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拔了拔将右手钉死在树干上的长剑,吕子明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越发靠近的敌人,焦急的低吼道:“可恶!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滴血的剑身,宛如大树的肢体,怎么也无法拔出。
“不,不行,已经没有时间给我浪费了!”放弃拔出长剑的想法,吕子明像是一只陷入绝境的饿狼,凶狠的盯着树干上碍事的右手。
趁着脑海思绪发散的期间,吕子明胸中便有了决断。
右脚脚尖对准地上的铁剑轻轻一钩,接着左手配合的伸出,抓住在空中翻转的剑柄。
“事到如今,只能委屈你了!”黑色的瞳孔猛地缩紧,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接着屏住口鼻,左手握紧铁剑,沿着右肩肩甲上被大剑砍出的裂隙,咬牙挥出。
噗嗤!骨头,肌肉应声而断,让人痛不欲生。
没有了行动上的阻碍,吕子明强忍着伤口处的钻心剧痛,摇摇晃晃的朝着森林的深处逃去。
几个呼吸后,咒缚者89号的身影,出现在方才缠住吕子明的大树旁。
放下手中的大剑,伸手握住剑柄,咒缚者89号将钉在树干上的长剑拔出,抖了抖,收回到背后的剑鞘中。
“哼!无聊的挣扎。”低头看着地上的断臂,以及溅射在四周的血迹,咒缚者89号不屑的冷哼一声,抬腿朝吕子明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滴答,滴答!
奔跑中,用来防身的铁剑,已经不知被丢到了哪个角落。而右肩处露出断骨的伤口,那猩红的血液还在不断流出,没有一点停止的迹象。
“哈~哈,哈~哈!”
左手捂着右肩,跌跌撞撞的在森林的跑动,吕子明不止一次想要停下步伐饮用腰袋中的元素瓶,可背后那道咄咄逼人的身影,却如死神一般,鞭笞着吕子明的前进。
“哈~哈!快了,就快了,只要到了那,就能活下去。”耳边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吕子明虚弱的喘息,不断在心中勉励着自己。
咔嚓!一剑砍断面前阻碍的大树,咒缚者89号盯着前方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背影,默默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两人都在追逐时间的尾巴,而下一刻,结果也将揭晓。
湿润的空气,携带着河水的味道,被吕子明吸入肺中。
此时,双方的距离,只有不到三米之远。
因失血过多,有些精神恍惚的吕子明,看着脚下汹涌奔腾的河流,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仰面向前倒去。
听着耳畔急促的流水声,咒缚者89号奋力举起手中的雕文大剑,朝着前方的身影,重重砍去。
像是上天安排的玩笑,已经恢复到原来色泽的大剑剑尖,并没有砍到吕子明的一丝皮毛,反而充当了推动器,让伴随而来的气流,向前推了一把。
噗通!人影像是泥牛入海,除了水面上漂浮的一片深红,再无任何痕迹。
一个箭步来到河边,咒缚者89号看着下方咆哮的激流,愤恨的跺了跺右脚,道:“大意了,居然让猎物逃走了。”
“罢了,虽然有些好奇那股神秘的力量,但现阶段还是早点与队长会合,完成任务要紧。”内心遗憾的瞥了眼脚下的河流,咒缚者89号转身返回,朝着不远处上方有巨鹰盘旋的赶去。
......
另一边,当车队中除白教圣职以外的活人全部被灭口后,十位杀气腾腾的咒缚者,也将那辆精美的马车团团围住。
严阵以待的看着周围的敌人,护卫马车门口的骑士,尼可,高声喊道:“我们是白教的圣职,并不在不死人狩猎的范围内,请你们赶快离开。”
“白教的圣职?哼,谁能证明你们的身份呢?”平举起手中被鲜血染红的大剑,为首的咒缚者指着尼可,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眉头皱起,尼可用斧刃拦住身旁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文斯,朝着躲在两人身后的佩特鲁斯,强硬的指使道:“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你的主教证明拿出来啊!”
傲慢的语气让人不爽,但佩特鲁斯听闻,还是硬着头皮,顶着周围十几道的视线,从怀中拿出一枚小巧的徽章。
徽章整体色泽为白色,其表面印有代表索尔隆德的白教光环,以及代表洛伊德的光明之剑。
仔细的依照记忆,认真的分辨佩特鲁斯手中的徽章。几秒之后,为首的咒缚者留下一句话,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这里。
“我们走,寻找下一波目标!”
