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是上下两层,下面这一层分成了两个大房间,一个是染染的药房,靠里面,而染染现在站着的房间是外面一间,这里是白云铭平日里放置一些雕刻好家具的地方,染染也顾不上那些家具值不值钱,吃力的把那些家具都移了过来,堵在了门上。
忙完了这些后,她才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门外的菜花娘依旧是咒骂不断,染染听着这些话语,早就忍不住了,现下要不是白家无人,她哪里会被这样追着跑?
白张氏带着白无双和赵小虎去了大棚菜地里,只希望他们迟些回来,要是回来早了,碰上了菜花娘,那就不妙了,秦九陌和玉辰生则去了山里,天气日渐暖和,秦九陌早已经爱上了打猎这门手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和玉辰生两人前往深山老林里。
芸娘和若梅若兰去了木屋,这段时间美食坊和串串香小摊子生意很是红火,她们都要带人调配底料,也就是染染今儿难得没去城里,在家里歇一歇,没想到这菜花娘就找上门来了,还是为一件染染压根就没有做过的事情。
染染心里是又急又怒,这菜花娘要是再闹下去,等到白张氏他们回来,那就不妙了,她受点伤什么不要紧,可是白张氏或者白无双、赵小虎伤了,染染可是会发怒,伤她可以,伤她的家人,那是万万不能!
“菜花娘,我跟你再说一次,我真的没有在外面说过菜花的任何坏话,我最近忙得不得了,哪里有时间跟人闲聊?”染染压下心中的火气,好声好气的说道:“咱们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了,我是什么人大家都了解,你能不能把菜刀放下了,咱们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你不就是看不起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人家么?白染染,你做事还真是绝啊!你白家时有钱,可是也没有这么埋汰人的吧?我是动过你们白家的心思,可是最终不也没成?你们居然就上了心,还记仇的很,是不是嫌我家菜花的日子太好过了,这又给加了调料?”菜花娘气愤的说道。
在刚刚听到菜花跟她哭诉的时候,菜花娘是心如刀割,她身在杨河村,虽是没有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可是都把菜花气的回了娘家,可想而之,定是在王家村呆不下去了才会如此。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她们母女外也就只有白染染了,这件事不是白染染说的又会是谁传扬出去的?
白染染定是想要报复她上次来白家闹事的事情,想到那次的事情,菜花娘心口的那股子怨气是愈来愈浓重,这白家人就是狗眼看人低,看不起他们家,所以才想要如此的作践她女儿。
只是想到那苦命的女儿,菜花娘悲从中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凉了,一边砍着门,一边泪流起来。
染染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听到菜花娘哭的撕心裂肺,额头又跳动了起来,哎,她这是什么运气?怎么好好的又惹上了这个瘟神?
还没等染染想好应该怎么安抚菜花娘情绪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杨天富的声音。
“菜花娘,你这是在干什么?趁着白家没人,来人家家里搞破坏?你知不知道就你这种行为,人家白家可以直接告官让你坐牢。”杨天富怒斥道,这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门早已经被菜花娘砍得坑坑洼洼的,杨天富看了一眼后,就直接移开了眼。
这个菜花娘做事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以前还觉得她可怜,现在看来倒是白瞎了他那份好心。
“里……里正,你怎么来了?”菜花娘正放纵着哭着,蓦然间听到了杨天富的声音,也是回不过神来,今天她敢跑来白家闹事,自然是算准了白家没人这才来的,只是眼下白染染是分毫未伤,倒是把里正给引来了,菜花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讪讪的垂下了手。
“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把白家给拆了?菜花娘,你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连这种事情做的也是信手拈来,还有没有羞耻之心?”杨天富最厌烦的就是菜花娘这类型的妇人了,讲道理讲不明白,有利益的事情,那是抢着做,至于要付出的时候,那是溜的比谁都快。
家里有什么不满都能够赖到别人身上,好像自己人生的悲剧都是别人一手促成的,这样的人实在是惹人厌烦,最重要的是,这种人还喜欢挑事,不管是什么事,都要闹的人尽皆知才肯罢休。
“里正,这件事真的不怪我,都怪那个白染染,她在外面渲染我家菜花的事情,这都把我家菜花给气回娘家了,你说说这白染染是不是不要脸?不就是我上次来白家说亲,他们不愿意,我也没说什么,他们这就开始报复我家菜花了。”菜花娘抽抽搭搭的说道。
这话说的跟没说有什么两样?事情的真相一字不露,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责白染染,杨天富就纳闷了,这白家不就是拒绝了你女儿菜花么?怎么搞的白家像是杀了你亲爹一样,这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把事情说清楚,染染对你女儿做了什么事?”杨天富逼问道。
“……”眼见杨天富动真格了,菜花娘也不敢隐瞒,只得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最后才加了一句:“这件事除了我和菜花外,就是只有白染染知道了,我不找她算账那找谁?”
