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蓉和邵庆就在这个空间里足足关了十日之多,看不到太阳,看不见月亮,同样,也看不见星星,没有一丝的光线,这十日的记时法,还是她在每日三顿饭里数出来的。
如果说,刚开始,静蓉还觉得委屈,而此时的她,已经觉得淡然,如果她的身份真像邵庆说的那般尴尬,那么,她前面十六年的荣华富贵已是捡来的,她应该知足了。
但是心里,却有着一丝恨,她恨南宫沐,恨她让她从幸福的云端跃到这般境地。如果她真不是南宫沐的女儿,而南宫沐也不曾插手她的生活的话,那么,也许,她正平平静静的在哪里生活吧!就算是死了,都比现在这处境更好些吧!她用力的扯着手里的稻草,这些天,地上的稻草大多逃不过被她扯成一节一节的命运。
“省点力气吧!你应该感激他还让你活着,还让你呼吸着这人世间的空气!”邵庆突然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静蓉头也不抬,“我倒宁愿死了呢!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轻松!来的坦然。”
“是吗?”邵庆嗤之以鼻的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不是他的女儿,那么你很可能沦为下人,或是宫女,或是风尘女子,这其中,不管哪一种身份,都是你不能忍受的吧?”
静蓉怔了一怔,她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那你是说,我应该感谢他喽!”
“至少应该心存感激!”
“那你更应该对他心存感激!”静蓉冷笑道:“他可比你那父亲对你更好些!”
“可是,他不能放了我娘!”邵庆低声说,于其说是说给静蓉听的,倒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天很冷,下着大雪,五岁的邵庆却早早的起了庆,怀里藏着一些精致的点心,那是他昨晚的晚饭,他没舍得吃,要留给娘吃。娘还没吃过这么好看的点心呢!还有一个小盒子,那里面放着一块丝巾,很漂亮,他觉得,这块丝巾只有娘才配用!他要尽快的把这东西拿给娘,因为这一天是娘的生日!鞋子都顾不得穿好,就急急的向外跑去!
“站住!”
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小邵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而变成了恐惧,眼里还有着泪水,他站在雪地里,老老实实的站着。
“手里拿的是什么?”那个人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声音依然严厉。
“丝……丝巾!”小邵庆的声音里带着祈求。含着泪的眼睛祈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是他父亲的男子。他把娘跟他分开,让邵庆见不让娘的面儿!
“你一个男孩子,拿丝巾做什么?忘记我是怎么教你的了吗?”
“没……没忘!”声音更颤抖了,他起来的早,就是为了偷偷的跑到娘那里去,今天刚好下着雪,他想,那些下人也都怕冷吧,他也就能顺利的看到娘了吧。可是没想到,还是被父亲碰了个正着!
“拿着!”父亲递给他的是一个火折子,“把它给我烧了!”严厉的声音不容一丝违抗!
小邵庆眼里珍珠大的泪涌了出来,滚落在雪地上,砸下一个小小的坑,“父亲……这……我不能!”
“不能?”邵庆父亲的眼里一下子闪着寒光,“如果你不烧了它,如果你今后还敢偷偷跑去看那贱人,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会让那贱人生不如死!”
邵庆用力的咬着下嘴唇,泪在眼里打转,却迟迟不肯接过父亲手里的火折子,这丝巾是他费了好周折才弄到手的,是要给娘的!
“不许哭,若让我再看到你掉一滴眼泪,我同样不会放过那贱人,我不希望看见我的儿子这么婆婆妈妈不成器候。”
邵庆用衣袖用力的擦了脸上的泪,接过那火折子,就在这块雪地上,烧了那块丝巾,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里不再有感情,“如果我听你的话,那么你会放了我娘吗?”
“当然,前提是你听我的话,按我话去做,到一定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了她的!”
“记住你的话!”说完,他转身回到了那个小屋子里,他听下人说,他还有哥哥,有姐姐,有弟弟,有妹妹,但是,他却一个都没见过,他每天都在这里练功,每天都在这里学习,他只知道他有父亲,还有一个父亲不让他见却很疼他的娘!
