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守着钱袋等失主了一下午,直等到夜幕降临,长安城一片灯火阑珊了,终于等到了紫霄来认领。他这才脱身出来急匆匆赶回掖庭去了。
正这时,羽林仆射霍云和中郎苏元领着一队羽林骑,迎面巡夜驰来,刘病已慌忙避身一旁。
霍云“吁——”的一声勒马停下,正看见前面不远处的紫霄,向刘病已情急喊叫,看见他们来了便惶急踅身逃走。他不禁诧异的上下打量刘病已,就失笑了问:“行啊刘病已,想不到你这样老实的人,也能做出这样不老实的风流事来?”一句话,招得众羽林骑都笑了。
“霍仆射误会了!”刘病已涨红脸忙躬揖说,“今日下午,病已在那边城墙下捡到一个钱袋,直等到现在,才等到那位遗失钱袋的姑娘,所以就耽搁晚了。”
“是吗?”霍云怪笑的问,“刘病已你好运气啊,走路都能捡到漂亮姑娘的钱袋,这不是人财两得了吗?”惹得众羽林骑复又哗笑起来。
一旁的苏元就憋住笑,佯作生气的呵斥:“刘病已,你身为皇室子弟不知自爱,竟敢私通女子玷污皇城墙根,你可知犯下了大不敬的罪过吗?”
刘病已登时气得脸色苍白,又一时间唯恐他们拿他去羽林署折辱,还要殃及那位无辜的姑娘,他这时只有忍气吞声,只希望他们能够放过他。
“算了算了,本仆射宽恩为怀,今日就网开一面,宽宥你初次犯下这等大不敬的罪过了!”霍云见他服软了,果然得意的笑呵呵说,“不过,下次再做这等风流勾当,记着要远离皇城去春院,若再敢似今日不堪行径,可休怪本仆射得罪,拿你回羽林署‘宫刑(阉割)’侍候哟!”说着,“驾!”的一声催马,领着苏元他们一路笑哈哈奔驰而去。
刘病已不禁羞怒的瞪视他们远去的背影一会,半晌,才缓过这口气来,心中一时间就像吞了两只苍蝇似的恶心,没奈何,唯有悻悻的向掖庭后侧门走去。
他满腹鼓胀憋屈的来到掖庭侧门,这才发现侧门已经关闭了。他不禁痴怔了一会,只好懊丧的转身,又向皇宫西直门去去。平常,他为了少看一眼别人的眉高眼低,进出皇宫都很少走那堂皇庄严的皇宫大门的。
看看前面再有半里地,就是皇宫西直门了,正在这时,那边的“客来香”酒楼,就腾起了一片火光。他不禁惊怔一下,惶急赶过去看望,不想,迎面正撞上两名浑身冒烟的绣衣卫,狼狈的逃来了皇城禁区,显然是来向巡夜的羽林骑求救的!
他吓得惶急躲避一颗大树后窥觑,果见,后面有两名蒙面人追杀而来,双双唳叫一声,横空飞掠过来,挡住了两名绣衣卫逃路,双方一霎时刀光剑影“锵锵喨喨”又激斗起来!
刘病已一霎时看得惊心动魄!
就见,两名绣衣卫,奔腾踊跃,吼叫声声,杀伐骁勇,奋力抵抗!却见,两名蒙面人,矫如飞燕,盘翔空中,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不以力敌,只要智取,刀光剑影,神出鬼没!
只一时,直杀得两名绣衣卫,穷途末路横冲直撞,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嚎叫声声,身上早被划开了两道血口!
突然,两名绣衣卫双双只顾抵挡面前一片剑影,却不妨背后一道凌厉光影迅疾袭来!
“小心背后!”刘病已失声惊呼!