这件事定是白染染宣扬出去的,就是为了毁掉她女儿的姻缘,这个白染染真是其心可诛,只可惜今日拿她没办法,没能砍到她。
菜花娘幽怨的看了被砍得乱七八糟的门一眼,杨天富在这里,那就更伤不到白染染了,不过也说不定白染染回自己主动走出来,到时候补一刀想来也是可以的。
“糊涂,这件事我都没有听说,你是听谁说的?染染她这段时间都在城里帮人家看病,哪有闲心理会你这些事情?菜花娘这件事应该不止你们三人知道吧?”杨天富怒斥道:“你那好女婿就不知道?成亲四个多月了还没有同房,他就会没有怨言?这件事指不定就是他说出去的也有可能。”
在杨天富看来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是王麻子捅出去的,娶了一个媳妇回来,同房不能同,更不要说生娃了,只能日日看着,有个毛用,说不定一气之下就跟人家说漏了嘴。
菜花娘下意识的辩解道:“不可能,这种事情说出去他就有脸了?一定就是白染染说的,她就是看我家菜花过的好心生嫉妒。”
没错,就是这样!菜花娘想着,这一切都是白染染的错,是白家的错,要不是白家先拒了菜花和白云铭的亲事,那她的女儿也不用遭受这样的苦难。
“那你好好说说,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染染的声音从菜花娘身后响起,菜花娘闻言直接转身跑到染染跟前,手上的菜刀举了起来,直接往染染的头上砍去。
刚才在里面搬东西,耗费了不少的精神,染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菜刀就已经到了跟前,旁边一只手急急忙忙的把染染往边上扯去时,菜花娘手上的菜刀也已经砍了下来。
染染低吼一声,手臂上就溢出了殷红的血迹,滴滴嗒嗒顺着手臂往下流淌,染染伸手捂住了伤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菜花娘,她原本以为杨天富在这里,菜花娘多少会有些收敛,这才出来,没想到自己估算错了,她哪里会害怕杨天富啊!
要不是秦九陌和玉辰生回来的及时,今儿她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秦九陌和玉辰生都一脸阴郁的看着菜花娘,特别是玉辰生,要不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对这个女人动手,他都想直接一脚把这妇人踹倒在地了,特别是看着染染手臂上血流不止时,玉辰生的心情更是糟到了极点。
还好,要不是他回来的及时,拉扯开了一点,怕是他今日就要失去小丫头了,这个妇人实在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拿着菜刀明晃晃的跑进来伤人,她的本意还不止是伤人吧?怕是想要了小丫头的命。
他的人,她也敢动?既然敢做这件事,那休怪他不讲情面了。
这一次菜花娘是触碰到了玉辰生的底线,咒骂染染什么的,他没有放在心里,可是伤了他的小丫头,那他就要好好的算这笔账。
玉辰生心情不好,秦九陌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脑子里还在反复的播放着刚才进门时看到的一切,越想心里的怒火就越旺,他的妹妹,靳王府这几代来唯一的女孩儿,居然被个乡下妇人给伤了,不讨要个说法回来怎么行?
