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入宫她才十四岁,将笄之年,明亮的眼眸几乎要把整个世界灼热。
她为了他,甘心的放弃了做别家正室的资格,入了宫做了贵妃,毓贵妃,只为当年梨花树下年少的他轻轻的许诺,仿若一个天下送到了她眼前。
“卿待我如至宝,此生定不负卿。”他的声音清透如水,让少时的她红了脸颊。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她,得到了一个天下······
她的家世很好,父亲是安国大将军,母亲是宁郡主,定国府三个孩子,她是唯一的女儿。被宠若明珠,算是他的表妹,身份也能配的上他。
安国,安定国家,多么大的荣耀。
即便屈于皇后下,每天要晨起去向皇后请安,却也如蜜糖般。因为她知晓,那个人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在后宫中的她那时是快乐的,即使和后宫那么多女子争他这一个夫君。即使心中还会有些酸楚,却也敌不过他柔和下来的眼眸。
是的,这是她的夫君,她对自己这般说,眸子里充满喜意。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皇上最近烦躁的厉害,连自己也不能平息他的烦闷,还会惹他更加生气。
对着梳妆台,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眸中有一丝无奈却溢满了甜蜜,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孩子啊,你争气些,将来要平安的出来,和母妃一起哄哄父皇。
她想,这大概是最美好的事情,等皇上过来,她一定向皇上讨一个孩子的小名,叫安康。
那天阳光正好,看着他进来,兴冲冲的上前,本来想告知他这件事情,属于两个人的喜悦,说辞早已备好,却不料他进来不待她说什么,蛮横地将手臂向她挥来。身子狠狠的撞在的案几上,她此时肚子疼的厉害。
不顾皇上说什么,也不顾皇上为什么这么做,她连忙攥住皇上的衣袖,声音凄厉。
“孩子······孩子·······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你·······你这招是笃定我怜香惜玉是吧,我没想到你的心机这么深,竟然拿孩子要挟我!”
她疼的冷汗直流,却见他看着自己下面溢出的血色微微愣了一下,继而面无表情的开口讽刺。
“救救孩子,求您了,陛下……”不知道再说什么,头疼的厉害,只是觉得她的孩子·······她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紧紧攥着皇上的衣袖,她却感觉到皇上那双有力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的指头,走了出去。
不,不要!
求求你,回头,救救孩子!那是他们的啊!
孩子到底是没有保住,她也明白了当时皇上对她为什么那般说,那般对待。
安国大将军谋逆,叛国,安国府上下按律当斩!
毓贵妃身处后宫,并不知情,念其痛失皇子,择轻处罚,褫夺封号!降下一级,特恩赐为容妃。仿佛世界一夜崩塌,一夜间失了所有。
从此她的世界一片死寂。
她自己终是放弃了自己,她失了宠,她把自己锁在宫殿,每天看着树上飘落的叶子,从有到无,从无到茂密。回忆着他们以前的日子,时而痴痴地笑着,又想起当时他的狠辣,时而抱着头痛哭。
他们说,容妃疯了······
那天,他醉了酒,蹒跚的走了过来,强要了她,委于身下,她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醉了酒,吐出来的事情自然多些。
果然,所有的皇帝都逃不过忌惮二字,因为忌惮,所以,她才落得这般境地吗,满门抄斩,孩子也没有留住。
她又怀了孩子,这一次她仔细的护着,可是心事重重,怀的很是艰难,越发的瘦弱。
他见了她,面上终是带了一丝不忍心。
看见了他,她明白了什么,不能在这么颓唐下去,自己已经无所谓了,可是孩子还要在宫中生存。
复了宠,一点一点为自己没有出世的孩子铺着道路,巩固自己的势力。
宫中有一个她父亲安排的暗卫,府中惊变时藏着的东西也到了她手里。
一份地图,和一部分暗卫名单。这是父亲临终的嘱托。
她已经二十岁了,在宫里也算是一个老人了,也不求帝宠。
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宫中新人不断,自己求个安生,倒也没有招惹过她们。
孩子平安的出生了,是个女孩,皇上有些失望,再也没来看过孩子。也没有进过她寝宫。
这次她把对上一个孩子的愧疚,两个孩子应该有的宠爱,全部都给了这个孩子,却也不忘在她很小的时候细细的教她各种谋生手段。
看着大总管递过来的帝召,她笑笑,有些解脱的饮下了那杯酒。
看着孩子哭的厉害,恐惧感布满孩子的双眼。
抱歉啊,母妃是个懦弱的人,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一个人要坚强啊,萱荣。
闭了闭眼,向身后倒去。
她仿佛看到了梨花树下,她羞涩一笑,脸颊泛起红晕。
“那,我等你娶我好了…”
原来,不是自己坚持不下去,终是他食了言。
沈禹,若有来世,定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