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我们三个到医院的时候颜凉正在打点滴,他的样子看上去还好,穿着一身病服,左腿上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手上和下巴上也有一些擦伤。看见我们到了,他耸耸肩做出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微笑,有些忧郁有些温柔,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我也说不上心理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一种之前被塞得沉甸甸的突然一空,并不觉得空旷只是轻松,在场的还有夏无忧,安妃过去和他并排站着,他像奖励小动物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我自作多情,我觉得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在看着我这边。
“你没事儿吧!”
顾寒从夏无忧的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
“没什么事,就是被人麻袋罩头打了一顿。”
“瞅你那娘们儿唧唧的样,一个大老爷们长那么好看干啥,要是我我也打你!”
颜凉还想要反击些什么,顾寒已经把烟点好又自顾自的开始说
“行了行了,这几拳头你也不至于吃不住,赶明天兄弟给你出气。”
“出气还用得着你吗?”
安妃尖声细气的然后几个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颜凉身上,我后知后觉地四下巡视了一圈
“九七呢?”
我说,然后他们相视而笑,仿佛是已经心照不宣,也对,以北九七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咽得下这种气,可我又实在与这些人格格不入,没了北九七,似乎这一切就都不属于我一样,我才明白原来在一个群体里,有一个人能时时记着你,同你滔滔不绝的讲话竟然也是一种救赎。
“我想去找找她。”
我转身去打算开门,安妃靠在夏无忧怀里淡淡的说
“算了吧,这会儿她指不定干什么呢,怪吓人的呢,再说了,你去了也添乱。”
这话就说的很不客气了,然而我却并没有真的听进去,我动作稍微顿了顿,隐隐感觉夏无忧那道目光还在我的身上,脊背就莫名的凉凉的。
“不了,我还是去看看吧。”
然后逃跑似的离开了。室外的冷气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哆嗦,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个热咖啡捧在手心里小小的抿了一口,等身子渐渐的回暖了再不紧不慢的向外面溜达,出门的时候我抬头向医院高高的楼层上望去,高大的楼层形成蜂巢一样的格子间,有人在4楼的窗口向下看我,因为我有近视,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只有他左手边忽明忽暗的烟闪烁着猩红色的光点,比那光更明亮的,是他锐利如鹰的眼睛。
是夏无忧!
我条件反射似地哆嗦了一下,一路小跑着离开他的视线。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
虽然说我是要找北九七,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去了她们常去的霓虹酒吧转了一圈,并没有人,索性我也不着急,最好等我回去之后那些人都走光了才好呢,这么想,就干脆去最近的蛋糕店吃了个夜宵,这是一家日本的甜品店,日本的甜点好吃我也是有所耳闻的,要了他们家招牌的芝士年糕拉丝蛋糕,这东西很有意思,看着像白白的奶糖,中间是芝士馅的,软软糯糯很是不错。看着窗外繁华夜景,灯火人间,在安静小店里品尝美食,没有压力不必迎合,还有比这更安逸的生活吗,很多人惧怕独自一人,但其实很多时候并非因为孤单感到烦恼,而是苦于无人帮助。
酒足饭饱后我先去了北九七的家里找她,她家离霓虹酒吧不远,走过两条马路,就能看到一片面积不太大的老式建筑群,穿过许多小胡同似的道路就能到她的楼下,北九七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我不知道她父母在哪里,也不太喜欢探寻这些与己无关的事,再走到离她家不远的地方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些许说话声,仔细分辨不难听出是北九七,我寻着这声音七拐八拐的,最后在一个极为狭窄的小巷子里看见了她,与她同在的还有其他两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老旧的墙壁上石灰已经大面积脱落,露出骨头似的青灰色的砖墙,她靠在上面,一只脚反蹬墙面嘴里叼着烟,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北九七,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眼部画了极其妖冶的烟熏妆,深红色的口红衬的象牙白的脸庞更加的妩媚张狂,像慵懒的猫,也像高贵的王。
“说吧!在不说,我就从你的小手指第一个关节割起,一节一节,手指不够还有脚趾,总有你们受不住的时候。”
我躲在拐角处,窥视他们,北九七幽幽的开口,谈吐阴晴不定的可怕,迅速上挑的眼帘再也掩盖不住瞳孔里的杀意和戾气,黎歌说过北九七是杀过人的,此时我到是有些相信了,那确实是一双见过血的眼睛。
“一,二……”
北九七开始倒数的时候,那两个男人一直都是一副紧张警惕的样子,直到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把小巧的匕首,那些人的表情由一个很夸张的幅度转向了惊恐,她嘴角突然地泛起笑,瑰丽的红色惊艳极了
“三!”
似乎是在电光火石间,那个在她面前的男人痛苦的惨叫了一声,鲜血来不及映入眼睛,他的食指已经齐根而断,北九七嫌弃的把刀刃在他外套上蹭干净。从那时开始我才清楚的知道,北九七就是北九七,冷酷,暴力的王,来去自如的的风,她给颜凉的娇俏明媚,她给我的活泼体贴,都是特例,只给她在乎的人的特例,我竟然无耻的有些庆幸我并没有站在她的对立面。
“九七。”
我在转角的地方叫她,声音又轻又浅,她却很敏感地听到了,抬眼时阴冷瞳孔里似乎有慌张一闪而逝,
“夭夭?”
她叫我的时候声音很是飘忽,竟好像是胆怯,长睫毛垂了垂,眸光起伏不定,她没有像从前一样跑过来拥抱我,也许是怕吓到我,于是我对她露出了一个像平常一样的笑容,然后向她奔跑过去。
九七,如果你不敢来拥抱我,换我去拥抱你。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的相信过,相信我能救赎她,正如她也在努力地救赎那个孤独到泯然众人的我。
“九七,你怎么没有去看看颜凉,你不在,顾寒都敢骂他娘们唧唧的呢。”
“你不好好在他那带着怎么来找我了。”
她放开我有些抱歉地说,长长的黑发发尾带些卷,妩媚而性感。
“你知道我的,不熟悉的人,怎么努力也说不上话。”
我反手挽过她的胳膊,有些故作亲昵的靠近她,其实我是非常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总觉得十分僵硬别扭,可是面对这样的北九七,我似乎只能笨拙地去展现我最大的善意,因为安宁宁,我一直觉得我会对这个姑娘抱有隔阂,但其实,当她以那样美丽,活泼,热烈的形象来靠近我的时候,似乎那个更卑微险恶的人竟然是我自己,我似乎是欠她一个难以弥补的抱歉,宁宁啊,若我视这个真心待我的女子为友,你会怪我背叛了你多年仇恨和不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