“赵叔,麻烦您去衙门一趟,就说有人蓄意伤人,林县令要是不愿意来的话,烦请把这块玉佩给他。”玉辰生阴沉着脸说道,他手中一块极好的羊脂玉佩很是准确的就丢在了赵岳菊的手上。
刚才杨天富能够来的这么快,确实是因为赵岳菊在隔壁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后才跑来一看,他自知自己莽撞的进来也无用,在村里能够管着菜花娘的人可不是她那个可有可无的丈夫,而是里正杨天富,所以赵岳菊才毫不迟疑的就去找杨天富来。
没想到当着杨天富的面,菜花娘也敢行凶,赵岳菊接过玉佩,立刻就往城里赶去。
赵岳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菜花娘才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看着杨天富那不悦的目光还有秦九陌和玉辰生那恨不得凌迟她的眼神,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泛着的白光的菜刀上还带着丝丝的血迹,菜花娘心中一慌,菜刀从手中滑落,她紧张的看着杨天富,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这不是我做的,都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菜花娘,我倒是没想到你心这么毒,当着我的面也敢行凶,这一次要不是阿辰来的正好,咱们杨河村就真的要发生命案了,你做错事情不仅不悔改,还推卸责任?实在是歹毒心肠,不堪为人。”杨天富很得牙痒痒。
他不奢望菜花娘也能像染染一样,能够带领全村人过上好日子,但是最起码不要给他添麻烦好不好?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这菜花娘做的事情,哪一件事情是符合正常人所为的?先是打上了白云铭的主意,不顾村里的村规法纪,现在更是想要杀人,这种毒妇还留在村里简直就是害人不浅,所以对于玉辰生吩咐赵岳菊去请林县令来的这件事情,杨天富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杨天富话音刚落,菜花娘身子就像是不受控制的颤了颤,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刚刚抬眼正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视线就被那菜刀给吸引了过去,上面的血迹清晰的昭示着刚才她的所作所为。
她真的没想要白染染的命,只是气急了,一下子没了理智,可是错事已经铸下,看杨天富他们的表情菜花娘就明白,这一次她是在劫难逃了。
不逼到自己无路可走时,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永远都没法恢复理智,菜花娘也是如此,她一心都被那富贵所牵引,对于白家她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既羡慕,又嫉妒,还有隐隐几分想要取而代之的冲动。
当初想要把白云铭和菜花凑一对,她就是想走捷径,只要这两人成了,她自然是鲤跃龙门了,看在菜花的份上,白家定然也要带领她家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只是没想到白家拒绝了。
一切阻碍她走上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她都不会放过,可是接下来折腾出了这么多事,白家也只是说了她几句而已,其余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这也给菜花娘造成了一种白家压根就不敢对她如何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她伤了人,白家还没有表示出什么,玉辰生倒是出来为白家撑腰了。
玉辰生啊!这可是杨河村的传奇,哪怕现在只是一个猎户,可是对于他们这些泥腿子来说,有功名在身的猎户能是普通的猎户么?
只要玉辰生偏帮白家几分,今日这件事,就没办法善了了,要是白家心狠一点,她岂不是要坐牢?想到此,菜花娘心乱如麻,早知道会惹来如此祸事,她今儿就不该来白家。
菜花娘在这里胡思乱想染染没有理会,她直接进了药房,找了不少的药粉出来,秦九陌也连忙去厨房给染染端来了烧开了的温水,玉辰生更是轻手轻脚的给染染擦拭伤口,现下已经是四月中旬,天气日渐暖和,染染身上穿着的还是春装,伤口处的衣料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那鲜血早已经把素色的布料染成了红色,玉辰生一边清洗一边看着那伤口,心疼极了。
“疼不疼?”玉辰生把药粉撒了上去后,小心的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不疼。我没事,你别这样。”染染看玉辰生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不由得柔声安慰道,受伤了自然是疼的,只是比起身上的疼,看到玉辰生如此模样,染染心中更疼,她不想看到玉辰生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小丫头嘴硬,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疼?还是说小丫头其实是小骗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艺,玉辰生拍了拍染染的脑袋说道:“去房间里换件衣裳,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玉辰生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染染都忍不住为外面的菜花娘掬泪了,惹谁也不敢惹玉大叔啊!不过想到这个人的怒火是因为她而起的,染染心中那隐隐的欢喜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有人出头,染染乐的自在,她乖乖的听话回了房间换衣裳,染染如此配合玉辰生也是万分的满意,目送染染上楼以后,他才走出了药房。
等玉辰生出来时,外面站了不少人,白家在村里的人缘那是不一般的,大家都接受过白家的恩惠,现在白家的药田基本上都是村里人帮着打理,每个月领一两银子的月俸,对他们来说也足够一大家子开销了,有时候还能省下大半。
大家对于菜花娘这种恩将仇报之人,那是很看不上,要说去年没有白家借给菜花娘家里十两银子,怕是她丈夫早就去战场了,没想到人家帮了她的忙,现下倒是拿刀来砍人家。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玉辰生一出来,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玉辰生跟白家关系好大家也都知道,可是好到能够随意出入白家的屋子倒是让大家心里诧异了几分,特别是这阁楼不是白张氏他们的房间么?怎么玉辰生也能随便进去?
