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一早上起来就忙个不停,在若梅和若兰说江有亮跪在外面的时候,连忙叫了白云铭出去看看,这种事情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白云铭出面了,白云铭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得到江有亮的道歉,自然是得了消息就出了门去,他们在门口聊了些什么染染不知道,但是从白云铭那含笑的眼眸里,她约摸也能够猜出一二。
过春节总是清闲中透着无聊,原本大家难得放假一次,都想要睡个懒觉,可不知道为什么,天一亮大家就很自觉的起来了,家里的活计原本还以为很多,可是大家搭一把手后,也都很快就把活计干完了,大家闲来无事,不是在家里聊天就是去村里逛一逛,还有的就跟着谢颜开始玩起了斗兽棋的游戏。
一天就这么晃荡着过去了,到了次日,白家还没有迎来拜年的人,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菜花母女俩,看着满脸堆着各种讪笑的菜花娘,染染语气很是清淡的问道:“不知道今日是什么风,倒是把你们两位给吹来了。”在她看来,这菜花娘当初能够厚着脸皮把脏水泼到了白云铭和汪风云身上,那就是做好了跟白家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定,怎么这才几天不见,她们就都像是没事人一样跑来白家了?
菜花娘讪笑道:“染染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邻里邻居的,来来往往不都是正常事儿么?”
染染心道:我跟别人可以好邻居的来来往往,跟你就免谈了吧!又不是没有吃过菜花娘的亏,这要是多来往几次,岂不是要把她弄死!
见染染不说话,菜花娘也不好意思一直对着染染搭话了,只能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白张氏,今天是春节,白张氏倒是没有穿的和以往那样素净,而是换了一身黄颜色的衣裙和袄子,黄颜色本就很衬肤色,白张氏这么一穿,头上只是戴了一个素净的玉簪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不止十岁。
要不是菜花娘对白张氏是知根知底,还真是会以为这眼前的中年妇女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妇罢了。
看着白张氏那娇媚的容颜,再看看自己那粗布罗衣,菜花娘眼里浮现出一抹羡慕之色,以前白张氏还活的不如她呢,没想到有朝一日白家能够发迹起来,白张氏硬是成了什么活计都不用做的富太太。
怎么她就没有这么好的命?没有好命就算了,想到家里最近的事情,菜花娘更是觉得老天爷不公平,大家都是同一个村的人,老天爷偏心也偏的太没边了。
“天凤,你今日穿的真是鲜艳,咋一瞧,我差点就没有认出来。”菜花娘端着笑脸说道,心下有些紧张,就害怕白张氏还记挂着前几日的事情,不搭理她!
“今日是大年初二,我若是穿一身白色岂不是不吉利?这黄颜色虽然娇嫩了一些,不过我最近也有好好的保养,倒是刚好衬得起来。”白张氏说道,随即不经意的问道:“你今日不在家里好好的招待女婿,怎么有时间跑来我家里窜门子?”
要是平日里村里人都喜欢来白家坐一坐,原因也很简单,来了这里就能够吃到他们家没有的零嘴和糕点,不是所有人家都和白无双、赵小虎一样不缺零食的,那些小孩子会愿意跟白无双玩,除了父母的授意外,就是因为白家有好吃的,只要他们来了,不管是白张氏还是染染都不会亏待他们,最不济也是一把瓜子和糕点,有时候还有牛肉干。
菜花娘闻言,脸上流露出一抹悲戚之色,她拉着菜花坐在了白张氏的下首,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我这苦命女儿不中用,所以才来找染染看看,我听说染染的医术极好,连产婆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她也能想出法子救人一命。”
语气很是虔诚,要不是见识过了她那泼辣又蛮不讲理的模样,怕是大家都会以为她原本就是这性子了。
白张氏不明所以的说道:“可是嫁给王麻子糟了什么罪了?”这才成亲多少天啊?就算王麻子再怎么不疼媳妇也不会打她吧?都说新婚夫妇,浓情蜜意,就算没有如胶似漆,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可看菜花母女俩一脸的不自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秦九陌、玉辰生也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谢颜倒是厚着脸皮待了下来,她最烦的就是这种没事的时候对人咋咋呼呼,有事的时候,又舔着老脸上门求助,人家要是不帮忙就说人家心眼小,要是帮忙了,不合她意,怕是又会闹出其他的幺蛾子。
用谢颜的话来说,像这种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她转的人,要是看不爽,打一顿就是了,想必有了一次深刻的教训之后,她估摸也就知道分寸了。
这么暴力的事情染染自然不能做,她可是温柔的小公举,所以就算心里对菜花母女俩很是不爽,但是面上还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狗咬了人一口,人总不能反咬狗一口吧?
