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馨一向被社长看好被提拔为了文编部部长,成了景恺的顶头上司。而景恺在本星期的几次会例上依旧毫不起眼,被冷落一旁,投的四篇稿件与金慧欣一篇的几率相差四倍,两者大相径庭。实用性却被社员反戈一击。景恺不幸又被击中,踩己登天的又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四倍变死倍。景恺不由感叹这文学社可比鬼哥没文化多了,好歹鬼哥能把自己当神仙般吹捧,吹出了名堂,吹出了牛的本质。可文学社呢?一个劲地吹,最后吹回来的却是些不值钱的牛仔罢了。就怪这年头鄂尔多斯打的广告太多,风行羊肉,牛之销量涨不上去,加之日前学校内组织中的牛人比洋人多,对牛欲有排挤之势。洋人称这现象为“牛排”。景恺在这牛羊群中混了不短的时间,却只混出了个不牛不羊的名号。如今顺心琐事又因它而起。如此情遇之下,景恺想放弃这牛头羊面的形象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景恺傍晚回到家后,照学校生活按部就班——读书、温习功课。快到晚上八点初打开电脑,搜出一袋泡面,娱乐晚餐双管齐下,不亦乐乎,慧欣恰好也在,娱不可及之时上了QQ。景恺决心已定便把内心的想法向她直抒:“妹,你在吗?”
“呃,在!”
“噢!我想跟你说件事!”
“呃!你说吧!”景恺这想法到底还只是想而已,要从脑中从嘴巴脱离容易,可要通手指传播却大有纸上谈兵的份。金慧欣迟等不回,心急地问:“怎么不说?没事的,你说吧!”景恺抛掉那些杂念一鼓作气:“我要退出文学社!”金慧欣身为常人,遵循事物的因果关系问:“为什么?不要吧!”
“想知道原因是吧!”
“嗯!”景恺一鼓作气说:“很简单,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而且那喜欢的感觉过于浓烈。为了阻止这冲动,我只能这么做!”景恺打上最后一个标点犹若身在弥留之际,瘫痪在椅上,他不知慧欣看后是否也有其功效。然而金慧欣多愁善感,对死不足稀,对死人才足惜,哭个不停。景恺灵犀之感奇发,猜到她已泪湿衣襟,便道:“你别哭啊!”慧欣意料不到景恺神通广大,自己泪降人间都摸得一清二楚,便不辞人间辛苦,将她腑肺之言说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要走好吗?”这句话自然没有杀伤力,但戳得景恺心直痛。仿佛女人的泪是朵带刺的玫瑰,不碰无所谓,一碰就倒霉。金慧欣娇小玲珑,其刺也尖得出奇,自然刺去无痕,景恺的痛看不见,只在心中隐隐发作,对她的话望而生畏。幸好这泪在他面前是无形的,景恺凭空想象慧欣落泪的样子——很是泪丧。不禁念起玉婷当初在自己面前掉泪的情景,他忍痛打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可我真的不能这样做下去!”
“哼!”金慧欣稚气未离只拿一字还他。景恺的心又被她在失意中打下一枪,心理防线一触即溃,不免对其后话产生后怕。便玩起游戏以绝胆怯。人说信是友谊的花絮,是爱情的忠诚,是欢乐的延长,玩着玩着景恺自认已经背叛了这信,背叛了慧欣。只可惜慧欣的迟钝像国王的左右侍卫,一直都在。景恺间谍意识超强,想一直潜伏下去,于是沉默。
“嘀、嘀、嘀……”景恺身心交瘁,却又不敢不接,好比那罪恶滔天之人,只等法官一锤落定其死刑。他打开:“我只想跟你说有些事情是必须面对和解决的,就像你的家庭情况。难道你喜欢我就一定要与我隔离吗?那我喜欢你怎么办?去死算了?你不是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缠着你的手吗?现在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景恺一听,世间又多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心情好比自己活到五十岁才得子。但事后又恨他儿子来得不是时候,作爹的半只脚已踏进棺材,儿子像极了是为了给父亲送终才出生的。又打上:“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对于这事我只能说句抱歉。天晚了,你早点睡吧!我也要下了,再见!请不要再说‘哼’了!”金慧欣思想的力量大于内心的情感,两者颉颃相抗,思想脱颖而出:“哼!”死不过三,景恺被第三次迫害,已死无回天之力。到最后,悲剧依旧是悲局,逃不出现实的阴影。
景恺关机回到卧室。他和慧欣在一起快乐的时光历历在目。这种感情带有明显的持续性,景恺虽未与她再交流,却还能感觉到揪心的刺痛。心痛不比新痛,新痛可以弥合,而心痛只会越弥越阂。合的是间隙,阂的却是距离……
周日晚一来到学校,景恺呈上退社函。金慧欣的举动同平常别无二样,整个晚自习都埋头不语。景恺这心情似乎也被她的沉默赋予了生命——陷入低谷。后悔药没有,后悔之事倒常有,景恺忍住后悔,努力读书。
次日,景恺低落的心情依旧没能好一点。但能逃出这牛鬼羊神之地却是另一番愉悦心情,他摸着那叠厚厚地无家可归的退稿,恨不得全天下的文人成名前退稿能塞满整个白宫。景恺突然发现慧欣走到了自己身旁,她一脸憔悴,眼中的光芒全由眼珠的眼色反衬,她惨出一句:“部长问你,她说叫你考虑一下。”景恺二话不说,起身带她来到走廊上,他靠在护栏望着前方,说:“是哪个部的部长?”