看着逐渐远去的咒缚者,佩特鲁斯五味杂陈的听着身后忠犬对主子的报告与问候,默默的叹了口气,打心底里为车队死去的众人感到悲伤。
也正是在这一刻,过去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某些想法,被佩特鲁斯坚定的挖了出来。
————
落入河水的那一刻,身体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湍急的水流像是热情的姑娘,透过吕子明体表的缝隙,疯狂的入侵那破败不堪的容器。
感受到一柄柄刺骨的寒流,兴奋的在自己的体内乱窜,吕子明对此却没有任何抵御的手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不断带走为数不多的热量。
昏昏欲睡的心理不断示意着沉重的眼皮闭合,眼前尽是令人麻木的冰冷与深不见底的黑暗,让人看不见一丝光亮。
“咕噜~咕噜!”肺部快要炸裂,每一次的吐息都能为上身的气泡,染上一抹殷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五秒?或者是十秒,更甚至是二十秒?对此吕子明并不了解,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再得不到氧气,他就要死了。
剧烈的扑腾着仅剩的一只手臂,吕子明像一位表演喜剧的小丑,惹人发笑的在急流中挣扎。
此次的行为,获取的氧气并不多,反而还葬送了体内本就稀少的有生力量。
意识在挣扎中涣散,当依附在骨头表面,已经僵硬的肌肉再也无法存储一缕热量,随着流淌的血液慢慢凝结,似乎一切的一切就要落下帷幕的时候。
希望,突然降临在了吕子明的面前。
一条腐烂到连骨头都彻底暴露在表皮的巨大尾巴,从山崖上的一侧,垂落在水面。
是求生的欲望,还是仅存的理性?
我想应该没人知道,毕竟就连吕子明本人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黯淡的瞳孔,再一次燃起希望的火光,集中起体内最后的力量,吕子明咬牙等待,只为在接近尾巴的一瞬间,出手抓住这最后的希望。
咚!在水流的带动下,吕子明被重重的拍在尾巴的骨节末端处。
用尽全力,让大腿内侧紧紧夹住光滑的骨头,两只脚掌也如榫卯般相互钩紧,不至于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将胸膛贴紧骨头的表面,借助仅剩下半身提供的摩擦力,吕子明伸出左手,一点一点艰难的向上爬去。
因为尾巴的末端常年浸泡在水里,导致末端的骨头被冲刷的太过光滑,没有一处借力的空间,让人难以攀爬。
好在,在肺中氧气告竭的最后一刻,吕子明也将自己的脑袋,伸出了水面。
“哈啊~哈啊!”
大口的吸入美味的氧气,待急促起伏的胸膛平息之后,吕子明用力拉出湿透的身体,趴在上方还留有肌肉的部位。
右肩处的伤口还在使用疼痛彰显自己的存在,甩了甩已经毫无血色,像是白纸一般的脑袋,吕子明强忍着晕眩,想要从腰袋中拿出元素瓶,来恢复一身的伤势。
但就在指尖还未触及纽扣的那一刻,吕子明身下腐烂的黑色尾巴,突然有了动静。
“吼吼吼吼!”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啸,让流动的河水停下了步伐。接着腐烂的尾巴像是一头躁动翻腾的蛟龙,猛地窜出水面,直达九天。
干燥的寒风配合滑动的水珠,像是小刀一般磨着吕子明的脸颊生疼。
已经不顾上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此时的吕子明,起浆糊般的脑海只留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抱紧尾巴不要在掉入河中了!
几经来回,上下翻腾。
终于,也不知道是玩腻了还是没有力气了,腐烂的尾巴软趴趴的躺在一条岩壁之上,而位于尾巴一旁的,则是一只不知腐烂多久的巨龙。
噗通,卡啦,啪!
一个急刹车,吕子明翻滚着从龙尾上滚下。
强撑着就差一线便能闭合的眼皮,无力的侧头,看着从悬崖边上掉进水中就毫无踪迹的石子,吕子明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耳边听到一位老者的声音。
“嗯?奇怪?怎么会有个满身伤害的年轻人晕倒在这,难不成,是那条腐龙做得好事?罢了罢了,既然碰见了,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
“游戏结束!”随着一句没有感情的话语,以及挥砍而来的大剑,任由吕子明百般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只能睁大双眼,看着自己不断被击杀,不断被夺走灵魂与人性,最后沦为活尸。
“不不不!!!”
吕子明看着再无理智,与野兽无异,只会凭借本能袭击无辜路人的自己,万分惊恐睁开了眼睛,气喘吁吁的坐了起来。
“呼~呼!这里是哪里?”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吕子明紧张的想要伸出右手,擦去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可就在这时,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右肩的下方,居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丝负担。
吕子明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右肩处的绷带,细细的感受还未愈合的伤口,给自己带来的疼痛。
“原来,已经没了吗?......呵,这可真叫人不习惯啊。”
落寂用左手擦去额头流下的冷汗,缓过神来的吕子明,开始慢慢的打量此刻所处的环境。
房间不大,除了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就只剩身下的床铺和堆叠在角落的行李。
十分不习惯的搓了搓下巴,吕子明看着狭小的房间,自己胸口的绷带,不由喃喃自语道:“看来救了我人,并不反感不死人啊。”
掀开被子,吕子明想要下地活动活动有些迟钝的身子,但没想到,脚掌才刚刚接触到地面,一股席卷全身的无力感与伤口的撕裂感,便如病毒一般开始急速传播。
噗通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无法动弹。
“嘶!痛痛痛!”吕子明挣扎的想要站起身来,但无奈身体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重的要命。
就在吕子明想着要不要大声呼救的时候,东侧一直紧闭的木门,忽然被人的打开。
“嗯哼,没想到恢复能力这么强啊,竟然还没休息多久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地。嗯,年轻就是好啊!”吕子明沿着声音,艰难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披红袍的白胡子老头,正一脸打趣的看着自己。
“......”尴尬的想要解释自己摔倒的原因,但话到嘴中却怎么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