小邵庆坐在桌边,从怀里拿出那已经变了样的点心,一块一块的塞进嘴里,塞到无法咀嚼,他就那样生生的吞下,咽的他想吐出来!
“娘,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到时候,我带你离开这里!”
又是一个冬天,他六岁了,这一年,他依然没有见过娘一面儿,他让下人帮她打听娘的消息,带回来的消息都让她安心!
天,依然下着雪,他看着那飘舞的雪,不知道娘会不会冷,有没有生火炉的碳!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冷风趁机挤到这屋子里。
“老爷让我们带您过去!”
小邵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跟他们来到亭子里。
“庆儿,记得,从今天开始,你就姓邵,叫邵庆,你是孤儿,父母双亡的孤儿!”父亲第一次用温和的态度跟他说话,但他并不开心!
“不许欺负我娘!”
“放心!这张纸上是你的身世,和要注意的事情,一句话都不要说错,否则你将没命,更别说你娘了!”
邵床紧紧的把那张纸攥在手心里,点头,他会记和清清楚楚的,他死了没什么,他不能让娘再受苦。
父亲笑着摸摸他的头,“很好,很好,只要你成功跟在那个人的身边,你娘便是这府里的主子了。”
小邵庆再一次点头之后,便被那两人带走,来到的是一个战火之后的村子里,他被刺了两刀,不致命,但却很痛,他倒在血泊里,坚强的睁大着眼睛!真到南宫沐看到他为止!
邵庆眼里有着深深的愧疚,其实在心底最深处,他是感激南宫沐的,他不得已的伤害着他,但却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愧疚!
“你在想什么?”静蓉冷笑着看着邵庆,“难道是在想南宫沐对你的大恩大德?”
邵庆看了一眼静蓉,摇头不语。以南宫沐的个性,没杀他们,就是因为心里还对他们割舍不下,邵庆再清楚不过这一点了,南宫沐虽然有野心,但心肠却比邵庆的父亲好上百倍了。
“夜,我想去见见南宫沐!”
“我陪你去!”千夜握着血蝉的手,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你可以让柳影跟我一起去!”血蝉笑着摇头,“你别忘了,你是皇上!”
千夜摇头,“我怎么能把自己的老婆交给别的男人呢?”说着,把脸贴在她那一头秀发上,“玫瑰的味道!”
老婆?这个词让血蝉不敢相信的看着千夜,皇帝哪有什么老婆,如果真有老婆那也应该是皇后啊。心里有些惆怅起来,这一段的千夜对她是极好的,可是,她的心里总是不安,她怕,怕千夜哪一天对她厌烦的话,便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只要一天还在个皇宫里,她便一天不得安心!
千夜注意到了血蝉的僵硬,“怎么了?”
“没什么!”血蝉有一丝慌乱,“我想去把静蓉要回来!”
千夜微笑的看着血蝉,两只漆黑的眸子像天上的星星一般亮晶晶,“我早知道你会提这件事情,我也想过了,静蓉如果还想做这皇后的位置,那便由她去坐,如果她想过自由的生活,那么,我给她自由!”
“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血蝉有些不解的看着千夜。
千夜揽上血蝉的肩,“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可以让她做皇后,可以给她荣华富贵,可以给她自由,总之,凡是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只是,给不了感情,因为,我的心,都给了你一个人!”声音极轻,却让血蝉的脸微微发红,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千夜所说的也是她所想的,可是……她用力的摇摇头,还是先把静蓉从南宫沐手里救出来再说!
“怎么?你不高兴?”千夜见血蝉摇头,急切的问,“你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血蝉笑道:“如果你要跟我去的话,那就更容易救出静蓉了!毕竟你是皇上嘛,而南宫沐还生活在你的国土上。”
“不过,我们要偷偷的去!”千夜轻轻一笑,“我们去换衣服,现在就出去!”