大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们的眼神早已经流露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玉辰生不在乎他们心里想些什么,他和小丫头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也是会被人知晓的,既然早晚都会知道,他不介意早点让人知道。
“阿辰,小染的伤如何了?”杨天富看到玉辰生出来,急忙问道,满眼焦急和担忧,害怕染染出了事。
“伤口很深,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可也伤到了筋,怕是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玉辰生实话实说道:“这足以看出下手人的心狠手辣,完全是没有留一丝余地,就是想要小染的命。”
不敢想象,要不是他拉扯开了小丫头,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每次只要想到那个万一,玉辰生心就一颤,他不能接受小丫头有个什么万一,要是真有这个万一,他就算是把这毒妇挫骨扬灰也不足以平自己内心的愤怒!
“不,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想教训她一顿,没想杀她。”菜花娘辩解道,说着眼里流出了悔恨的泪水,她是真的没有想要白染染的命,特别是这青天白日的,她拿着菜刀来白家,一路上多少人看到了?到时候出了人命,对她有什么好处?
只是刚才看到白染染时,不知为何她的脑子和手就是不听自己使唤,忍不住就砍了过去。
现在人清醒了过来,自然对自己做出的事情很是懊悔,可惜为时已晚!
“你没有?那刚才砍人的不是你?莫非你被鬼附身了?”玉辰生冷哼一声说道:“且不说这大白天的,有没有鬼,就你刚才能够下狠手砍小染,那也是里正亲眼所见。”
听到鬼附身,大家心有戚戚有志一同离得菜花娘远远的,大家可都是看到过被鬼附身的人,所以这次听到玉辰生的话才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菜花娘。
前几年村里有一位老婆子,不知道去哪里溜了一圈回来,居然被那些脏东西盯上了,白日里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只是白天很是气弱,只能待在屋里躺着,可是一到晚上,那家伙生龙活虎,压根就不像是一个老年人,动不动就大哭或者是大笑,吓得人心里一惊一乍,特别是看到了人的时候一个劲儿的上前抓住人又是掐又是捏的,不少人差点都死在了她的手掌下。
后来没有把鬼揪出来,那老婆子某天半夜出来逛荡失足掉落了河里,到了第二日清晨才被人发现,那时候身子都僵了,早没了呼吸。
大家那段时间过的可谓是提心吊胆,就害怕那鬼从老婆子身上下来了又俯身到了他们这里,好在时间慢慢过去,这件事也渐渐的被人抛之脑后,谁知道今天再一次听到了这种事儿。
大家伙哪能不惧?
