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你笑个屁啊!”
“哈哈哈,疯狗,你中招了!”
“儿子,你笑个鸟啊!”余良一口气吞并二代子孙,可见其老练程度。这下可好,孙子,儿子,老子三族鼎立。孙子是条英国狗,儿子是个非洲奴,老子当了中国瘪三,连成故事说笑便是——中国的混混买了个非洲奴隶作儿子,奴隶养了只会说英文的狗作儿子,儿子既善长英文又属狗,是个两面手,做英雄也当狗熊,简称“英狗”。憾老子的儿子不能独树一帜,自立门户,不然也能凭借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火上一把。想着想着景恺捧腹大笑了出来。
“阿恺!你别得意,改天我也给你弄个排名,让你笑!”
“黑人别叫!”
“要你管啊!你比我白多少,我日!”
“儿子,别吵了,老爸老了,经不起你这吵闹了。”余良故作深沉把“儿子”二字牵得可与他这老子同龄。才一瞬间,余良老掉几十年的光阴,甚比蜉蝣还赶时间。智锋自讨没趣自觉戴上“儿子”的雅号窝居不语。宿舍内顷刻便狗奴无声,景恺之前笑得太长,对眼前的思考毫无余力,埋头便睡了。
一星期后,体委交上运动员名单。其间他独具只眼问景恺是否愿意跑1500米和800米。景恺初中时在这两项分别拿过年级亚、冠军,但他当然不会跟体委说这些。想当初若不是因年级里属自班美女最多,景恺怕是早就流汗过多,死于一滩盐水中。由此可见,爱情的力量固然伟大,没有爱情的力量更伟大。景恺再看如今无女养眼,视力失去大半,视若无睹,很婉委地拒绝了体委。体委也“步眄高上,无所顾及”,对另一个同学进行盘问:“你跑100米和200米好不好?”景恺一瞄,他居然盯上了慧欣的同桌。当时景恺就有个想法,他要敢动慧欣,他就触犯他的利益。意未料及体委这挑选手分明是人口普查,区别于普查的是,他不仅查人,还卖人,谨遵汪精卫之“宁可错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的准则。慧欣竟被他挂在Galrnachisakova(世界跳远女子纪录保持者)的名下。慧欣羞得红着脸直摇头。体委早已料到结果,满意地走到下一目标:“你跑……。”体委对这项工作很没有耐心,被他问到的人都坚定地直管摆头,他也得益,喜成牛顿第一定律的实验品,对着相中者问完便迅速转向另一人。景恺愣住,对自己的抱负食了言。好在慧欣对体委不存好感,否则她一同意便也把景恺拉上了战场送死,妇战夫随从此多一例证。景恺欣然地看着她笑了起来……
晚自习后,金慧欣不疾不徐地起身,害羞地朝景恺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两人磨出的电流在人群中大放异彩,引得一群狗仔数目相送。金慧欣毫不在意,漫着脚步徐徐走出教室。群狗无首,乱了方寸各自散去。这次景恺做了马尾巴,紧随其后。景恺自认不主动,但也不至于同熊猫那般笨拙,他加快速度,在楼梯间赶上了金慧欣与她肩并着肩一起走下去。一种叫幸福的源泉顿时从景恺心底涌了出来。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这样跟男生走在一起?”
“嗯,大概是吧!”中国女人的保守全被金慧欣一张紧口所示。像是怕漏出多余的字眼,保全不到贞节的名誉。景恺的心一下子由爱女人转成爱古代女人,封建伦理压得他无话可说。
走着走着,景恺发现这幽会纯粹只是游会,闲庭信步而已,他们间根本找不出除沉默外任何语言来口译,可见哑语是初恋者们的共同语言。景恺想当初自己与她还是兄妹时,慧欣对自己开放得很,如今她却像含苞的玫瑰,羞涩中带点艳丽。叹道这血缘关系与亲密关系背道而驰,我行我素。此景可比俩人做宣传时尴尬得多。
一阵风掠过,景恺被吹得雄风大起,拾起胆子说:“你干嘛不说话?”
金慧欣捂笑一番:“是你不说话!”
景恺不幸被她一语辩破,也不理会青红皂白的,男女有别,胡口说出:“一般都是女生主动的。”
“才不是,是男生!”景恺的胡言又被突破,他的智商再也撑不起胡言乱语,坦诚道:“没办法,我笨!”
