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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祸

十殿阎罗商业街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小店铺,店主项锟在这里卖肉卖了七十多年,坊间传闻此人身手不凡,却隐于世间,据说生前弥留之际受了某人的教诲,才在死后金盆洗手,在此安心卖肉。日子虽不富裕,但也算平和,直到某人的到来。

“买肉的话,左边的十元一斤,右边十五元。”项锟见有人来,说道,又见这人站在左边不动,便伸手去拿左边的肉。“啪!”项锟的手被此人牢牢抓住,紧接着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感传来。

“我叫林安宇。”林安宇慢慢放开项锟,“我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而是,来问你个严肃的问题。”

“你在这卖肉,心里,不觉得不安吗?”林安宇说完,用的余光瞟了眼对面,项锟顺着这个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开了三十多年的杂货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吗?要不要我给你点提示?”林安宇闻言顿时心头火起,勉强压住怒火后,慢慢说道,“1941年,某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在渝州郊外,杀害了一个英国传教士全家,随后在和他师哥的殊死搏斗中丧生。死后,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狗东西就来到了这座城市,安逸地卖起了肉,而他的家族,却正在痛苦地赎罪!为他犯下的罪行赎罪!还要我再往下说吗?”

“别说了。”项锟的肌肉开始抽搐,“别说了......”

“我不是来和你讲故事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杀害的传教士,叫什么名字?”

项锟愣了下,慢慢拿起一块肉。“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我已经死了,不想再管这些杂事。”

林安宇勃然大怒,翻过柜台掐住项锟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死了就不用为你犯下的罪负责了吗?啊!因为你,项家人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生死别离,他们凭什么要为你犯下的罪负责?你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为你负责!项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到底是谁?”

项锟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勉强说道:“你,你先放开我。呃......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有一个姓项的至亲至爱的人,但你不能这样做。否则,你,你会犯下大罪,会,会后悔一辈子的!”

“少拿这种说法来唬我!我的罪再大,也大不过你这杀人不眨眼的人渣!”林安宇加大了力道,“说!”

与此同时,酆都上空,原本平静的天空突然出现了数道裂缝,大量的阴气从裂缝中溢出。与此同时,早已平静的百鬼堂主楼又出现了躁动的迹象。

“你还真是嘴硬啊。”项锟的身体越来越淡,看起来就要消失了,林安宇见状松开了手,拉了条凳子坐下,“但我还是认为,你说了比较好。”

“咳,咳。”项锟咳嗽着站起来,扶着墙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七十多年了,我以为没人会记得,没想到,还是找上门来了。

“是,那个传教士一家是我杀的,那些罪也是我犯的。可你要让一个已经死了七十多年的人负责,我怎么负?”

“那你也没资格让项家人来为你负责!”

“你认识明轩吗?”项锟也搬了条凳子,慢慢坐下,“也就是你口中我的师哥,就是他把我送到了这儿。一年前,他来我这喝酒的时候,也像你这样这样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我该怎样看待这件事。你说要我负责,我现在连冥界的大门也不敢跨出去!我能怎么办?”

“那至少,让我来结束这一切!”林安宇说道,“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你结束不了的,至少现在结束不了......哎,无妨,就告诉你吧。”

林安宇不解,但又无可奈何。“洗耳恭听。”

项锟摇了摇头:“他叫雅各布·斯内德。”说完顿了下,看了眼正大步走出店的林安宇,“年轻人,你恐怕走不出去了。你刚才的行为,差点酿成了大祸,现在冥界恐怕正四处搜捕你。”

林安宇笑了笑,似乎没听到。实际上,他对面已经出现了大批警察。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放弃抵抗......”领头的警察还没说完,便闪过一道亮光,光芒消失后,林安宇已消失不见。

“局长......”

“放心,他跑不了,往十殿阎罗外的护城河方向追!”

这位局长的话果然不假,林安宇果真用空间移动到了护城河边,即使他知道那绝对会有埋伏。刚到河边,一柄铁戟突然飞来,直直插在林安宇面前。

林安宇顿了顿脚,抬头便看见了护城河战船上的一个强壮的男子。

“果然......”林安宇耸耸肩,余光瞟了眼远处城墙上的一个角落,那里,正闪着弓箭的光芒。“看来我真是哪儿都跑不了了啊。”然后双手抱头,等着警察追上来。

“跑啊,我看你往......”领头的刚想上前踢林安宇一脚,便被局长一把拉了回来。

“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承担。”局长说道,语气中充满着严厉,也有些担心。

“哼。”林安宇没回头,转身坐上姗姗来迟的警车。

十殿阎罗警察局总部的审讯室内。

“你是怎么回事?抬起头来!”局长见林安宇一直低着头,不禁有些生气。“呵。”林安宇冷笑一声,慢慢抬起头,“还是那么不会打扮啊。这一脸胡子拉茬的,让我怎么看?”

“放肆!”旁边的警察大怒,“你知不知道......”话没说完,局长做了个手势,这名警察便狠狠瞪了林安宇一眼,闭上了嘴。

“说吧,为什么来这儿?”