“……”菜花娘张张嘴想要辩解自己没有被鬼附身,可是刚才她那疯狂的举动又该如何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魔了,更不要说别人。
菜花娘心中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今日的事情不管她怎么推脱都推不掉了,要么就被村里人当成了异类看,要么就是去坐牢,可这两种选择她都不想要。
古人对鬼神之说那可是信服的很,玉辰生不过是这么随口一说,杨天富就信以为真了,他连忙吩咐村里的一个村民去隔壁村请那位捉鬼的高人前来。
在杨天富看来,万一真的是被鬼附身了,也好早早的把那鬼驱赶走,免得连累了村里人。
染染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从阁楼走了出来,看起来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左手手臂比右手厚了一些,一直都很清醒的菜花娘,在看到染染的一瞬间,又如同被刺激了的母老虎,对着染染破口大骂起来:“白染染,你个贱人,怎么没砍死你?你这个女表。子,居然敢挡了我家的财路,看我不收拾你。”
说完,顺手就拾起了地上的菜刀,腿也不软了,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举着菜刀就要往染染身上招呼去,只是在她刚刚走两步的时候,一直默默当背景板的秦九陌突然出手了,直接一个手刀打在了菜花娘的脖颈上,菜花娘瞪大了眼睛还想要挣扎,只可惜眼皮却慢慢合拢了起来,整个人晕倒在了地上。
‘碰’声音很大,但是大家对菜花娘都同情不起来,本来有些人家还以为染染小题大做的人,在看到了菜花娘刚才那一言不发就开口破骂不说还要拿刀砍人的事情心有余悸,要是把自己处在了染染这个位子上,大家看向菜花娘的眼神更是不善。
染染也觉得奇怪,刚才她在阁楼上也站了许久,这菜花娘情绪一直都挺平静的,而且在玉大叔说到坐牢和鬼附身的时候,菜花娘脸上还浮现出了惧怕,特别是他们说起了她伤人的事情,菜花娘还一再的为自己辩解自己不是故意的。
那些都不像是作假,可是为何现在又对她喊打喊杀了起来?
好像菜花娘的不寻常是她出现以后?染染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个变化玉辰生和秦九陌也察觉到了,小丫头一出现这菜花娘就变了,原本是为自己辩解,希望大家能够轻饶了她,可是在看到染染时,立刻就变了一副面孔,这不得不引人深思。
染染走上前,刚刚蹲下身子就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桃花香,特别是靠近菜花娘的时候,香气愈发的浓厚,这是……被人下药了?
染染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银针,随即对秦九陌说道:“哥哥,你去药房把我那个白瓷碗拿出来。”
秦九陌点点头,立刻就去照办,看染染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
很快,秦九陌就把白瓷碗拿了出来,秦九陌不仅帮着打下手,在知道染染要刺破菜花娘手指取血的时候,秦九陌更是代劳了起来,察觉到染染的不放心,秦九陌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这是久病成医,你要针灸什么的我不会,取血小意思,保管办的妥妥帖帖,你放心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他好歹也是从小就跟在成叔身边长大的好不好?要不是他一心习武对于医术还真是没天赋,成叔早就收他为徒了。
染染好笑的看了秦九陌一眼,对于他的话是不敢苟同,看和亲自操作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好不好?可看秦九陌那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染染只得忍着笑意摆摆手说道:“行行行,只要秦公子高兴就好。”
不过是取点血罢了,秦九陌乐意代劳那就代劳吧!
秦九陌这才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很是熟练的拿起了菜花娘的手指头,直接从中指刺了进去,染染时不时在旁边指导了几句,比如银针入肉要多少毫米,还有转动银针的时候是从左往右还是从右往左,秦九陌都依言照办,过了差不过一息时间,银针才从菜花娘手指里出来。
随着银针的话落,手指上的血液也流了出来,让大家意外的是,这血液不像他们平日里看到的这么鲜红,而是暗红,甚至可以说是黑红色,大家从来没看过这样的血液。
杨天富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他问道:“小染,你们这是?”
好端端的,怎么就把菜花娘放倒了?这菜花娘的丈夫和儿女跑来看到了这一幕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呢!别怪杨天富多心,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妇人可比清誉看的比命都重要,要是让菜花娘知道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了手,哪怕是取血,估计也会闹的天翻地覆。
“我怀疑菜花娘被人下了东西,里正你想想,我们两家并没有太大的恩怨,菜花的事情我早就忘了,可今日菜花娘拿着菜刀气势汹汹的跑来找我,说是我破坏了她女儿的婚姻,这太邪乎了。”染染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在她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菜花娘被人用药或者是蛊虫给控制了。
不然,她怎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别的能够解释这一现象了。
“那你们这样是?”别怪杨天富看不懂,这一言不合就拿银针戳人家手指,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染染故意要报复菜花娘呢!