“哎,那王麻子对菜花倒还算是好,只是……”菜花娘说到这里难免有些难以启齿,这件事实在是太怪异了,她说出来也不知道白张氏会不会笑话她,可是要是不说这病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到时候要去找杨大夫,岂不是更开不了口?
所以犹豫的半晌后,菜花娘才别扭的说道:“我家菜花没有那啥的功能,你们说这是咋回事?”
菜花娘虽说的模凌两可,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菜花娘以前也去找过杨大夫,说是她家菜花到了十三岁都还没有来葵水,村里很多小姑娘差不多十三四岁就来葵水了,可菜花偏偏就没来,那时候杨大夫说的是有些人发育迟缓,所以会比较慢来。
菜花娘想想也是,当年她可是到了十五岁才来了葵水,菜花现在才十三岁,没有葵水也正常,这就是就此搁浅了下来。
可是令菜花娘没有想到的是,今儿一早王麻子带着菜花回来拜年了,按照他们当地的习俗,新嫁娘回娘家可是要住几日的,除了要看看小夫妻之间的感情外,最主要的还是家里的亲戚们要宴请新女婿。
前几日菜花回门的时候就跟菜花娘说过了,她跟王麻子第一次同房很是不顺,可是那时候菜花娘以为是菜花还没有来葵水的原因,还对心急的王麻子敲打了几下,等菜花和王麻子回去以后,菜花娘也开始琢磨了起来,按理说现在菜花过了年以后也就十五岁了,虽然还没有及笄,可看看隔壁村还有村里那些葵水来的早的小姑娘,哪一个不是一来葵水就出嫁了?
有些年龄才十二岁的小姑娘都出嫁了,还生下了大胖小子。
为啥菜花到这个年龄都还没有来葵水?越想菜花娘心里的疑虑就越深,所以在今日看到菜花两口子来的时候,忍不住拉着自家女儿去了屋里,母女俩人来了一次开门见山的谈话,菜花也顾不上矜持和害羞了,把成亲以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菜花娘说了一遍。
这样一来,可把菜花娘吓到了,菜花已经成亲好几天了,居然还停留在盖着棉被纯聊天的地步,这哪里像是夫妻?要是长此以往,怕是王麻子都要嫌弃自己女儿了。
想到此,菜花娘就坐不住了,这不,一大早就带着菜花来了白家,这种私密的事儿,请杨大夫看确实是不妥,万一要检查下面什么的,那多尴尬啊!
染染听菜花娘说完后,直接让菜花过来把脉,菜花红着脸坐在了染染的身边,很是紧张,就害怕出什么大事情。
这种私下的病儿,光靠把脉也是不能够确诊的,为了验证是不是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在征询了菜花娘还有菜花的意见后,直接带着菜花去了隔壁的房间,帮着看诊。
谢颜也是很感兴趣的跟了进去,美名其曰万一染染要帮忙的话,她也可以搭一把手,只留下菜花娘和白张氏坐在大厅里。
菜花娘左顾右盼的看着白家,她也不是第一次来白家了,但是怎么看都觉得白家的房子很是漂亮,不管是装修还是摆设,都恰到好处,想到自己家里那乱蓬蓬的房屋,菜花娘心里又开始冒酸水了,只因为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心里再不平静,也只能装出很淡定的模样。
人比人气死人啊!
