了点头,“吃完你们两个再睡会吧,我出去走走!”
老乞丐说完披上草席,径直走了出去。
“哥哥,老乞丐是不是不想让我待在这里?”瑶瑶由于身上淋上了雨水,受了凉,缩在辰逸的怀里,“你放心,明天雨停了我就走!”
“不会的,这里你又不熟,自己一个人饿死了咋办,跟我们在一块,大不了我出去要饭给你吃……”
辰逸的这句话说得轻松,为了瑶瑶留下来,为了男子气概,他说了出来,可作为年少的他,远远想不到作为乞丐,一口饭多么不容易。
看到两个孩子睡着后,老乞丐走了回来,慈祥的看着辰逸,嘴上喃喃道:“留即是苦,放即是罪,苦若天涯,罪又如何……如果我的修为还在……”老乞丐说到这里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可知我所说的大能者岂是普普通通的修炼之人……”
很快,这句话得到了印证,老乞丐同意瑶瑶留下来,一天下来,老乞丐几乎无时无刻在忙着讨饭,为了三人不挨饿,为了两个孩子,老乞丐用了一切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老乞丐年纪越来越大,已经下不了床,加上病魔缠身,已经半死之人,要饭的担子就到了辰逸的肩上,不禁要讨饭,还要去山上采药,几年里,辰逸胖乎乎的身材瘦成了竹竿。
对于老乞丐,似乎命大,始终含着一口气咽不下去。
起初,辰逸去讨饭众人看他可怜还施舍几口,一次两次还给,慢慢地,众人开始对辰逸不理不睬,以至于后来的打骂,唾弃,即使如此,辰逸为了三人能吃上一口饱饭,忍受着一切,走在街头甚至开始跟狗挣食物……
可是仅仅的一点狗食算得了什么,连瑶瑶都吃不饱!
无奈,辰逸开始去偷,去抢,就算被人几乎打死,怀里抢来的食物也绝不松手,从那以后,辰逸每天带伤,一瘸一拐的回到破庙。
瑶瑶几次都要跟着辰逸一起去,可辰逸认了死理,有哥哥一口气在,决不让妹妹去讨一口饭……
好几次,辰逸都是爬着回了破庙,看着瑶瑶拿过食物后才昏迷过去。
瑶瑶几乎哭成了泪人,心里怪自己,恨不得自己立刻的死去,但想到辰逸,她不会那么做,因为,瑶瑶跟辰逸拉过勾,长大后非辰逸不嫁。
所以,瑶瑶一直坚持着守在辰逸身边。
第二天醒来,辰逸依旧拖着身子,一如既往的去讨饭,如日相环……
突然一日,辰逸清早没有出门。
是的,老乞丐去世了。
辰逸坐在老乞丐身边,手里握着一张磨得发油量的黄纸,那是老乞丐咽气时给他的,因为辰逸已经16岁了,老乞丐等的就是这一天,所以,他放心离开了。
那是一张婚约。
对于老乞丐的死,瑶瑶很伤心,对于老乞丐的留给辰逸的婚约,瑶瑶恨老乞丐……
辰逸知道,看得出来,自从埋葬了老乞丐之后,瑶瑶一直神色黯然。
15岁的年龄对于瑶瑶来说,已经凸显了女孩的某些地方的感情,那是吃醋。
因为,他说过,非你不娶;她说过,非你不嫁!
这十年来,辰逸把瑶瑶看在眼里,看着她越来越凸显的身材,甚至越来越美的容貌。
对于辰逸来说,瑶瑶真的很美,他有时候开始怀疑,瑶瑶本应该是仙女,为何天这么不作为,竟是乞丐之身!
“丹凤柳眉瓜子脸,弯芽俏丽双叶眉。”这是辰逸对瑶瑶美貌的描述,甚至瑶瑶一笑之下,配上两个小酒窝,胜过此番描述。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也许是对瑶瑶最完美的衬示。
一座山上,山巅之上,一座孤坟,坟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虽是骨瘦如柴,却眼神清明,尖俏的脸型配着长松的睫毛,两唇喋然,嘴角带有一股邪气,身材修长,长发披肩却有些凌乱。
“辰哥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瑶瑶的眼神中含泪,两眼一眨一眨的看着辰逸,神色中,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很幸福,因为……
辰逸点了点头。
“老乞丐,我要走了,去玄都,我要去退掉这个婚约。”辰逸跪在坟前,“你说过,我等都是世上最下等之人,三妻四妾不在我身。”
辰逸重重的磕了下头。
“我想去修炼,我想毁掉这个梦,我不想做世上最下等的人!”
又是重重的咳了一个头。
“养育之恩我至死难忘,若有一日,我辰逸割骨断血,必相报!”
第三个响头,磕下!
辰逸站在山顶之上,望着山脚下的一切,心里在呐喊,在咆哮,“玄都,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