“取血。”染染淡淡的说道,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对秦九陌说道:“倒一点儿药粉在碗里,和血搅合在一起。”
秦九陌依言照做,杨天富是看的糊里糊涂的,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更让他不忍直视的还是接下来的发展。
白瓷碗里的药粉和血液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染染又让玉辰生把去把药房里的酒精灯拿了出来,点上,把白瓷碗放在上面烤着。
时间慢慢过去,就在杨天富忍不住想要发问的时候,白瓷碗里散发出了浓厚的臭味,简直是让人闻着就想要把鼻子给堵了,比粪坑里的肥料都臭。
臭不可闻四个字已经没办法形容他们此刻的感受了。
秦九陌和玉辰生一脸淡定的看着染染的所有动作,这点臭味在他们眼里压根就不算什么,以前他们在战场的时候见过了比这还更不堪的东西,所以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小儿科。
染染也不惧怕这些东西,她很是自得其乐的把白瓷碗从酒精灯上取下来,然后转身回了药房,很快就从里面拿了几种药草出来,直接在院子里点燃。
这种做法很是令人不解,可她一句话不说,周边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要不是为了看热闹,对他们来说现在最好就是远离白家,实在是太臭了,可是为了后续的发展,也想看看染染到底是在做什么,他们只得压下了恶心,继续忍受这臭不可闻的空气。
染染悠然自得的把玩着药草,就在大家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的时候,突然杨天富惊叫一声,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地上的景象给惊呆了。
菜花娘依旧躺在地上,并没有被人挪动半分,只是她那双因为操劳半生,布满了老茧的双手,此时却嫩滑的如同双十年华的姑娘,最让大家惊讶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她那双手背上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一起一伏的蠕动着,让人看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来。
实在是太诡异了,这种场景就算是在话本子里,说书先生也不敢如此写。
很快菜花娘双手里的东西通过了刚才秦九陌刺的那个小口子钻了出来,那东西在阳光下闪着白光,身子如同铁丝一般,看不出头尾来,染染早有准备,那东西直接掉落在了染染的白瓷碗里,到了白瓷碗里以后大家就看的更加的清楚了,那东西喜欢血液,一到白瓷碗里就往血里钻,只是因为血液中加了药粉的缘故,那东西很快又闪了出来,还很是不安分的蜷缩着身子。
“这是……什么?”杨天富活了六十多年,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看见过的?连闹鬼什么的都经历过好几次了,可是这如同铁丝一般的小玩意儿,他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所以这一次见到,直接就吃了一惊,他可不是那些没见识的农人,他能够和玉辰生说上几句话,也能打理好整个村子,自然也是有些学识的。
他虽然学识不多,可也知道人的身体里是不会有铁丝这玩意儿,而且看这不住的动弹的铁丝,他也明白估计这不是他以为的铁丝。
“这应该是北莫的千丝虫。”
染染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杨天富问题时,秦九陌突然出声说道,对于这种千丝虫秦九陌是见过的,当年北莫也把这一招用在了两军交战里,只可惜因为培养千丝虫很是繁琐,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有时候一个差池,就会白忙活。
所以也只有那一次北莫利用了千丝虫,但是依旧改写不了战败的局面。
闻言,大家脸色都是一变,周围的村民也被秦九陌的话给吓到了,北莫,他们还是知道的,一直想要入侵他们大秦的北蛮子,当年多少大秦的好儿郎就是与北莫交手丧命的,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们知道在十几年前,他们杨河村那些征兵去了北方后就了无音讯,等到回来时不过是一身戎装和二十两的抚恤银两。
他们从未去过北莫,可是对于北莫这两个字他们不陌生。
“秦公子,你会不会看错了?这菜花娘可是安分守己的农妇,她不可能跟北莫扯上什么关系的。”杨天富着急的说道,倒不是他要护着菜花娘,而是这菜花娘要是被当成了叛国之人,怕是他们杨河村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到时候朝廷怎么可能会放过杨河村?
