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模糊起来,店小二也是掌起了灯,酒家里其他的食客也是走的差不多了,就留下夜梦他这桌,夜梦脸上还是如之前般笑着,老者还是如之前般喝着,店小二收拾了其他桌上的餐盘去了店后,顿时店里就剩一老一少,两烛火。
正当夜梦感觉自己的面容快僵硬抽筋的时候,那老者开口说话了:“那东西是不是疯了?”
夜梦开始一愣,随即欣喜若狂的答道:“穹老没疯。”又感觉这样回答不对,又是说道:“我看不像,穹老他挺正常的。”
“正常个屁!他要正常还会让你带着在那的记忆回来。他还真不是个东西!”羽老大骂着,又是灌了一口酒,听见这话,夜梦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找我干嘛!”羽老的声音没有放低,幸好这店里已经没有人,掌柜的和店小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是穹老猜的,我就是问下为什么我还记得太平村的事情,而月瑶…就是刚才那女子怎么不记得了?”夜梦轻轻地吐出了自己想说的,声音却是放得极低,
“嗯?这就怪了?你叫什么名字?”羽老用手拨开挡住大半个的斑驳白发,横着眉头露出疑惑之色,
“夜梦,十八岁,淮江府人。”夜梦猜到羽老可能要问这些,便是一并说了出来,看着露出全脸的羽老,夜梦觉得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羽老,那种熟悉的感觉十分微妙,无法言说。
“我只问你名字,谁让你回答一串给我!”羽老目光狠狠扫了夜梦一眼,便又嘀咕起来:“夜梦?还真没觉得你那特殊。”
夜梦细心听着,听见羽老这话便是一片愕然,想了一下便是把那铁盒拿了出来。
“放回去!”羽老眼光扫了一眼刚被夜梦拿出的铁盒就大声呵斥起来,吓得夜梦身子一颤,赶紧把铁盒收了起来。
“原来啊!我就说那东西不可能疯了。”羽老见了铁盒后像是一片明然,但又破口大骂道:“那东西真不是东西!明知…还交给我!”夜梦侧着耳朵在旁听着,希望羽老能透露一二,羽老像是知道一般,却是没有让他得逞,对于羽老这火爆的脾气,夜梦还真有点受不了。
“羽老,你是不是知道关于这铁盒的事情?能告诉我吗?”夜梦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又是点燃了羽老那爆竹般的脾气。
“告诉你!做梦!”羽老又是大声呵斥着,顿时让夜梦陷入了沉默,烛火小心地燃着,生怕燃大了会引起场中两人的怒火。
许久之后,羽老轻叹一声,语气稍微缓和的说道:“以后你自会明了。”羽老说完这话,便是拖着有些微醉的步子向店外恍去,那苍老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孤独。
夜梦不知道羽老的语气为什么缓和起来,看着羽老离去的身影,夜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十分心痛与辛酸,也许羽老也是一个可怜人吧!
“羽老,关于那里我可以告诉月瑶吗?”见羽老已经跨过店门,夜梦突然想起这事来,问话的语气像是被羽老孤独的身影感染一般,显得有些柔和与尊重。
“凭你内心想法去做吧,谁也不能拦不了你,相信你不想看到那地方消失。”羽老那苍老的声音还响在夜梦耳畔,孤独的身影却是融入到夜色中,也许这孤寂黑夜是羽老的家吧。
夜梦起身,缓缓地对着那消失身影的方向躬身,虽然羽老看不到,但夜梦心中坚持这么做,
“我老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夜梦轻叹,缓缓的渡着步子向楼上走去,他的身影印在楼梯上,被烛火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有些孤独,似乎是被羽老的影子沾染上了。
向着唯一燃起烛火的客房走去,夜梦还沉浸在蹉跎岁月,苍松翠柏的时光流逝之中,推门而入,倒在床上,单臂枕着头,望着床顶青帐,没有一片言语,蜡流缓缓而下,烛火微微浮动,不知何时起风了,吹开了房内一扇窗户,吱呀作响。
感觉天黑了,沉思的夜梦终于闭上了眼睛,片刻,却是突然坐了起来,惊异的看着床边遮住烛光的人影。
那人影也是被夜梦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又是稳住了身子。
“夜公子真是会吓人,如果不是小女子胆子大,刚才还真会被你吓死。”柔入体、媚入骨,让人身心感到十分舒畅的女子声音响起,听得夜梦身子微微一颤,不知是太舒畅了还是其他,
“怎么是你?”夜梦还是坐在床上,有些谨慎的看着那身血红色衣服的女子,透过她背后的烛光,这血红色显得格外黝黑、沉寂,隐隐透露出一丝诡异。
“咯咯…夜公子这是什么话,小女子嫌公子夜深寂寞,特地前来相伴,落到公子口中还是小女子的不是了。”那女子在床边缓缓坐下,倾国倾城的玉颜上一片妩媚之色,极柔的目光含情脉脉,似是要滴出那情水来一般,隔得极近,夜梦都能嗅到那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看着女子的面孔,夜梦眼睛里一荡,片刻又是恢复了清明之色,床边的女子也是轻咦一声,随后又是落下身子,垫在夜梦腿上,目光向上望着。
感受着腿上的一片柔软,还隐隐泛着体温,夜梦眼色不变,轻讽的露出一丝微笑,
“血衣姑娘今晚前来不会只是想陪我作那风流快活之事吧?如果这样的话,在下全身上下可是文银无几,怕是会让血衣姑娘亏了自己的身子。”夜梦移了一下身子,换着背靠墙,摆出十分舒适的姿势。
随着夜梦这话,血衣已经抬起了自己的身子,用一种惊讶的表情看着夜梦,久久没有说话。
“月瑶呢?你前来是为了杀我?”夜梦轻声问道,极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蛋。