金慧欣稚气得像个小女孩,脱出幼稚之语:“笨蛋!”
“那你就是笨蛋的女朋友。”景恺智气大增,稚气亦增,驳得她无话可言。
景恺又问:“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好像没有!”
“难道写作不是吗?”
“不知道哎!”
“不知道很流行吗?”慧欣撅着嘴羞答答地低下头。稍刻,她的撅嘴掘出了她的主动:“你是不是有喜欢别的女孩子?”景恺一听大坏,想定是那日中午玉婷和自己在一起不幸被她瞧见。景恺俄尔道:“哪有,就喜欢你一个!”
“那我有一天中午看见你和一个女生很亲热。”
“误会啦!”
“哼!那女的是你什么人?”
“呃,这个,是我——妹妹!”
“你认了几个妹妹?”
“就两个,现在你已经不算是妹妹了。”
“你骗我,哼!”
“骗你你也不知道啊!”景恺没想到自己一说出实话这话就实现了。金慧欣不悦道:“那还是不要知道好了!”景恺的愧疚像褪了色的布料,苍白直挂满脸。
转弯到了食堂后的最后一个拐角,两人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景恺向她说下难以割舍的“再见”,她也回应了景恺一声“再见”,美好的夜晚就这样让景恺的无知给捏碎了。令人费解为何男女恋爱男方一定要主动,莫不成女士优先仅对女性内部矛盾而言?当代爱情史观大有诀马诞生之模,懂得谈情说爱有雄风的男士是匹有情种的骏马,一无所知有雄风的是头纯驴,被夹在中间略晓一二的便是二者交配产下的杂种马骡。景恺感觉自己同这骡子毫无两样,虽有恋爱经验一柱擎天,可这恋爱头脑却让天的高度比落到了侏儒。景恺这矮子怕日久天长经不住考验,便欲行将就木,变了负数倒成了地下人。地下恋情可不比“地下恋情”一样密不透风,它是低不透风。不知不觉景恺已走到五楼,只怪自己对男性研究太过入迷,沉醉其中。他摸着头脑走下到四楼宿舍——看来,他的情商还真是低人一层。
隔日,学校大张旗鼓,大刀阔斧,大动干戈地进行“三大改造”,想彻底将本届运动会办得名如其实。景恺一脸惆怅坐在看台上望着运动场的人海,“不登高,不临深,不苟訾,不苟笑”。景恺昨晚本想约她今天比赛期间一起闲玩,可却被情商给抑制了,造成如今这幅落魄场面。
“景恺!”景恺托起下巴的手挪开:“雨馨!”景恺看到她仿佛在夜晚发现一颗明珠,惊愕得很。
“一个人啊!”
“嗯,你没有参加比赛吗?”
“本来是不想报名的,可我们班的女生人数实在太少了,我这个子又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所以我就报了三级跳远和一百米。”
“那是什么时候比赛?”
“妙得很,都是最后一天的赛程。”景恺点了点头省去舌头的劳作。杨雨馨坐了下来,问道:“你为什么要退社?是不是对我当上文编部部长不满。”
“不是的!我才没这么小心眼。”
“那又是为什么?”
“嗯……,很多原因的,说不清。”
杨雨馨咄咄逼人道:“你说一个主要的原因好了!”
景恺的借口好似李白饮酒倚马可待脱口:“从我进了文学社以后,一直得不到赏识,大家都看不起我的文章,所以就……”景恺说时抿着嘴拍了一下手掌无辜般地笑了出来。
“就因为这个?”
“呃,基本上是吧!”
杨雨馨紧锁双眉:“还说不是小心眼,一点男人的气量都没有。”她把男人的定义为气量之人,景恺这气量小人苦闷着不知所云。
杨雨馨又问:“如果让你回文学社你愿意吗?”
“不愿意!”这话不疾不徐的从景恺口中冲出,不偏不倚地打出她的一声“啊”。接着杨雨馨的喉咙开始做流水作业:“为什么一声?胸襟不要那么小,我可以跟社长提建议的。”
景恺恨啰嗦的女人,更恨像杨雨馨这样有文化又有口才的女人。要知道,才女的最大的特点是她们说的不是废话,而是肺话,肺腑之言。而废与肺的不同之处在于:废会让你一忍再忍,而肺则会令你忍无可忍。因为废话说的是对你人的不满,而肺则是对你忍的不满。景恺听得出来,杨雨馨对自己早已产生不悦之情,便道:“不用了,我不想再把这些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我请你,你也不去吗?”
