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青丝楼里来了雨亦萧、牧野和肥肠之后,整个青丝楼都欢快了,姑娘们都喜欢逗这三个小家伙,尤其是肥肠,那圆鼓鼓的脸蛋看着就让人喜爱,有事没事就左边捏他一下,右边亲他一下,看得那些客人心痒不已,他们可是花大价钱也不一定能一亲芳泽,叫他们如何不羡慕。
虽然老鸨管他们吃管他们住却没管他们工钱,但是那些客人有时故意在姑娘们面前显摆,时常打赏他们,虽然没有工钱到头来赚到的比那些酒保多得多,不过他们都很自觉的将钱银交给了他们的青依姐姐保管,反正他们也用不着,这么多大姐姐照顾着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缺,日子很舒坦,也让雨亦潇渐渐的将树皮人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青依姐姐,那个给紫煜城里无家可归的孩子送馒头的漂亮婶婶我怎么没见着?”这天雨亦潇突然想起了那个给他们馒头的妇人,她说她是青丝楼的人,可是他已经来这里半个月了,也没见过她,于是便向青依来打听。
“你说的是琉璃姐姐吧?她在这青丝楼都快二十年了,曾经是这青丝楼里的头牌,奈何岁月蹉跎,现在在厨房的洗碗间里做些清洗的活计,她上午清洗完杯盘碗具之后就会去紫煜城中发放馒头,从她进青丝楼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难怪,她在厨房的洗碗间,而且是白天干活,而我进出最多的地方是藏酒室,而且大多在晚上,见不到很正常,可是为什么琉璃婶婶要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送馒头呢?而且总是只给那么一点点,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嘛。”雨亦潇不知道怎么的对这个叫琉璃的妇人如此感兴趣。
“哎······你看到那些姐姐了吗?你是不是觉得她们衣着华丽,满面春风,她们就过得很开心?”青依微叹了口气,只有她知道她们的笑容之下掩藏着怎样的累累伤痕。
“肥肠说天天有得烧鸡吃就很开心,万一要是没有,每天有几个白馒头也不错,她们的笑容难道和肥肠的不一样吗?”
“连你们这些小鬼头都嫌弃的地方又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子愿意栖居于此呢?如今战祸不休,天下****不堪,她们丧失亲人家园,流离失所,只有这里才有她们的一席之地,你不是想知道琉璃婶婶为什么天天都去给小乞丐发馒头吗?二十年前她与她至亲的弟弟逃离****不堪的北境,流落紫煜中土,然而她的弟弟在逃难途中活活饿死了,失魂落魄的她被青丝楼的老板娘所救,入了这勾栏之所,青丝楼救了她,而她的天姿绝色也让青丝楼声名鹊起,冠绝紫煜城,由于弟弟饿死途中的缘故,从此她便有了给城中小乞丐送吃食的习惯,不过由于年老色衰,无法会客,她的钱银急剧减少,加之城中乞丐日增,因此她现在也只能控制着份量,以便能帮助更多的小乞丐。”
“原来琉璃婶婶这么可怜。”雨亦潇想起了琉璃的样子,难怪她看他们的眼神总是带了那么一丝丝的怜爱,明明她与他们毫无瓜连,再一想,其实他和琉璃婶婶的身世又是何其的相似。
“每一个沦落至此的姐姐都有着迫不得已的缘由,在别人眼里她们只不过是玩物,其实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柳儿撅着嘴为青丝楼的名声打抱不平着。
雨亦潇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青依摸了摸雨亦潇的头,也许她曾经也有个弟弟也不一定。
然而青丝楼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接待的客人虽无不显贵富有,然而却没几个是正经的人,也许世道便是如此,老实本分之人哪有那些升官发财的手段,既没有升官发财的手段便只能孤守贫穷,更是来不起也不会来这等地方,雨亦潇几个运气再好,日子也不会一直这样顺当下去。
“青依姑娘,青依姑娘······你要是让大爷我亲一下,大爷立马奉上黄金百两,如何?”
门外传来大力的拍击之声,带着浓浓的醉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这是雨亦潇第一次遇到这种酒客纠缠的情况,显然有点惊慌失措,同时也对门外恬不知耻的家伙厌恶无比,但是青依却依然是很平静的抚摸着雨亦潇的头,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好像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般。
“爵爷爵爷······您悠着点,别伤到了自己,咱青依姑娘来这青丝楼之前就已经说好了规矩,只献弹唱之艺,不做其他,咱这姑娘多的是,您还是挑选其他的姑娘吧?”