“还真想不到,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夜公子竟然能不受我媚术的影响,我真的有些好奇,这段时间到底在夜公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血衣没有避开夜梦投过来的目光,而是顺着夜梦的目光看了过去,两眼对视,却是没有在传情,柔唇又启:“难道夜公子心中有人了?还行足了那快活之事?不然我真想不出你是如何破了我的媚术的。”
“哦!原来是血…月瑶那妖媚子,这两人共居一室我是才想起来,看不出来夜公子除了文才方面出众,在吸引女子方面也是不错嘛。”血衣说完这话,轻兹一声,表示了对月瑶的不齿。
“废话还真多!你想怎么猜就怎么猜。”夜梦收回目光,在房间里巡视着,似乎在寻找那抹紫色,却是无用之功。
注意到夜梦眼睛的动作,血衣轻笑一声,摇着她那妖娆的身躯来到烛光之下,桌前,坐了下来,自顾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夜梦还是自顾坐在床上,靠在墙上,等着血衣的下一步。
“你也认为我是那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下贱的女子?”细细品味杯中的茶水,血衣声音说的极低,却是恰好能传到夜梦耳中。
听着这没有媚惑之意的话语,看着烛光下那女子的单薄的身影,体会着女子这话中含有的凄凉、困倦之意,夜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从小我就与他相依为命,他心疼我,爱护我,关心我,一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全部给我。我还记得在那一年冬天,很冷很冷,他拖着半残的左腿给我找来了一件厚厚的棉袄,看着一路血迹长长地伸出很远很远,在雪白的地上显得是那么嫣红,所以我很喜欢血红色。”血衣看了看自己身上血红色的衣服,像是又回到记忆里去了,
“我哭了,他还是忍着痛,笑着哄我,安慰我,他那笑容就如夏日里的阳光一般,温暖着我的心。那晚风很大,雪也很大,我一直窝在他怀里不觉得一丝寒冷,可我没有发觉他那已经微弱的呼吸,幸好当时一个路人救了他,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之后我们就加入了血殿,告别了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虽然每天很辛苦,但只要一看到他对我温暖的笑,我就十分满足,我想与他就这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直到白发苍苍。”血衣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美得连烛火都是欢快的跳跃着,夜梦静静地在旁聆听着,现在他是她唯一的听众,
“后来血殿来了一位女子,冷漠无情,什么任务都是冲在最前面,如此得到了殿主的赏识,血月,这个名字好听吧!当初他就是听见这个名字才是注意到那女子的,他们一起去完成任务,一起进进出出,众人都说他们很般配,可,可我呢?只有在旁看着,看着他关心那女子,看着他爱护那女子,我恨!恨那女子夺走了属于我的关心,我的爱护,我恨!恨他见异思迁,恨他喜新厌旧。”
“怨恨的我开始报复,在血殿到处散播那女子是内线,虽然我知道没人相信,但我就是想她死!想她离开他的身边。呵呵!最后没想到她还真是个内线,当初知道这消息后,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她会死,而且死得会很惨。可我最后没有想到,没想殿主竟然也把他定为内线,我苦苦哀求,跪在殿前证明他不是,他才不是内线!可这也是谁都不相信,谁都不相信!”血衣凄惨的一笑,
“他平时对人很好,可那些人没有谁站出来为他说话,我在殿前跪了整整的三天,三天啊!他去执行那任务就没回来过,三天,三天就让他与我阴阳相隔,你知道我当时看见他那冰冷的身体有多伤心吗?他脸上还是带着那一抹笑容,就如那个被血染红的雪天里那个笑容。”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落,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五彩缤纷,点点的泪水最后连成一串,那女子也开始抽泣起来,哭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嘶哑。
“我知道他一直把我当作妹妹看待,我知道他一直在关心我,爱护我,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去爱他,去想他的一举一动,我恨!我恨自己!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死,最该死的人是我啊!”烛光下的女子显得有些疯狂,双手深深陷入青丝里撕扯,点点的血迹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如那雪地里盛开的红花。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为什么他要喜欢她!为什么我要报复!为什么没人相信他!为什么没人为他求情!这是为什么!他们都该死!都该死!”血衣完全疯了,哭泣声,嘶哑声,不断响起,完全失去了控制,桌翻,烛灭,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少许惨淡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来,似在安慰那泪流不止的人儿,又似在嘲笑那经不起波折而熄灭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