“你们文编部的杨雨馨。”
“不要把我归纳为那肮脏地方的一员!”
“为什么?难道我真的那么差劲?”
“不是你的原因,是文学社本身的问题。”
“那你说你要退社是因为我……”
“那只不过是跳板罢了!我本来就对文学社很不满,我进去有半年了,除了在进社之前被推荐过一篇文章,进社后哪有公平可言。以他们的眼光评价,我的文章就是俗不可耐,从来没有被重视。可我把同样的文章发到网上去,点击率和网评都还是不错的,我还不信公众全是文盲。正好对你有了那种感觉,所以就有借口来安慰自己了。”
“那你……”金慧欣咬紧嘴唇,堵住内心话的涌出,景恺看出她内心残有余话,便学女巫作法,试图勾引出她的内心世界,只问:“那你说,我是该留还是该走?”
景恺身为男性,首先性别上不被女巫承认,其次他效仿女巫是为了勾引女生,目的不纯,又被否决。所以现实里只换来金慧欣一句“我不知道”。景恺仔细研究过她的言语,唯一对下一句话作不出犹豫的便是“我不知道”,像是她的不知道是相对于人类的愚昧而言。景恺被愚又问:“那你愿意我留还是走?”人类愚不可及的语言又被金慧欣重复贯穿:“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不要再说不知道了!”
她偷笑着:“Idon’tknow!”他不得不承认世界一体化的现实,以至于文化也呈现多样趋势。
“白痴!我退社好了!”景恺板着脸正想转身回教室她又一把扯住他:“不要退社!”景恺最讨厌别人命令自己,尤其是在文学方面他觉得只有像钱钟书、李芾甘这类大师才够命令他,金慧欣这种看的文章比景恺写的还少的女人,断然无资格在文学领域充大牌。所以景恺讨厌文坛,因为里面的人都能命令他。景恺眼前的情形就好比自己拿着把伞伫立在暴风中,撑伞无用,不撑伞亦无庸。慧欣卷的是暴风雨,景恺自是撑伞遮不住风,不撑又挡不住雨。如此窘迫只能投靠上帝:“对不起,这是天意,我也没有办法。”金慧欣身为才女,当之无愧,兵法精通,熟知兵不厌诈的道理,即问:“不走会不会死,走了会不会不死?”
景恺一听她盗用自己语录,追究之责奋起问道:“你干嘛学我?”
“哥教的,当然要学!”景恺未回答,由她任性再把手挂在自己的手上。
“好不好嘛!不要退社!”
“给个理由。”
“嗯,你走了文学社就没人撑着了!”
“我不走这文学社不照样是垮的吗?”
“反正就不要走,好不好?”男人最怕女人样哀,好男人最怕女人耍赖,极好男人最怕女人可爱。景恺托金慧欣的福,让他当了一回极好男人,而顺从了她的撒娇:“好啦好啦,不退了,OK?”
