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的月亮不是很惨,景恺暗谢环境的恩赐,但也没谁敢说将一个人打得半死那叫不惨。王雪萍面容僵硬得只让景恺思想存在一种结果,那就是:要么分手,要么少手。景恺为请降罪,首先开话:“呃,这次考试的成绩——不是我所期待。”
王雪萍更主动,景恺灭火器还未准备,她就火了:“考得好就说,考得不好就别说!”
景恺听后仿佛死过好几次,对死已无感觉,仍显现出男人宁死不屈的本性:“一百八十一名,满意了吧!”
“噢!”
“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说了考进一百八十的吗?怎么少了一个名额?”
“对不起!我尽力了,况且我这几个星期来都没怎么用功读书,还遭受了几次重大的打击,能取得这等水平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王雪萍的心像白兰氏的胶粒,一咬就破,剩下的只有间间流水的隐痛,她道:“我知道的,我也很同情你。这次就算了吧!但下一次一定要进一百八,不然……。”
景恺穷追溯源:“为什么一定要用成绩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我成绩不好你就不跟我在一起吗?”
“不是这样的。你成绩好我当然高兴,就像你在第一次月考,成绩突飞猛进,我也接受了你。但如果你后面的考试退步的话,会让我觉得这是我的错,因为这是在我们建立关系后发生的,可能我们不在一起你的成绩会更好。今天你既然提了,我就顺便把我的想法跟你说了吧!如果最后一次你没有进一百八十名,我们以后就不要在一起了。”话音刚落,一度闪电触而惊过,景恺吓得只敢回应一个“噢”字以向她证明自己在她话毕后仍然活着。
一从景恺说完这个字后,这对情侣便无语可说,像极了上帝的末日审判,生怕多说了一字,从此无缘天堂。
若夫淫雨霏霏,上天终于被景恺的心情感化了。周末的一场大雨像九七年香港回归的那日,将他的心灵洗涮得一尘不染。景恺没它那么博大的胸怀,能把数万片云的口水一饮而慨,甚不觉恶心。而此时的景恺不仅吞了别人满腔的口水,还吐了一地的悲伤。老天看他嫌弃自己做的料理,加倍奉上,景恺满腹牢骚被李冒龄的《刘贡父》描出苦不堪言的形象,他与李冒龄的友谊就这样随着历史天空的吐泄——根深蒂固。
景恺登录QQ发现许久未见的老同学杨鸿,便发贴邀请同是网虫的他去网吧消遣。自然界中,昆虫的传递性和时效性堪称之最。“网虫”,顾名思义,能网罗天下的虫,在昆虫界扮演屈指可数的一派虫类。杨鸿受景恺感染,情义大发,便把是兄弟的网虫都叫了出来。
傍晚,景恺来到县城的河滨公园,call下杨鸿,他回应十分钟之内人虫俱到。聪明人不怕等时间,就像他们不怕死,憃人最怕等时间,如同他们快要死,所以大多数老年人都是笨死的。
景恺这等待似与教育有一腿,非但是义务的,还具有长期性。可惜景恺对等待抱有期望,对教育不抱期望。
“阿恺,久等了!”远处一阵虫嘶声。景恺一看,是寄生物来了,好不欢喜,走上前去与大家打打招呼。这群寄生物被保护在温室中极久已矣,思想和体质明显退化,问候一句都不愿意。想这帮生物若继续被供养下去,怕心跳都会被他们忽略不计。
景恺不与其臭味相投,搂着杨鸿的肩大步流星走向广场中心新开的一家网吧。走进网吧,景恺又以抚养寄生虫为名大刀阔斧包下他们上网的费用。可怜的寄生虫除会吃饭之外竟还懂得阿谀曲从,景恺接过他们亲生父母的襁褓,尽掉再生父母的义务,内心好不自喜。就这样,景恺摇身一变,又成了生物学家。几人被夜熬了一晚,疲惫地恨不得学蟾蜍脱几层皮。
待景恺醒后,各自安慰了一下便各奔东西。他颠颠撞撞地回到了家,眼前的一幕让他对眼中的世界清醒十分。
“妈,你回来了!”景恺瞥了她一眼继续走向房间。顾母一语吓住他:“站住!”这话似有七步蛇被咬功效,惊得景恺赶紧收住剩下的几步。
“你去哪了?”
谎言自从跟随了景恺,就如同猪八戒被唐僧降服,只要有女人在,它的价值便烘托出来。景恺随即大谎特谎:“我昨晚去同学家玩了!”