白张氏陪着菜花娘在大厅里闲聊着,很明显菜花娘不在状态,自从菜花跟染染去检查之后,她就有些神思不属,时不时就往门外望去,对于白张氏的搭讪也是敷衍的很。
她的不在状态,白张氏自然是看出来了,也不点破,怡然自得的喝着茶水,那边的检查还没有结果,这前来拜年的人就都络绎不绝的来了,首先来的是杨奶奶和杨狗子,因为有染染的药方,杨奶奶的身体已经大好了,除了还不能太过于劳累外,其余的已经和正常人没区别了。
杨狗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脸上早已经不复当年的菜色脸了,而是一脸的神清气爽,大家都是熟人,他们送的礼物也不过是自己家里做的一些栗子糕,栗子还是杨奶奶去年从山里捡回来的。
杨狗子家的生活环境跟以前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只是因为他节省惯了,加上杨奶奶的身体需要长期的补养,他所赚来的银两都用在了杨奶奶身上,所以家里还真的没添置什么好的物件,家里那些新的家具还都是白云铭送的。
虽然礼物不贵重,但是白张氏还是很高兴,请杨奶奶坐下,和杨奶奶寒暄了几句后,芸娘也就端着染染特意调配的药茶上来,还有一些山药糕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有助于消化,也不怕杨奶奶吃了积食。
菜花娘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块,在看到菜花红着眼眶出来的时候,再也没有了食欲,因为大厅里有别人,她也不好问,染染说道:“该说的我都跟菜花说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她就好。”
她也没有想到菜花得的是那种病,这种病在古代那是百分百都没有机会治愈的,别说治愈了,连治疗的机会都没有。
菜花娘看着菜花眼眶红红的模样,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了,只得对着染染点点头,随后带着菜花离开了白家。
染染看着菜花母女离开后,才进去和杨奶奶打招呼,接下来的几天,白家都很是热闹,和白家关系好的人家都来白家坐坐或者是闲聊几句,白家四兄妹也没有闲着,一天到晚去各个村里拜年,因为白云铭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早已经就不限在南江县了,而是走出了南江县,托顺丰镖局的福,白家家居馆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
在过完了大年初八之后,靳王爷就打算回京了,对于靳王爷会这么早离开秦九陌和染染都感到很是诧异,按道理来说他此时刚刚一家团聚,不应该多在杨河村住些日子么?
看着自己儿子和女儿那迷茫的眼神,靳王爷忍不住提醒道:“九陌,你忘了,再过半个月可是太皇太后的寿诞,我若是不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现在北方没有战事,而太皇太后又是他的长辈,从小看着他长大,不进宫去贺寿,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秦九陌这才反应过来,最近他待在杨河村,小日子过的是有滋有味,早就把京城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太皇太后是大秦最尊贵的人,连当今圣上都要喊她一声皇奶奶,所以太皇太后的寿诞肯定是开年之后最大的一次盛会。
父王不回去说不过去,可是父王要是回去了,那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回去?秦九陌不由得有些纠结了起来,他才刚跟妹妹相认,还不想回去,在杨河村过的逍遥自在,没有京中那些人的弯弯绕绕,大家都是直来直往,有什么事情都摆在台面上说。
京中那些人一贯爱用的手段都是放软刀子,他早就看够了。
“我回去,你在这里好好的陪陪小染,这次回京我也顺便跟圣上提提小染的事情。”靳王爷说道,染染是他的嫡女,按照惯例最少都能够册封郡主,只是这个恩典要圣上给才体面,他既然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小染也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他想着,这些该有的体面那是一点儿都不能少了。
玉辰生皱了皱眉头说道:“王爷这是打算让小丫头认祖归宗?”
“不应该么?”靳王爷反问道。
“自然应该,若是寻常时候,这种事情越早册封越好,可现在是非常时期。”玉辰生眉头紧锁的说道,小丫头的身份若是太高了,难免会有人打上了小丫头的主意,这样不好!
靳王爷不满的说道:“老子给自己的女儿请封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当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小丫头一出生就是我靳王府独一无二最尊贵的郡主,现在已经迟了十几年了,怎么还不到时机?”
“王爷有心是小丫头的福分,可您别忘了现在京中还有一件未了之事,若是让那些人知道王爷有嫡女,他们会如何选择不用晚辈多说了吧?”玉辰生提醒道。
京中现在最大的事情不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诞么?这有什么问题?还有未解决的事情,那就是……北莫的和亲人选!