两名绣衣卫闻声魂魄飞扬,不顾一切迅疾扑伏地上,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与此同时,两道剑影合璧一处,立刻显现两名蒙面女子真身,却不挥舞利剑,斩杀扑伏地上等死的绣衣卫,而是睁大两双烁闪凛凛寒光的眼睛,一齐向刘病已激射过来!惊得刘病已张口瞪眼,心中急着要逃命,两条腿却像生根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正在此危难之际,后面一群像从火焰山下来的猴子一样,浑身冒烟的绣衣卫飞奔赶来助战!
两名蒙面少女这才相觑一眼,也不再斩杀地上连爬带滚的两名绣衣卫了,双双呼哨一声,腾空而起,飞掠一带林稍而去!
众绣衣卫眼见两名蒙面少女身轻如燕,飞掠林稍而去,惊得他们那里还敢追杀了,只好慌忙一片上前,七手八脚的搀扶滚爬地上的两名绣衣卫。
“真是鬼魅一样的身手,京师从不见有这样的人物啊?”刘病已直到这时了,才心有余悸的口中喃喃出声。
“谁在那里,出来!”一绣衣卫厉声喝问,随即一群绣衣卫扑击过来!
“是我,刘病已!”刘病已情急喊叫,他虽然不认识这些绣衣卫,可是“绣衣卫出行,天摇地动”的威名,他还是如雷贯耳的,想不到这些传奇人物绣衣卫,今日在那两名蒙面女子面前,竟变成了被老鹰扑击的一群羔羊。
“皇曾孙?”弘恭、石显不约而同喊叫,双双捂住受伤的肩头与胳膊,抢步过来细看。
“皇曾孙怎么会在这里?”弘恭捂住血流不止的胳膊忙问。
“大人恕罪,”刘病已慌忙插掌躬揖说,“病已今日有事回宫迟了,适才见那边酒楼失火,刚想过去看望,就见大人与两名蒙面贼人打起来了,病已一时惊慌,只好藏身这里了!”
“皇曾孙不必胆怕,”弘恭惊魂未定的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刘病已忙说,“两位大人受伤了,赶快回去包扎伤口吧!”说着,不禁回过头又看望石显。
“一点小伤不妨事,皇曾孙快回宫去吧!”石显捂住肩头的剑伤感激说,“适才幸亏皇曾孙惊扰了强贼,不然我兄弟可就惨了!”说着,忙回头喝命两名属下,“此地不可久留,你两个快送皇曾孙回宫,不得稍有差池!”
两名绣衣卫忙插掌躬揖应“诺!”
刘病已慌忙躬揖说:“多谢大人爱护,病已不敢有劳,这就告辞去了!”
“皇曾孙别客气了,快回宫吧!”石显说着,就命绣衣卫赶快护送刘病已回宫。
一路上,两名绣衣卫提心吊胆的四下张望着,紧紧的保护刘病已去皇宫西直门。
刘病已一路上感激的向他们道谢了好几回,他万想不到,这些令朝野王侯将相谈虎色变的绣衣卫,竟然会对他这个人人见弃的皇家弃儿如此爱护了。
看看前面就是西直门了,他们这才向刘病已道别一声,转身急匆匆去了。
刘病已望着他们疲于奔命的辛苦背影,心中就一阵暖烘烘的潮红了眼眶。这倒不是因为绣衣卫护送了他,而是这些绣衣卫并不像别人那样,鄙夷见弃了他刘病已,眼下这皇宫内外以及京城内外,能看得起他刘病已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啊!
堂皇庄严的皇宫门口,持戟郎卫禁卫森森,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威武值夜,这时见刘病已回来了,就像见到宫里的猫儿狗儿一样熟视无睹,任由他走进了宫门。
不想,刘病已刚走进宫门,就不禁浑身激冷冷打了一个寒战,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袭上心头:“那些蒙面人如此阴戾凶残,不会是燕王刘旦的爪牙吧?”
“昭儿!”刘病已惊呼一声,踅身奔出宫门,拼命向尚冠里医馆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