因为景恺一时的心软让他又倒回了牛圈。而这一切,却仅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他想不明白为何男人撒娇会被贬为人妖,而女人撒娇则可让男人心甘情愿地当人妖。如此推理下去,天下就是个马戏团,男人演戏,女人看戏。
六个星期一晃而过。景恺也就在这时间中穿梭而行。有目标的日子要比往昔的虚幻日子空得多。景恺虽不知自己的目标奋斗有何现实意义,便“既做之,则安之”。好比买彩票,彩虫永远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可却偏要不断争取这份惊喜,以充实自己的欲望。
姚玉婷对时间精打细算,时常趁大家午休时候打扰景恺,故意以请教数学同他套乎感情。人的脑子很是简单,以为钱接触得多就有财源,女人睡得多就走桃花运。同理,按姚玉婷之意,靠景恺越近,感情就愈加亲密。却不知景恺这密早已被她人加密锁在秘密里。女人脑子更简单,被爱情占去大半江山,脑中智商所剩无几。自古以来结婚的女人要比受教育的女人多便可证实。偶尔少数才女不负重望,最终也晚节不保,还是难逃晚婚厄运。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对,应该是女人的坟墓,而男人是自掘坟墓。姚玉婷傻得可怜,为了爱情舍身为己,宁愿相信自己身处地狱,景恺更傻,明知姚玉婷傻无药救,却偏要放纵她傻,姚玉婷的傻一去不复返,深陷爱的泥潭不能自拔。
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后的周末景恺迎来了许久未泄的放松。原本约好与Easy一起去市里游玩,但受他父母之命Easy不得不放弃这大好时光,回家放松。正如比尔·科斯比所说:“人类是允许他们的孩子回家的唯一物种。”乍一听,这话像是把Easy一家说成马科动物,《韩非子》中有说:“管仲,隰明从桓公伐孤竹,春往冬返,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马而随之,遂得道。”Easy这马不老,对外界环境陌生浅薄。无奈家中真正的老马教马无方,硬要打破常规上演一场“小马识途”的教育理念。中国人不同寻常,连本土的畜牲也受感染,Easy唯余马首是瞻在父母面前当了回马前小卒……
少了Easy的陪伴,景恺何以解忧,唯有虚空。开机的一瞬间景恺忖度慧欣是否会上QQ。他不知道这女孩在自己心中到底占据何样位置,景恺如今想起那晚她所说之语:“我也喜欢你。”幸福被血压直贯大脑,思想被爱情一扫而空。他突然对这矛盾的认识有了新理解,想把它变为现实。人骗人叫可耻,人被人骗叫可怜,人骗自己可悲。景恺不想再做自己的话下之鬼,而愿将自己的负心奉献给这件恋情。只不过女人的心太脆弱了,脆弱到你一捏便破,一碰就碎,一捏一碰成支离破碎。慧欣已被景恺捏来碰去到对其无话可说。上线十多分钟,两人心照不宣,景恺咬着嘴唇踌躇不已,自己是否要先发制人,又看了时间,大不吉利——十点十分。过了一分钟十点十一分更不吉利,只好再向未来借上一分钟,直到十点十二分,景恺兴上心头,争抢光阴:“这么晚还不睡觉?”“哼!”景恺又看时间——十点十三分,听颇有一伶一散之离,甚不吉利。一想下一分钟是一伶一死还是不吉利,只怪徐誉滕《等一分钟》后便走了,恨他不能学郭静《下一个天亮》那么有耐心。十点十五分了,景恺时不我待,问她:“怎么了?”
“死了!”
“死人怎么会说话?”
“灵魂出窍!”
听到这里景恺不由发笑打上:“你好,阿妹的魂魄,请问我妹本人跑哪去了?”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有什么事?”景恺思想是内人,行动是外人,时常判若两人。今次也不例外,他真心想把话奉出嘴外,可这心又只归思想而已。鉴于眼下这情势,景恺只得从中斡旋一把气氛:“我想好了,我还是要退社!”景恺以为她会学那瓜藤顺墙缠身于己,便在这意料中苦等。
“嘀嘀嘀……”景恺注意了时间给他打了个全折十点二十分。景恺左思右想这时刻所盖何种含意,可惜他天生不适翻译,从中寻觅不出线索,只好直接袭击答案一看:“你要退就退吧!也许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因为你上星期答应得好勉强。我不想在你面前做一个罪人。”景恺这次打了个败仗,溃不成军。先前自命不凡的勇气像当今的明星,被现实打击了一番便不敢再面对现实。景恺坦然相对。“那你说心里话,你要我退出吗?”
“说心里话,我不想让你退出。我一直认为你很有才华,这是真心话。但如果你执意要退社我也不想留你,我也只能做这一点。”
“那我不退了!”
“为什么?”
“因为有你这番话就足够了!”景恺不知不觉便把内心世界给出卖了。感情这东西竟与挤牙膏是同种道理:被外力施压挤出来的,且越往外挤,心里越空,外面越白。挤光了,自然也就全光了,事情便明白了。景恺庆幸这力来的好是时候。金慧欣不光不白,只由问光问白:“呵!我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但我很知足。慧欣,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什么?”景恺这时行如君子言行如一:“我说不出来。”
“真是个笨蛋,你说吧!不要像上次那样拖拖拉拉了!”景恺对时间拖拉的把戏被金慧欣一眼看穿后,自觉连智商不高的女人都骗不过,可想自己笨得已经没资格骂女人笨,索性将笨就笨,一笨到底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太喜欢你了。”
“呵呵!这个我早就知道啊!”景恺思索着脑中产生的念头脱离主人的后果。“你说啊!”她倒催他还急,直观地讲应该说比催债的还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