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时候辛朗回来了,在某天下午的一节昏昏欲睡的英语课上,头发剪短了一点,依旧是细细软软的样子,像是他第一次出现乖巧安静地跟在老师的身后,碧蓝的眼睛毫无目的的扫过每一个人,我屏息凝视,战战兢兢,直到他看向我,温柔美好的微笑了一下,像是和从前一样对我说:
桃夭,我回来了。
他曾经试图杀死夏无忧,以夏家那样庞大的家族势力下,他竟然毫发无伤重新安然地站在我的面前,究其始末是多么的细思极恐。
放学后他找到我,坐在前桌的凳子上,有意等着所有人都离开,班里的人大多知道我们那点事,很识趣地都走的很快,有好事的男生轻轻吹口哨,一副我是小媳妇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样子,辛朗微笑着,仿佛并不反感。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振动起来,我掏出来接,屏幕上颜凉的名字突兀刺眼,辛朗的眼睛狐狸似的眯了眯,然后拿过手机轻飘飘地挂断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厌恶,他的心思埋的深,极少会把情绪这么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这让我很意外。
“距离让我们疏远至此,却让你们这样亲近,桃夭,别这样厚此薄”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去了哪。”
“因为我并不在乎。”
“我回来,因为我要回美国了,我想你和我一起回去,所以我来找你。”
“可我并不想回去,辛朗,你让我感到害怕。”
“那你和我去一趟四川。”
我被他的要求弄得措不及防,我本来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突然不敢了,没有原因,就是突然的恐惧,干瞪着看了他很久,他也不说话看着我,笑盈盈的。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陷入这种古怪的氛围,我想,大约是因为我们是同等古怪地人。
“我哪也不去。”
“你敢一个人孤身来中国,却不敢和我去一个曾经去过的城市,虽然我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安,可我终究没有伤害过你吧。”
他作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很刻意,碧蓝的眼睛暗了下来,却是真实的落寞,揉了揉眉心,闭合的须臾间浓稠的恨意猛地怒放出来,他说:
“尹桃夭,你是我的桃夭,注定要同我在一起!”
我心中的恐惧随着他眼睛里的恨意节节攀升,像一个垂死之人逐渐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度过左后一段与死亡一分分靠近的过程,逐渐到了尽头。后来,他离开的时候我几乎看不见那具瘦削的身体,眼前笼罩着一层昏黑,许久才得以恢复。
到学校门口,夏无忧又来接我,他应该没有看到辛朗,但却注意到我的脸色不大好,问了句怎么了,见我不答就识趣地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少有地体贴。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愿意。”
“知道吗,今天我见到辛朗了,他才是我的男朋友,你不过就是我等他时闲的无聊解闷的玩物。”
“……”
夏无忧停下来,锋利的眉目骤然凝固起来,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凝重深沉,当真有几分将门之子的威严和气场。
“他回来了。”
他声音阴冷低沉,显得尤其有磁性,我于是很自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勾起几分讥讽和嘲弄学着安妃的样子用食指卷了卷头发。
“嗯。”
“你他妈的有病吧,忘了他上次的事了,他就整个一不正常的疯子!”
“他是我的男朋友,他什么样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管!”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我是怕他一个不顺心把你掐死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真的,辛朗我们在一起一直都很好,到是他想撞死你其实也挺正常的,因为要是我的话我也想撞死你,要不是你,本来我们在一起好好的也不至于分开这么长时间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破事儿!”
我用力推了他一下,他气极,反手也把我推到一边,怒骂了几句大力地踢翻了路边的垃圾桶,但是很奇怪,他这样大发雷霆,我却一丝害怕都没有,反而更加镇定,我拉了拉书包带,越过他头也不回的走,我听到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怒骂我,也不知骂了些什么。
那之后我又开始请假,天渐渐的热了起来,楼下绿化里不知名的树上竟也开始渐渐的有了蝉声,很是稀奇,颜凉在六月初的时候放假回来了,他约我出过一次,我没有见他,事实上,在辛朗出现的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联系任何人,到是期末考试临近,班主任几次三番的叫我回去考试,我答应她会在考试的那天到场,她似乎气得不想同我讲话,啪地一声挂断了。
2017年6月29日,那天是颜凉的生日,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黑云压境,暴雨如珠,乒乒乓乓打在考场的玻璃窗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拼了命的拍打想闯进来似的,巨大的雷电声此起彼伏,和很多年前记忆里那场大雨那么相似,我捂住耳朵缩在座位里,几乎把自己团成一团,后面的女生拍拍我的肩膀,不知道怎么目光碰上我的眼睛就惊恐的缩了回去,雷声渐渐移到近处,大得好像近在眼前,教室里的灯闪了两下,就这样伴着‘簌簌’的电流声灭掉了,我几乎是尖叫着站起来想要逃出去,桌椅板凳被我撞的倒了一片,试卷也满地都是,大家大约觉得我的幽闭恐惧症犯了,担心我发狂伤了他们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到是顾寒一把揽过我轻声安慰
“夭夭,别怕,没事的。”
我回他说“没事,我就是怕黑。”
努力的调节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他就轻轻拍拍我的背
“估计是电路问题,很快就好了。”
这么大的雨断电也很正常,我僵硬着身子摸索着把那些被我撞翻的桌子放好,老师开始在前边维持秩序,教室里很快又陷入了安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