“找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问一些事情。”

“恶魔?我只知道你虐待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市民,不管他生前做过什么,是什么,他现在已经摒弃生前的身份重新开始了!”

林安宇听了猛然站起来,眼里怒火熊熊燃烧。“那么,现在在我面前的,也不是我的父亲对不对!”

“啪!”局长扇向林安宇的手顿了顿,然后猛地砸在桌上,“刚才的话,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两人的对话和举动让周围的其他人惊讶无比,只知道呆愣愣地看着。

“你刚才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林震浩局长?”

“这几年德慧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竟敢这么跟,跟......”林震浩指着林安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混账东西!”

“你还是承认你是我爸,不是吗?”林安宇语气平静了下来,“那为什么,项锟就可以不承认他当年犯下的大罪?”

“你是要把他逼成原来的他吗?”林震浩砸了下桌子上的一个按钮。对面的屏幕上很快显示出了大量的战争场面。

“看到了吗,这是南方的冥军,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攻下北方,把整个冥界变成杀戮的乐园!你这么做,不怕扼杀一个安分守己的市民,再创造出一个恶魔吗?”

“他本来就是恶魔,还用得着我去创造?”

“至少他现在不是!但现在的你正在慢慢变成一个恶魔倒是真的!”林震浩挥了挥手,“你已经触犯了冥界法律,我不得不逮捕你,哪怕你是我儿子,我也不能因私徇公!”

“......还是老样子啊,爸,那么铁面无私。”林安宇慢慢坐下,似乎根本不紧张,“不过我现在必须走。你们怎么拦我都没用,冥界和人间的裂缝还没愈合,我随时可以离开,我也必须离开。”

“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林震浩正要开口,一个看起来职位很高的人进来了。“震浩,听你说过,你儿子是个会惹事的主儿,今日一见,的确不假。”

“你是谁?”林安宇见此人瞬间紧张起来,警觉地站了起来,折叠后的雪影紧紧攥在右手里。

“放肆!”林震浩低吼道,“他是冥界东区议会主席,东区的最高长官,随便动一下手指头都能让你彻底回不去!”

“别那么紧张。我叫赵邻杰,就像你父亲说的那样,我是冥界东区的最高长官。”赵邻杰挥挥手,示意林安宇坐下,“你刚才说,你可以随时走,不错,现在要是认真起来,我们估计很难阻拦你,不过你考虑过后果吗?”

“后果?”

“你身为活人,擅闯冥界,自然沾上了这里的气息,如果你不经我们的处理就回到人间,一定会被对世间有极深怨念的鬼魂视作攻击对象,那你的余生就会永远陷入这种无止境的麻烦中。”

“你在威胁我?”

“威胁?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犯人,严格来说,你没资格和我们做任何谈判、”赵邻杰说道,“如果你是普通人,你所做的一切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影响,我们顶多就是警告你一番,然后在送你回去前消除记忆就行了。但是,你敢说你是普通人吗?”

林安宇低头不语,右手握得更紧了。“别的不说,在我面前还敢拿着武器,就足以说明你不是一个普通无知的年轻人。更何况,你身上的能量强得惊人,体内还有着大量暗能,足以把那些孤魂野鬼吓得不敢来找你。”赵邻杰不慌不慢地把林安宇身上的一切抖出来,“那么这就意味着,你所做的一切就足以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比如,导致冥界和人间的裂缝增多和扩大,并让百鬼堂这个定时炸弹又开始躁动起来。”

“你说什么?”

“没错!就在你对项锟动手的时候,酆都上空出现了数道裂缝,导致冥界的气息大量泄露,引起了百鬼堂的强烈反应!”林震浩说,“要是你执意掐死项锟,项锟的怨气就会引爆溢出的气息,并导致百鬼堂内的暗能全面爆发,到时候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那我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吗?”林安宇吼道,“那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是冷血动物!”

“你为了一个女孩,竟不惜犯下如此罪行?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平时的冷静和睿智去哪儿了?”

“她答应我之后,我就发过誓,谁敢要她性命,我定要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对她,我没办法保持冷静!”

“你!哎......真不知道这一点你到底像谁。”林震浩摇摇头,不再说话。

赵邻杰没说一句话,眼里却渐渐浮现出欣赏的意思。“林安宇,不管你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你始终是触犯了冥界法律。但只要你的心脏仍在跳动,死人的法律就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再加上你及时停手,并未造成严重的影响,所以你的惩罚会适当减轻。你将在冥界工厂做苦力十年来赎罪。”

“十年......”林安宇的手越攥越紧,眼神也逐渐严肃起来,“那么,我宁可战死,然后以亡魂来赎罪!如果还活着一天,我就绝不会在这个鬼地方虚度光阴!”说完右手一挥,握在手心许久的雪影随风而出,寒光四射。

“放下!”林震浩见状喝道,“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你要是死在这,那项琳涵谁去救?”