千夜只把要去墨城的事情告诉千旭和柳影,便和血蝉出去了,不想太引人耳目,这样更安全些。虽然回到了大燕,但还是要万事小心!
“秋叶,你去睡吧!我睡觉可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况且你们也忙了一天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纤婉笑着对要值夜的秋叶说着。
“秋叶还是在这里吧,公主夜里要是喝个水什么的,秋叶也好给你倒。”秋叶也笑着说,不管是血蝉还是纤婉,对她们这些下人都是极好的,她们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两位主子。
纤婉假装生气的说:“你要是还站在这里,我还是回我那里住好了,看来,蝉姐姐不在的时候,你们根本就不欢迎我嘛!”
秋叶哪里知道纤婉是在吓她,急忙回答:“秋叶不敢,秋叶只是……只是……”她看纤婉的脸色没有一丝缓和,只能无耐的说:“那秋叶下去吧,如果公主要用什么的话,就大点声叫我,我就睡在隔壁!”
“好,这才好嘛!”纤婉满足的笑道,秋叶这才知道上当了,心下不由的更喜欢纤婉了。
这一夜,她睡的很香甜,做了很甜美的梦,却被夏花大声叫醒,“公主不见了!”这是她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什么?公主不见了?”秋叶不敢相信的看着夏花,太阳已升起老高了,该死,她怎么能睡到这个时候呢?从来都是很早就醒的她竟然睡到这么晚。
“我们中了迷香,我也是刚刚醒来,就发现公主不见了,连人带被子一起不见了!”
“被子都不见了?”秋叶重复了一句。
“昨晚上不是应该你值夜的吗?怎么会睡在这里?”夏花问秋叶。
秋叶这才把昨晚的情形细细的说了一遍。“是公主让你来睡的?”
秋叶点点头。
“会不会是公主在逗我们玩呢?”冬雪小声问。
夏花摇头,“公主怎么会有迷香呢?还是先告诉王爷吧!”
马车里的千夜和血蝉,还在谈论着关于纤婉的事情。
“我觉得应该让纤婉多出去玩玩,这样也许能碰上她喜欢的人呢!我可不愿意看到她被你当成棋子一般随便赐婚。”血蝉躲在千夜的怀里慢慢的说:“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把她随便嫁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曾经还是很喜欢纤婉的!”
一句话,说的千夜的脸都红了,“别乱说,她是我妹妹!”
“她是你侄女!”血蝉纠正了一下,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晨哥哥不告诉纤婉真相!”
“他也许不想让纤婉觉得痛苦吧!”
血蝉坐起身来,盯着千夜,“停,我怎么把话题扯的远了,那一次,在寻梅山庄的时候,你看纤婉的眼神明显不对!”
“你那时候还眼里只有苏寻呢,为这,还差点吓坏了纤婉,这你怎么不说呢?”千夜突然把血蝉再一次拉到他的怀抱里,不容分说,唇重重的压上了她的!直到血蝉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霸道的说:“一想起这个,我就恨不能,恨不能把你整个人都吃到肚子里!”
血蝉被他的样子惹笑了!此时的他,竟像个孩子一般。
血蝉的笑,让千夜的脸更红了,他上下其手,“你笑,再给我笑,再笑,我真的把你吃掉!”血蝉被他弄的很痒,边笑边说:“注意,注意影响,外面还有车夫呢!咳咳……咳……”笑的太急,一下子呛到了,直咳的脸红脖子粗的,千夜又手忙脚乱的帮她拍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有没有好点儿了!”
血蝉假意再咳了几声,心道:让你以后再欺负我!哼,一次给你治到位!“我最怕痒痒了,每次都会咳个不停……咳咳……咳……”竟力再咳了几声,却发现千夜奸笑的看着她,突然捧起她的脸,“以后就不怕了,我想了个止咳的好办法!”说完,他的舌,早已滑进她的口中,索取着那份甜蜜。
“你……”
“现在好了吧!”千夜回味着,奸笑的看着血蝉!血蝉的脍羞的通红!还好,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南宫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