“你求我也没用。”杨雨馨自取其咎,对他很是失望。景恺的借口倚马二待,把责任推给“有事”上,摆脱了她的肺言干扰。
刚没走出多远,景恺听得背后一熟悉的声音叫住:“B哥!B哥!”能这样尊称他的也只有老相识杨鸿和姚健了。景恺转过头去迎合,果是杨鸿。
杨鸿笑语:“去打球吧!”
“打篮球吗?”
“不打篮球打足球啊!”景恺暗笑自己手脚不分的能力有了乌龟四足合一的趋势,便应他稍刻即来。
景恺准备回宿舍换装,《loveparadise》的手机铃声从他裤带中跳了出来,他的手被那英文歌驯化得习以为常,伸进去又出来,宛若小偷一般形象。
“喂,哪位?”
“嘟、嘟、嘟嘟……。”
“神经病。”景恺挂下手机一个劲地臭骂手机那头的陌生人。
待景恺跑回宿舍后轻装上阵,手机也被他打下株连之罪,发落地狱中,一上午不得翻身。
“景恺,怎么才来!”景恺一看,往前同班的好友都在,迎上去同他们的手掌相击称好。
“B哥八成又去陪萍了吧!”
“去!萍是你叫的吗?”杨鸿一声吓得姚健恫住了,景恺的痛楚在一旁被太阳晒干了又烘,痛楚酿成了痛苦,痛不欲生冉冉升起。
“别说这些了,打球啦!”景恺的话语让众兄弟又在阳光下活跃起来。他把这苦硬咽了下去同大家一起畅乐在这时光中……
中午,景恺裹着一身盐水回到宿舍,他自想好久未像今日一样在海洋中尽情遨游了。现代人还花什么该死的钱去海浴,打一身球,自己就是那死海,虽省钱却费力,“反”映到现代人的享受中即是费钱却省力。景恺用淡水在身上冲过,又奔赴食堂美食一餐再回到渊潭,躺在自己的狗窝上,吐出一口仙气——那便是饭饱后胃对这世界的饱满的象征。景恺从狱中放出憋了一上午的手机,一开机它便对景恺深表不满“蜂鸣”个不停。他一看,八个未接电话,七条短信,不禁自想是哪位闲士有如此雅兴对自己七嘴八舌的。打开短信,是七条连锁信息,景恺整理好头枕开始阅读:“顾景恺,我是母亲。得知你们今天开校运会,特地选择在今日向你说件正事。前个电话是我打的,接下的短信也都是我发的。”这是第一条短信,景恺的好奇伴那惊奇一触即溃。
“唉!我与你父亲离婚了。这次是真的,没有半句假话。你也务必要相信,因为你不相信将来后悔的是你自己。”这是第二条,景恺不料第二条被第一条惯坏,“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打成一刀两断,从此自己一文不名,他干脆将剩下的信息粘贴下来放到一起一概而读:“你爸工作繁忙,所以经常外出不归。在我回江西不久,他便和另一个女人搭上了,那还是暑假的事。我也是在前几天得知的。你父亲已决定要和我离婚而同那个女人结婚。离婚协议书已经寄来了,我签上了字,今天也寄回给他了。男人的婚姻是他们的致命伤,你父亲正好中了这伤。协议书中附明你父亲会抚养你成年,我呢,就不指望你成才了。你别再跟我联系了,你父亲给了我一笔钱,我会搬到别处生活。我自己还是能养活自己。好了,也就这么多了。我不希望你能干出什么大事来,能做一个正常人就可以了。最后祝你早日独立吧!再见,儿子!”景恺的内脏被这一气呵成的信息败得内俱如焚,又似场春梦,痛快全生在梦里,痛苦全生在现实里。或然来个一波三折,一通百通,一蹶不振,最后一了百了,心情也便一败涂地。可恨的是顾母最终打破景恺的一文不值,与之前的一文不名首尾呼应,被压得名利双丢,人生价值一无所有。景恺放下手机,躺在床上许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