靳王爷想到此,脸色悠的一变,造业没有了刚才的淡定自若,不用玉辰生说接下来的事情靳王爷就已经能够猜出来了。
若是北莫皇族知道了他秦春和有嫡女,自然会舍弃求娶公主,转头求娶他的嫡女,在战场上不能对他如何,娶了他的嫡女回家折磨总是可以的,虽说他是圣上的心腹,可若是碰上了这件事,他敢肯定,圣上定然会选择他的嫡女,而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公主。
那些公主再不得宠,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圣上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北莫受罪,大家都可以预见,不管最终是哪位公主和亲,那位公主嫁过去也都是不受宠的主。
而他的嫡女则不同了,又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他和北莫年年打战,靳王府和北莫早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若是他的嫡女和亲,圣上也不用担心他被北莫皇族拉拢,又能适时的给他一个警钟,可谓是一石二鸟。
靳王爷从来就明白,当今圣上靠不住,圣上会信任他不过是因为想要通过他来震慑北莫罢了,靳王府百年来恩宠不断,早就让不少世家和权贵眼红不已,只要能够有机会可以给靳王府添堵,相信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此,靳王爷也明白是自己心急了,他有些歉意的看着染染,苦笑道:“小染,看来还要委屈你在这里待一段时日,等京中的事情解决了以后,父王再回来风风光光的接你回京城。”
染染对于能不能去京城倒不是很在意,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躲开麻烦,然后赚钱,赚多点钱,所以对于能不能去京城,她还真不在意:“父王,我觉得在杨河村也挺好的,我现在去哪里也都自由自在,没有人监视,再说了,去京中未必有在这里轻松惬意,我不喜欢麻烦,所以这身份的事情越晚暴露越好。”
要是现在就把身份挑明了,她就算住在这里也不得清净,那些想要攀附靳王府的人,肯定会跑来这里烦她,当然了,染染也没有打算一辈子都窝在杨河村,只是目前她还没有打算挪窝的意思就是了。
去京城以前没有想过,不过现在不是她想不想去,而是她必须要去,白敏的坟墓在京城,她身为人子,自然要去给白敏上柱香,以前不知道身世,尚且说的过去,现在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虽然她不是原主,但是没有白敏她白染染也没有重生的机会。
而且那位伟大的母亲,她肯定她是及其爱自己孩子的,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自己认为最信得过的人,而自己孤身一人去面对那未知的一切。
白敏对国家也好,还是小家来说,都已经做到了最好,她甚至为了她所爱的人,付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为了大秦的子民,她愿意孤身去往边关,用自己最私密的音魔把敌人消灭。
所以染染自然要去给这位伟大的母亲上柱香,为她敬孝心,她想,若是原主还在,也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要是现在认祖归宗自然有好处,比如跟玉大叔以后成婚的话,就不会被人说他们是同一个村子的人了,但是染染不觉得这个是问题,只要他们两个坚持,村里人拿他们也没有办法,最主要是染染不想招惹麻烦,到时候不管去哪里都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的,她知道了非崩溃不可!
听说京城那些老学究可是很在意女子抛头露面的事情,若是她顶着靳王府郡主的名号在外面走动,估计自家父王每天早朝都要被朝中那些老头子弹劾一遍了。
既然染染不在意,靳王爷也就没有勉强了,不管怎么说,染染都是他的女儿,那个郡主的名头也不会没掉,染染不想这么早暴露也好,免得那些北莫人把主意打到了小丫头的身上。
初九这日,靳王爷吃过了早饭后,不慌不忙的骑马回了京城,徒留下念念不舍的秦九陌,他站在杨河村的村口看着靳王爷和侍卫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落寞之色。
从小到大他跟父王也一直都处于聚少离多的状态,但是每一次都是父王看着他远走,这次换成了他,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染染安慰了几句后,一群人才回了家里。
另一边的菜花家,此时也是一片低气压,菜花的病让她和王麻子只有夫妻之名却未有夫妻之实,这让王麻子很是不满,甚至放出了要休了菜花的狠话来。
当时菜花嫁给王麻子原本就不愿意,可是也不代表她就愿意被休弃,在王家受了气后,她只能哭着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