听声音应该是老鸨出来救场了,语气从容不迫,脱口而出,停顿缓急有度,一听便知老鸨没少遇见这样的情况。
“什么只献弹唱之艺,这么清高干嘛来这青丝楼啊?本爵爷什么女人没见过,少在大爷我面前装清高!”门外所谓的爵爷醉意上涌,酒劲大发,在门外撒着泼不肯离去。
“爵爷说得对,爵爷身份高贵,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不差这青依丫头一个,爵爷还是下楼畅饮,今儿个的花销算青丝楼孝敬爵爷的。”老鸨一边给这位不知道是什么爵位的爵爷戴着高帽子,一边贬低着青依的身份,这位爵爷才算是舒了被拒绝的一口气。
“还是妈妈识趣,让倩儿来陪我,今儿个倩儿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那是那是,倩儿是爵爷的,快去把倩儿叫过来伺候爵爷。”老鸨立马让身边的使唤随从去传唤倩儿,同时扶着醉意朦胧的爵爷离开了青依的房门。
“那家伙真不要脸,明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既然还这样说青依姐姐,往自己脸上贴金!”雨亦潇气愤不过,一把推开房门想看看那家伙到底是怎样一个龌龊德行。
柳儿想拦却没拦得住,雨亦潇冲出了房门,凭着围栏只见倩儿正坐在一脑满肥肠的家伙腿上伺候他喝着酒,那家伙咧着满是油水的嘴巴不断的往倩儿身上蹭着,肥硕的手掌还不安分的在倩儿身上游移着,看得雨亦潇直恶心,而倩儿却始终保持着微笑,可雨亦潇觉得此刻倩儿的心里肯定很是凄苦无奈。
“亦潇,别看了,进去坐会儿,等下干起活来可就没得休息了。”柳儿拉着雨亦潇,发现雨亦潇浑身紧绷着甚至有点发抖,于是暗暗的使劲抓住雨亦潇的胳膊,生怕他一时忍不住冲下去顶撞了那爵爷。
最终雨亦潇还是乖乖的跟着柳儿回了青依的房间,不过一声不吭,趴在桌子上生着闷气。
“那爵爷是紫煜国开国三大元老之一的庞家大公子庞统军,他父亲是掌管三军的护国大元帅,袭六鼎爵位,子嗣无功,却得三鼎爵位,我们惹不起。”青依见雨亦潇闷闷不乐,自己也无奈的道。
“这等人,总会付出代价的!”柳儿咬牙切齿的说着,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柳儿问了句谁,回话的是牧野不是别人。
雨亦潇知道是牧野叫他去干活了,便收拾了下心情出了青依的房间,去厨房拿托案的时候特意去洗碗间看了下,谁知只有零散的堆放着些待清洗的碗筷却不见琉璃的人。
“琉璃一般早上才会过来清洗碗筷,现在还不是她开工的时候了。”炒菜的师父见雨亦潇凑到洗碗间去了,猜想可能是去找琉璃的,便好心提醒道。
雨亦潇拿起托案朝炒菜师父笑了笑表示感谢,然后准备去藏酒室,这时肥肠脚踩风火轮似的冲了进来道:“快快快,倩儿姐姐那要一坛陈酿女儿红,你们俩谁去拿?”
“我去!”雨亦潇一听是倩儿那一桌想都没想就把活揽了过来。
主动揽活这事放在肥肠和牧野身上可能会让人有点奇怪,换做是雨亦潇那便不是什么稀奇事,牧野和肥肠也没多想,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雨亦潇走到灶台前将右手使劲的蹭满黑乎乎锅灰然后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出了厨房去藏酒室了。
雨亦潇将一坛沉甸甸的陈酿女儿红放在托案之上,问都没问肥肠倩儿在那一桌就直接出了藏酒室,直奔那口出粗俗之言的庞统军一桌。
“爵爷,您要的女儿红来了!”雨亦潇恭恭敬敬的立在庞统军身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庞统军没有搭理雨亦潇,一脸色相的盯着倩儿,倩儿不想雨亦潇待得太久,便从案托上端下女儿红来,倩儿端下女儿红之后,就在雨亦潇转身的一刹那,雨亦潇突然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庞统军身上,右手刚刚好落在了庞统军缀满横肉的脸上。
雨亦潇连忙道歉,唯唯诺诺的说着对不起,庞统军起初凶相上脸,欲要发怒,倩儿见状急忙细语挑逗,庞统军美人在怀,不想让雨亦潇坏了兴致,便没做计较,只是呵斥了几句便让雨亦潇退了下去。
雨亦潇低头抿着嘴忍着不笑快速的离开了,随后整个青丝楼都笑声雷动,只有庞统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倩儿非但无心取笑,反而脸色惨白。
“笑什么笑,没见过大爷消遣吗?”庞统军突然发现自己成了整个青丝楼的焦点,而这焦点很明显是被取笑的对象而非对他高贵身份的崇拜,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都是不可原谅的。
然而庞统军的怒斥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能来青丝楼消遣的哪个不是有些门道背景的主,有些平日里就与庞家较劲的家族甚至笑得更加大声还戏谑的起哄,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哎呀!堂堂三鼎爵爷,成了三鼎花猫啦!哈哈······”
“哪里是什么三鼎花猫,明明是三鼎肥猫!”