“哪个同学?你跟他很熟吗?熟到允许你住他家里?”顾母的三个反问敢于向景恺的友谊挑战。景恺通宵后已是头晕目眩,如今还要回答非智力问题。好比往人的口气中灌上氢氧化钙,原本不净的空气就变得更浑浊了。景恺的智商从脚底看不起这些问题,便沉默不语。
顾母淫笑,振振有词:“你也不用说什么了,我知道你又去上通宵网了。”景恺猜定是昨晚的哪条寄生虫告的密,可他没有走伽利略的后路,敢一口咬定自己的判断,便大怒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去上通宵了,你装了GPRS吗?”
“什么G、P、S的,我不知道那玩意,反正我就知道。”
景恺用手指着她:“那我不承认你这样说有个屁用啊!”
顾母猛一拍茶几:“你很得意啊!”时间似被这一掌冻住——准确的说是景恺被恫住。
顾母转身回到房间。景恺呆若木鸡站着,只听得“嘀”的一声。
“你给我过来!”顾母一震,景恺脑子清醒得若比灌上几桶氯水的威力还强。景恺心怨脚不愿地来到了房间。
景恺看着开机后屏显上的“欢迎使用”,心想死到临头还欢迎,“欢迎死用”还差不多。顾母点下那只丰姿韵色的企鹅图标,景恺一看,她在登录自己的QQ。可他未阻止顾母侵法权益,而纵容她继续违法。光标被渐驱移到最近联系人一栏中杨鸿的头像上,景恺此时的头脑对人情冷暖甚感悲哀,此事的谙达犹若十分的牛排对仗十分的羊排——熟透了。果然,她打开聊天记录,此时的顾母反客为主,被告变原告,景恺落入法网。这让他知道:法律是为子女而定,法庭是为父母而肆。原告自得自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顾母言中,景恺无语可说,过了一会儿,对着她点了又点:“你行!你可以!”他这手势比起当年韩信点兵当笑柄要笨拙得多。说罢气势汹汹走出房间。景恺知道:跟父母在家里顶嘴是不对的,因为在家里父母总是对的。
顾母一言紧随其后:“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景恺只当她是疯子,自己是聋子。关上房门将自己锁在了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他的思绪随血液一齐涌上心头,祖母申饬的言语时而浮现。他刚想后悔可不觉为时已晚,便撤消了这顽固的念想,一头栽进被子里自闷自受……
周一早上同平常一样回到教室,这时景恺看见侁侁人员把其座位围了个人泄不通。景恺的回忆投影不出亏心之事,他也就无所惧怕走上前去。
饶恺之见景恺御驾,为其首发解围:“让开,让开,B哥来了!”景恺趁势挤进包围圈,众人精神矢志不渝,坚持不懈,又把他关进牢笼之中。景恺占着仅有的弹丸之地,研究了众人的好奇所在——一个偌大的礼盒,上面写着XX中学高一(2)班顾景恺收。景恺遥看四周,一阵唆使声解人耳目:“阿恺,快开啊!”“愣什么啊,B哥!我尿急!”“景恺,快点啦!”
景恺自己走投无路,更具体地说是无路可走,只好缴械投降,将其最后一点隐私给公开处理。在家被顾母违法揭露隐私,在学校还得被判个无期徒刑,最可恨的是还要被别人扒光衣服围着群殴。景恺哀伤此等做法——且不要说天理难容,就是天没理也难容。
就同景恺所想,他背着天理难容的思想拆开礼盒。内部包装极其精美,像是天鹅寓中的金鹅蛋般太虚幻境。景恺为调动大家的情趣,故作玄虚不停地挠着后脑勺。当人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时,他——应该说他们,他们便会想方设法将革命进行到底,哪怕自己并非当事人也要自作主张推翻谬误。景恺做得更绝,不仅让他们得不到好奇心的满足,还不断提升他们好奇心的上限程度,结果,说上限倒不若说上到了极限。当好奇心冲破樊篱之时,带来的将是杀戮之事。景恺的隐私被侵,却又侵犯不了他人隐私,为扞卫自己的公平,景恺牢牢护住礼盒。侵略者以多制一,众不敌寡自觉自讨没趣,便在噫嘘之中自寻没趣散开了。这时,景恺才缓了气,懈下劲来,把纸掀开。天不尤人,景恺这义举就像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刚一点火,众人又犹如潮水般涌了回来。现代版的景恺与历史的幽王截然不同,周幽王的笑穿梭五千年华夏文明回归现代,全将一张淫笑挂在景恺脸上。所以说,在古代见到现代人是假的,而在现代见到现代人是虚假的。不知哪路番号的诸侯突兀,惊叫:“哇!All-star!”随即各路诸侯纷纷响应:“最新款!”“红色的帆布鞋不错!”“还有深红的运动衫。”景恺惊喜交加,忙看,果然,一双红色帆布鞋加上一套红色运动衫,连附送的内裤都是红色的。
