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声,木屋内三人面面相觑,走了出去。小院内狭小的空间又开进来一辆豪华的轿车,车内下来的男人让琉璃和母亲惊讶万分。他英气逼人的脸带着冰冷的寒气,眉间川字隐约可见,一身得体的西装,衬出他高大的身躯。那个蹲下身笑得一脸温柔哄她的梓宸,那个笑得傻乎乎向女儿索吻的梓宸,那个喊她宝贝女儿的爸爸,也许早已不存在,可今天他为什么突然出现?
琉璃眼神暗淡:“梓董事。”母亲在一旁皱眉,Lord站到琉璃身旁。
梓宸看着母亲眼神凛冽,问:“你要去哪?”琉璃迷惑,她找他那么多次他都闭门不见,他何时变得这么关心母亲。
母亲说:“我哪都不去。”话音才落,梓宸的声音响起:“你哪都不去?为什么我找不到你?”母亲皱眉觉得今天的梓宸有些不对劲,反问:“你找过我吗?”
梓宸走向母亲呆呆地看着她,轻轻念叨:“我找过,找了好久,我以为你死了。”说到这里他转身直勾勾地看着琉璃:“小贱人,是你,是你害我们失散这么多年的。”
母亲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颤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她是你女儿。”梓宸邪气地笑逼近母亲的脸:“我不信?”
“啪”母亲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梓宸瞬间冷下脸,转过身面向琉璃:“琉璃,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琉璃惊愕,过去了这么多年,梓宸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她看着父亲,想他今天这样的反常是因为什么原因?以往的梓宸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琉璃说:“梓董事,这么多年你都不愿做亲子鉴定,为什么今天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本来就是你的女儿,可是你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吗?就算你承认了错误应该得到原谅吗?
梓宸挑眉:“我突然觉得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个理由可以吗?”
母亲气极:“梓宸,璃儿是无辜的,这些年你伤害她的还少吗?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做她的父亲了。”父亲回头看着母亲良久,说到:“那你呢?璃云你有资格吗?你有什么立场责问我?”语气藏也藏不住的恨从字里行间透出来。
母亲眉头深皱,红了眼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何必呢?梓宸。”
琉璃站在原地,那些故事又重放。从她上幼儿园到初中毕业,闹了整整七年,他们争吵,打架到最后的分居,可是谁也不愿去登记离婚。再后来才明白他们不离婚是舍不得放手,却又放不下那段前尘往事,不肯言归于好。七年间父亲几乎不曾回家,她们母子俩就这样心惊胆颤地度过了四年。偶尔回来一次的父亲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就骂,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将母亲拖到卧室折磨到凌晨。这个时候她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炎夏白天笑着给自己讲笑话的样子,来驱逐内心的恐惧……
“小璃。”Lord低沉的声音打断她翻飞的记忆,她抬头看到Lord紧紧抿着的唇,阳光照着他金色的头发,泛出微弱的光。
恍惚间,人群中传来惊呼,议论声又起:“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倒下去了?”
琉璃慌慌张张地拉着母亲的手,那手冰冷无力,那温婉的眼睛紧闭,端庄的身体倒在梓宸的怀里。“妈……妈,你怎么了?”
Lord过来:“伯父,请让我带伯母离开,我的医生已经待命。”
梓宸搂着母亲不放:“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琉璃怒:“请你们先把母亲送到祁医生那里。”然后拉着母亲的手,一遍遍喊她,希望她能保持清醒。
炎夏从奥地利赶回木屋的时候,就看到琉璃拉着母亲的手,声嘶力竭,人群冷漠。炎夏冲过去轻轻拍了拍琉璃的背,对梓宸说:”请伯父先跟我们一起去医院。“梓宸点头,迅速上了炎夏的车,琉璃跟着上了副驾:“快,前面右转,遇到岔路再左转,路的尽头停下来。”说完转身去看母亲,声音有些变调:“妈,醒醒,醒醒……妈,不要这样不理我好不好?”
母亲完全沉睡过去,任凭琉璃摇晃。炎夏一边开车一边从镜子里注意后座的情况,怎么会这样?思绪翻飞间已到了路的尽头,目的地已到。
梓宸怀里的母亲已经被炎夏抱过去:“丫头,镇定点,快去叫祁医生。”琉璃愣了愣,推开车门,向祁练的休息室跑去。现在是初秋的中午,他最重养生,现在一定在休息室休息,跑去一看,也不顾有人阻拦,冲进去,拉着浅眠的祁练,哀求到:“祁爷爷,求求您救救我妈妈,她晕倒了,求你了……我知道你就诊有严格的时间表,可是……”祁练皱眉翻身起了床。
祁练就是四十年前医学界的医学天才,30岁就到达医学的巅峰,五年后从人们的视线内消失,作为琉璃外婆的私人医生隐居在小镇,琉璃外婆死后,他也留了下来。花大量资金建了一所私人医院,引进国内外高科技设备,专心医学研究,几十年来不断积累研究,创造着医学界的奇迹。
母亲被推进了手术室,琉璃站手术室门外望着天花板,瞪大了眼睛,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炎夏走过去,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双手包着她小小的拳头,手心的小手冰冷的得不像话。好一会儿,她的手才暖起来,十指慢慢松开来。
琉璃吸取着炎夏身体的温度,明明天气很热,却觉得像寒冬,觉得手暖和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掐得掌心生疼。炎夏轻轻地摊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间。他的心跳就在耳边,心底的恐惧减了几分。他们就这样拥抱在一起,在悲伤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琉璃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在他面前真的从来不需要伪装坚强,咸咸的液体打湿她的睫毛从微闭的眼界处噗噗地流下,源源不断,打湿炎夏薄薄的白衬衫,打湿他心脏之上的皮肤。
Lord匆匆跟过来的时候看到两人相拥的一幕,愤怒从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一把将琉璃拉到自己身后:“你们在干什么?”
炎夏冷笑:“Lord,你毁约了,所以你出局了。”Lord碧蓝色的眸子沉了沉:“哼!不入流的诡计。”
?炎夏不再说话,看见琉璃擦擦眼泪面无表情地望向手术室,心也隐隐作痛,原来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开心加倍让你开心,她的难过痛苦也翻了倍的折磨你。
祁练从手术室走出来,眉头皱得很深,还未到琉璃面前便问:“你母亲最近喝了酒?”琉璃闻言如五雷轰顶,昨天,昨天天晚上母亲做了一桌子菜,倒了酒……沉重地点了头。
祁练见她点头,气不打一处来:“既然要寻死,何必送来做我的病人。”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而去。琉璃听言大惊,拉着祁练的袖子不让他走慌忙道:“祁爷爷,不,我妈不是故意要喝酒的,都怪我,怪我!求你不要……”
祁练转过身看着她:“我是医生,不是神仙,不听医嘱的病人,你让我怎么去救?”
琉璃摇头:“以后再也不喝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不能喝酒。”
祁练甩开琉璃叹到:“只怕没有以后。”
“扑通”琉璃跪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嘭”“嘭”“嘭”额头磕在地板上,鲜血流出来,声音在楼道里徘徊盘旋,像悲壮的战鼓声,“求你”求你”“求你”。炎夏心疼地拉着她起来,祁练早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