宁可错杀,不可误杀,出现了这种事情,朝廷肯定是会这样决断的,到时候不仅仅是菜花娘没得活命,怕是连杨河村的百姓也要受此连累。
“她会不会跟北莫扯上关系可不是我们说的算,里正,就算是你也不能保证她私底下没有跟北莫人见过面吧?”秦九陌反问道,杨天富确实是个比较合格的里正,毕竟能够一心为村民办实事的里正也不多,他有能力也有善心,时常还让家里人帮着村中那些老弱妇孺一把,可是他再好再关心村里的村民,也不可能知道大家私底下的事情。
所以他的保证,压根就没用!
“……”杨天富张张口,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件事情他确实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说菜花娘私底下没有跟北莫人接触过,他一个里正管天管地,难不成还能管人家喝水放屁?
“我看师傅留下的手札说这种蛊虫很是难培育不说,且就算培育成功了有用无用也要等到这蛊虫进入了人体以后才知道,看来这次他们的蛊虫倒是极成功的,你看我都被她砍伤了。”染染调皮的说道。
“自然,这种蛊虫以人血为食,温度不宜过高或者过低,一个稍微不合它意,就会死亡,这种蛊虫咱们外行人看起来已经很是难养了,可对于他们北莫人来说,除了人血没办法时时提供外,别的都不难。”秦九陌摇着小扇子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这种蛊虫对于北莫人来说,段位不高。
染染看着在白瓷碗中渐渐没了刚才活力四射的千丝虫,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小瓷瓶把蛊虫装了起来,随后才把燃烧的药草和白瓷碗都收拾了起来,她有些遗憾的说道:“要不是菜花娘实在是一见我就要打打杀杀,我都不想这么快把蛊虫拿出来。”
这是玩笑话,蛊虫在活体里待久了对人不好,特别是这种蛊虫,专门吸食人血而活,在人体里待的时间越久,人就越惨,最让人害怕的还是这千丝虫,现在是一条虫,可是等它被人血滋养了以后,那威力可是有如同千百条虫在人体内,到时候被下了这蛊虫的人,有多难受可想而之。
夜不能寐都算是轻微的了。
“也是,小染是如何识得这千丝虫的?”秦九陌好奇的问道,他都是见到了本尊之后才能够下定论,可是染染不过是靠近了菜花娘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知道了菜花娘中了什么,他实在是好奇染染是如何识别的。
还别说,不仅是秦九陌好奇,连杨天富和玉辰生都看向了染染,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在臭味散去了以后也都若有所思起来。
染染也不隐瞒,直接说道:“你们不会以为我拜成叔为师都一年多了,他不会什么都没有交给我吧?”虽然成叔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傅,毕竟拜师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教导什么,不过他绝不藏私,他这大半生在大秦各处跑着,随便丢一本手札出来,都足够染染研究三五个月。
而且因为他时常各处跑,手札的内容很是丰富,染染不能百分百确定说自己遇到那些疑难杂症都能一一破解,但是要辨认的话还是难不倒她的。
大家一听,顿时什么疑问都没有了,也是,染染可是拜了济仁堂的东家为师傅,听说那东家可是天下第一神医,至于有多神,他们不知道,不过看染染此时就轻轻松松的搞定了这什么蛊虫,想来他的师傅肯定还更厉害。
染染看着他们不再问的模样,心下一松,她确实是看了成叔留下的手札才知道要如何把这千丝虫从人体内引诱出来,但是,识别的办法并不是她刚才所说的那个,而是他从阿木一那里得到的孤本。
千丝虫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自带桃花香,当然了这桃花香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有的,而是千丝虫刚刚进入人体的时候尤为浓郁,等到它适应了,桃花香就淡了很多,除非贴近中蛊毒者,否则闻不出来。
她应该庆幸这菜花娘是个冲动的性子,即便是中了蛊毒,也没能改变了这性子,所以急急忙忙的就赶来了,要是她拖个几天再来,估计也没这么顺利拿出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