“你们!”庞统军知道是曲家的人在起哄,朝堂之上,曲家掌管百官选拔调任,与大小官员关系盘根错节,地位不在庞家之下,因此庞家和曲家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明里暗里争斗得厉害。
看到庞统军的窘迫模样,雨亦潇大呼过瘾,什么狗屁爵爷,只不过是个会投胎的家伙而已。
“快给我拿镜子过来!”庞统军舍不得放下怀中美人,一把扯过路过的酒保大吼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给爵爷拿镜子。”人家敢取笑这庞统军,但是在这里讨生活的酒保可是万万不敢的,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人家当场扭了他们的脖子也不用偿命。
“爵爷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您的脸干净着呢,是他们眼花了!”倩儿担心雨亦潇会惹祸上身,急忙一边劝慰庞统军,一边故意用手帕在庞统军脸上轻抚着,不知不觉的就将庞统军的脸给擦干净了,待到酒保将镜子拿过来一看,早已看不到一点脏东西了。
“咦,真的什么也没有。”庞统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瞅右瞅,确实如倩儿说的那般很干净,心里正自纳闷,眼光随之瞟到了倩儿的手帕,原本雪白的手帕此时已经污迹斑斑,显得很是打眼。
“还说没有,肯定是那个小兔崽子使的鬼!”庞统军像是窥破了天机般一把抓住倩儿的手,一下子回想起适才雨亦潇送酒过来时的那不小心的一跤,一切豁然开朗。
长这么大只有他让别人吃亏的份,哪受过这等侮辱,还是栽在一个小屁孩手里,顿时怒火中烧,连怀里的美人也不要了,站起身来直喊要找到雨亦潇。
“爵爷爵爷,他只是个小孩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见识,失了您的身份。”倩儿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急忙替雨亦潇求情道。
“今天就算失了身份,我也要将那小崽子给揪出来一解我心头之恨。”庞统军直起肥大的身躯,一脚将身前的食桌踢翻,将老鸨等一众人等引了过来。
“爵爷,不知何事惹恼了您,小的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万您大量海涵,不要与我们平头小民一般见识。”老鸨赔着笑脸,离庞统军四五步之遥就开始赔不是了。
“平头小民就敢如此放肆,他日成了气候那还得了,今日本爵爷非宰了他不可!”庞统军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他又何曾得理饶过人,只怕整个紫煜城的人都知道。
庞统军在怒吼着,众姐妹在一旁妄图疏解他,而老鸨趁着这个时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下,心中恼怒雨亦潇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惹了这个煞神,雨亦潇本想出来给个交待,却被牧野和肥肠拉住了,牧野和肥肠深知他们的小命在那些人面前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不知谁如此大胆,惹恼了爵爷大人!”眼看事情无法收场了,青依从楼上轻步而来,整个青丝楼都被她的风采给迷住了,连庞统军也不再撒泼,安静了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青依。
“有个小崽子竟敢拿本爵爷我来消遣,今天你们青丝楼一定得给我个交待,否则青丝楼别想在这紫煜城开下去。”庞统军恢复了盛怒之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想怎样?”青依心里清楚眼前这人在打什么算盘,然而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他是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个机会的。
“呵呵······青依姑娘都发话了,本爵爷也是通情达理的,只要···只要青依姑娘陪本爵爷花月一宿,本爵爷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否则,那小崽子绝对见不着明天的太阳!”庞统军一脸猥琐的将青依从头打量到脚,甚至还能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
“你这不知耻的家伙,你休想!”雨亦潇一听庞统军竟然借机打起了青依的主意,怒不可遏,不顾牧野和肥肠的阻拦,冲了出来大骂庞统军。
庞统军毫不留情地揪住雨亦潇的衣领单臂擎起,雨亦潇瘦小的身躯在庞统军肥硕的肉堆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在庞统军的擎举之下,雨亦潇的脸瞬间胀得通红,呼吸很困难,但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更加没有求饶,他才不会在这种人面前求饶了。
“我答应你!”无论雨亦潇怎样的强装无事,胀得通红的脸蛋骗不了别人,青依明白庞统军是在用雨亦潇给她施加压力,如果她不同意,他也不会介意就这样结果了他。
“青依姑娘爽快,春宵苦短,那我们走吧。”庞统军手一松,雨亦潇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庞统军将那恶心的手搭在青依的肩上上了楼。
“谁不知道青依姑娘只献弹唱之艺,不献月下之姿,多少人愿出财宝无数只求一亲芳泽都不可得,没想到今日竟为一小屁孩而破了当日自己定下的规矩,让这死胖子得了这天大的好事,真是想不到啊!”曲家的人本想借机嘲讽庞统军一番,却未曾想到让他得了这么大个便宜,心中也不是滋味,奈何曲家之主曲千佐一再交代门下子弟不得在外与庞家起冲突,他们不敢为了一风尘女子过分干预,因此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天鹅被一只癞蛤蟆给糟践了。
雨亦潇听到这握拳狠狠的砸下地板,起身想上前阻止,老鸨一把将他抱住连拖带拽扯进了藏酒室,一步不离的看着他,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因这事责备于他,这一点倒有点出乎雨亦潇的意料,平日里打坏了个杯子可都是会将他骂个半死,也不知道这老鸨的心里是如何寻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