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胆子真是不小!”赵晟将案桌上的奏折全部扔了出去,怒不可遏。
烛光在这时闪了一下,下方垂手待立的人将头低的更深了一些。
“你们说,是不是朕温和了太久,这个逆子忘了朕的手段!”
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已经被灭了的南国,下面的人骨脊一阵发凉。
“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子!”赵晟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但那种从喉咙中挤出来的话语更像是来自阴诡地狱,像一条毒蛇死死的盯着人们的喉骨。
“皇上息怒——”下方的人慌忙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陈康,”
“在,”
“你且让卫峰立刻调兵前去镇守!派人快马加鞭将青州的情况上报!”
“是!”
“尹兆,”皇上看着下方的的邢司长,“你亲自前去务必将那个畜生押送回城!听候审问!”
“是!
待众人退下,赵晟站起来推开窗子,望着外面的月色,沉默不语。
……
时值冬日,洛城朔风凛冽,但是街道上来往的人仍是络绎不绝,商贩们在自家的店铺上也都贴了些许红色的贴纸,洋溢着新年的气氛。
按照往年的习惯,在新年第二日黎珩和王采蘋坐上马车前去拜访文国公府。两个小厮在外面迎着他们下了马,引了路进入文国公府中。
文国公章槐和妻子姜氏早已在在外厅里等待,章槐虽然已过了花甲之年,但白发朱颜,端坐于主位没有一点恹恹之气。
“拜见文国公,”黎珩夫妻二人掀起下摆跪下去,恭恭敬敬的拜见了章槐和姜氏,让下人把仔细挑好的礼物拿过去。
从文国公把黎珩接过府里细心教导之后,每年过年,黎珩是一定要坚持过来叩拜的……这种习惯,就算后来黎珩当了户部尚书搬出府也没有变过,恪守恭谨,章槐也就由了他。
“好,”章槐爽朗的笑笑,待两人起身,便道,“内人昨日还念叨着想和你家夫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宫宴上,想今日是如愿了!”
黎珩知道这句话也是客套之语,章槐此刻应该有什么要紧的事,垂手于胸前熟稔道,“正巧,这两天采蘋也说想来文国公府中找夫人叨扰一番,怕添了麻烦这才作罢。”
章槐忍俊不禁,看着姜氏打趣道,“想过来来就是了!瞧瞧,这小子竟是比我还刻板!”
姜氏笑了笑,“老爷,那我就和王夫人进里院了。”
“好,”章槐笑着点点头,看着姜氏和王采蘋出去,章槐面色沉了下来。
“跟我来!”
黎珩随着章槐进了一间屋子,随着他的手势跪坐在一张软垫上,看着章槐。
章槐压低了声音,转了转手上的佛珠发出细微的声响,“最近你整理赋税可察觉到青州那边有什么异常?”
“青州?”黎珩想了想,“并无异常。”
黎珩许是觉得答得太快,回想起前些日子各地方官吏呈上来的文书。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前些日子户部整理岁入的时候,发现青州那边今年缴纳的赋税比往年多了不少……”
话还未完,黎珩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看着章槐沉静如水的面容,迅速地抓住脑中的那道闪电,艰难道,“这青州……?”
“昨日皇宫家宴之后,皇上连夜派人将我们召到御书房,龙颜震怒。”章槐慢慢转动着佛珠,
“听着皇上所说,有人递上了折子说成王谎报了赋税数额,一开始皇上只是认为成王在赋税的数字上填了几笔,然后让刑司那边暗中派人查了查情况……”
“谁知不查还好,等着刑司那边的人传信回来,皇上才知道青州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在路边都能看到随时要饿死的百姓,可真所谓路有冻死骨,甚至有些地方还有了暴动迹象……你说这罪名是多大?”
成王赵延佑是宫中顺嫔所出,在宫中原是二皇子。顺嫔一直就不怎么受宠,就算赵延佑出生之后赵晟也很少去看她们。
待到成年,赵晟对顺嫔母子心中有愧,将洛城东南方向离得比较近的青州给了赵延佑。
“不可能……可是这情形怎就瞒了这么久,到这般地步连皇上也不知情?”黎珩惊愕道,“各地都有巡察使,应该会上报文书的啊!”
“话是这样说……谁知这成王脑子竟是如此蠢笨之人,竟派人扣押了巡察使!不但如此,前些日子竟然将城门禁严,出不来也进不去。谁能报信?”章槐冷笑。
“隐瞒不报,治下不严,大不敬,欺君之罪……这哪一条罪名拎出来成王都吃不消!”黎珩有些发怔,“这皇上怎么就没有向我问询情况……”
“就算是皇子,这罪名他也承担不起。你要是被找在了明面的地方去对峙情况那才真是永无翻身之地了!”章槐看着黎珩,复又道,
“不过也快了,皇上派人去遣成王回来,到时候也离皇上召见你不远了。”
“这成王与我并没有过什么交流,但好歹也知道一些,做事随不出众,但人品也算端正,不至于胆子这般大吧,就算他身为皇子这也是砍头之罪啊……”
“胆子大不大我不知道,”章槐看着黎珩,手中佛珠转的越发快了起来,“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青州虽及不上洛城,但也是物产丰饶,又没有逢什么旱涝之灾,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
黎珩心中盘算着,突然头皮觉得有些发麻,“没错,就算是赶上大灾之年,青州也不会到这般地步,何况今年各地风调雨顺,对青州更为有利。”
“不论结果如何,这成王算是废了,”章槐微微闭了眼,“背后不知是谁出手,竟然这般狠辣……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