都说女人如衣服,周幽王的笑未能千古流传,但爱妃之心倒让景恺嗣接,景恺夺过自己女人,或说衣服。挥挥手示意“戏”完了诸侯,表演结束,各诸侯见戏演完了,在一阵羡慕中各自散开。景恺得以开展这衣服的考古工作。
从面料上看,这衣服滑而不腻,若比康师傅公司的滑拉面要柔软得多。从质量上看,这裤子轻而不紧,摸起来像是加工这滑拉面的过程,令人神爽不已。而从这颜色的象征意义看这预示着景恺今年的运气会同这面条的发展一样大红大紫。景恺对此物的探究,由浅入深,由表及里。此时,景恺已包下地理学家、思想家、生物学家和古学家的头冠。由此可见,全才是人才的父母,人才是全才的再生父母。
盒底层一张红色信笺将这谜沉浸秘底,景恺把它拿起来塞于书中,随之整理了一下也就继续正常生活。
上早读时,景恺见四周没人,偷偷从书中取出——刚拿出一半,他吸取了上次教训,立定精神又向四周寻视了一番,见众诸侯已达到被戏的效果——杳如黄鹤,景恺这时才乾悉万斛。打开信札,上面仍是清晰的一行黑色印刷宋体:“贺喜汝取佳绩,特以此礼赠之,望再接再励。”署名同上次一样——隐菊的朋友。景恺此时已断定这“朋友”不是顾母。顾母的文言水平就像初生的婴儿,什么都可以懂却什么都不懂。顾母写起留言来更像外国的婴儿,没有学中文的天份,巴不得看留言的是和珅,见啥说啥好,更怨自己没有韩愈的才学,文言写得比火星文还难懂却还有人说好。所以搞文言就等同于搞文学,刚出道时你就是根草,任人践踏。一旦你有了名声地位,随便发个鸟着作,所有人都甘愿当草,任你践踏。
傍晚,景恺试衣心切,放弃了晚读时间。洗澡后穿上试镜,引得九位舍友尽折腰,眼中直流出比桃花还艳的羡慕。景恺大发善心,在宿舍多留了半个钟头,互补地让这群家伙同样饱餐了半个钟的眼福。生物学家说,当人眼睛的瞳孔受到刺激兴奋时,会急剧膨大。无独有偶,舍内兄弟像是受到景恺“不走寻常路”的启发,个个超凡脱俗,瞳孔小到针箍都难以入内。看见景恺如同仇敌相视,尽是蔑视和轻忽的眼神。似把他作是秦桧,而这衣服是辱背“莫须有”的岳飞。在他们眼里,只认衣服不认人。人与人比,会被人比死,人与衣服比——会被人鄙视。
当景恺率身进班,一片汪洋波涛汹汹把他卷入流言蜚语之中。景恺的脸不好意思落伍,也红透了,此时,全身上下,除了能从发色辨别出他是个人外,其它部位已无从看出。不过随着递增的谤议倒让景恺的头发有了超级撒亚人的变化。景恺不在乎,毕竟瞳孔小的人心胸也未曾大过。
这红色似乎并没给景恺带来什么好运,反是厄运连连。从他接触这红色后,也就标志着自己消极生活的开端。整日不学无术,心思全扑在手机上,人的生理活动被他自圆其则,划分为:玩手机、睡觉、吃饭和学习。貌似只不过新增了个活动,但其内容丰富,当代众多学子遵守此则便能证明其优越性。
景恺对学校的文学社也是越发没趣,每个星期交一篇文稿,还得按时,否则从严处理。倒不如说是缴文稿,文学社到底是名副其实,还真是从“言”处理。景恺时常拖稿不交,文编部部长是个女的,讲得一口比普通人还普通的普通话。因为在校官方举办的一次作文竞赛上获过一等奖,借此殊荣,升为部长。如今碰到景恺这号懒虫,也好是无奈,可又不好置之不闻,因为有损作为女人啰嗦的名誉,只好言传身教,悉心教诲。景恺哪把她当一回事,准确无误地说是不把文学社的任何人当一回事。以他一隅之见,文学社这类团体就同中世纪欧洲的主宰中心教会一个样。进文学社前还以为是国会,只要是人,一律平等。进了以后才知道是班会,学业有成,才讲平等。什么狗屁宗旨,全是糊弄傻子的。也多亏了这傻旨,方招到大量傻才。所以,文学是个屁,文学社就是个屁股,文学社是堆垃圾,文坛就是一堆垃圾桶。搞文学的人自认为,把屁放出屁股是人的本能,把垃圾扔进垃圾桶是人的职能。他们秉以这一理论,用屁污染大气,用垃圾污染环境。由此引出,只凡有污浊之处,便有文学的立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