“困在这里十年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林安宇继续提升灵力,雪影的能量也随之上涨。

“你......”林震浩还要说什么,赵邻杰做了个手势阻止了他。“林安宇,这里是冥界,汇聚了几千年来许多能征善战的大将,其中不乏白起、项羽之类的战神。而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把这里重重围住,就算你能冲破我们的重重阻截回到人间,也一定会遭到怨魂们的攻击,当然也会被冥界通缉,而你死后,若是怨气深重来不了这,肯等会被人间的阳气腐蚀致死。若是对世间没有怨念,你就一定会来这儿,到时,你照样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这对你来说,是怎么也划算不来的。”

林安宇的手抖了下,“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赎罪十年再回到人间,到时,你想救的人恐怕早已不在,你的亲朋好友也早已认为你已经死了,这恐怕是你不愿意的原因吧。至于另一条路嘛......我们不防做个约定。其实项家的事也是困扰冥界的大事,你要是能在一年内找出并解除项家的诅咒,你在冥界犯下的事就一笔勾销。若是一年后,你没有找出诅咒,那这十年的赎罪,还是要履行的。”

“主席,这样行吗?他可是......”林震浩轻声问道,余光一直没有离开林安宇。

“有何不可?虽说他犯下了大错,但毕竟没有伤亡,也没有打破平衡。所以,这个约定还是可以做的。而且,震浩,他可是你儿子,做父亲的,难道不该高兴吗?”

林震浩顿了顿,转过头。

“怎么样?林安宇,你接受吗?”

林安宇思考了会儿,收起了雪影。“好,我接受!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在履行约定?”

“很简单。”赵邻杰打了个响指,一道光便照在了林安宇右手上。“啊啊啊啊啊!”随着剧烈的疼痛,一个明显的印记便深深刻在了右手上。

“这是?”

“这是冥界罪犯的标记,这样一来,无论你走到哪,如果一年后西区还没有看到斯内德的灵魂,那你就会立刻被拉回冥界。”

林安宇无奈地笑了笑:“你确定不会出错?别到时候我明明完成了还把我拉到这个鬼地方。”

“这个问题,等你完成了再说吧。”赵邻杰对林震浩点点头,便离开了。“还愣着干什么?走了!”林震浩拍了下林安宇,“兔崽子,真他娘会闹腾!老子死了都不得安宁!”说完将林安宇引到一个平台。

“就是这了,去除一下身上的鬼气再走。”

林安宇耸耸肩,走上平台坐到一条椅子上。

“你手上的印记,不仅仅是罪犯的标记,上面还凝聚了大量能量可供你使用,这能量的强度不亚于你体内的。”林震浩靠在平台下面的墙上,说,“巧妙利用的话,会使你事半功倍。但如果胡乱使用,你就会提前回到这里......”

剩下的话林安宇已经听不清了,身体已经越飘越高,即将回到人间时,林安宇听到了林震浩的咆哮声:“记住!印记里的黑血要是完全结痂,你就会被拉回冥界!千万记住!”

听完林安宇的话,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许久,林艾欣慢慢站了起来,抓住林安宇。“你刚才说,你遇见了爸爸,对吗?”

“对,老爸现在是十殿阎罗警察局的局长......”

“我不是问你这个。”林艾欣轻声打断林安宇,“你这笨蛋!爸爸明明提醒了你你为什么还要糟践自己?”林艾欣抓起林安宇的右手,“你的印记已经开始结痂了!要是还找不到,你就会,就会......

“要是连你都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林安宇叹了口气:“所以,才要加快速度了。另外,琳涵已经......”林安宇说到这,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环视一周,才缓缓开口道,“已经时日无多了。”

“什么?怎么回事?”

林安宇苦笑一下。“这个印记还有一个作用,如果我靠近琳涵,周围的火焰如果减少,就说明她的寿命也相应地减少。刚才她在门外时,我又看了下,这些火焰,只剩下骷髅上的这一块了。”

“怎么会?”云翎天惊道,“你这几个月都没怎么接触她,怎么可能会少得那么快?”

“因为,我和琳涵,已,已经......”林安宇低下了头,脸稍微有些红。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我说前不久琳涵的身体会那么差,原来是......”林艾欣脸上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行啊,哥,居然背着我们做这一套。”

“什,什么啊。”林安宇极其不自然地动了下,“总,总之,这种事情加速了血十字的运转,大幅减少了琳涵的寿命。”

“安宇,你既然肯跟我们说,就一定有计划了对吧?”云翎天严肃起来,“其实你应该早点这么做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琳涵是我们的队长,更是我们的好朋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云翎天能做的,责无旁贷!”

“没错。”周琳说,“琳涵算是我姐姐,项家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哥,说吧,这一次,我们一起来终结这场悲剧!”

“你们......”林安宇语塞,随后笑了,“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如果我早点说,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了吧......斯内德的灵魂我来对付,但引出他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好。”几人凑到一堆,仔细商量了计划。

没有人知道这是否能成功,但可以确定的事,今晚,将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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