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外面的声响渐渐平息,那霓裳公主终于长长松了口气,松开方正的手,道,“好了,他们都走了。”
方正不由得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将头从被子里慢慢探出,只看了一眼霓裳公主,顿时整个人就傻了。
霓裳公主看着方正痴傻的模样,不由得掩嘴笑道,“怎么,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已经不认识我了么?”
只见霓裳公主眉若远山、目似秋水,肤如凝脂、绝美非常,那模样既陌生又熟悉,比自己梦中所见不知要美上多少,方正傻傻的看了许久,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禅……禅弟?”
霓裳公主脸色羞红,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叫我禅弟么?”
“我……”方正心中百味杂陈,百感交集,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日日夜夜惦记的禅弟,居然会是大唐的霓裳公主,只是傻傻的看着她,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霓裳公主见他那副模样,心中也是愧疚万分,道,“我也并非有意骗你,你若真生气,你便骂我吧。”
方正苦笑了一阵,终于摇摇头,道,“我哪里是生气,我是太震惊了,我真是万万也想不到你居然是堂堂公主,只能怪我太笨太蠢,居然一直没有察觉。”
方正不由得想起种种往事,道,“当日擂台招亲,皇上惊天一怒,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明白,那是因为你挡在了我身前。你为什么要苦苦阻拦诚王与定国公的结盟,为什么一定要破坏招亲,为什么皇上当日会让我带霓裳公主走,为什么你要执意刺杀诚王,为什么你在百鬼竹林中接触到皇上的秘密时如此淡定,为什么看到青衣的左肩纹理后如此震惊,这些我当初解不开的谜团,现在终于一下子就全部明白了。”
“只是……”方正一顿,终于不再说了。
“只是什么?”霓裳公主好奇道。
方正犹豫了一下,道,“只是我真是太笨,真的没看出来,你竟是个女儿身。还以为我自己……”
霓裳公主掩嘴一笑,道,“还以为自己有断袖之癖么?”
方正脸色先是一白,又是一惊,看着霓裳公主,傻傻道,“你怎么会……你怎么会……”
霓裳公主却只是淡笑不语,戏谑地看着他。
方正恍然大悟,不禁苦笑着摇摇头,道,“原来今日在屏风后偷听的,不只有皇上一个人。”
“算你还没笨到家”霓裳公主这才点点头,含羞道,“今日我和父皇躲在屏风后,本来是要出来质问你为何要赶我走,却没想到你居然说自己喜欢我,我心里一惊,就打翻了茶碗,又不好意思见你,所以才把父皇给推了出来。”
霓裳公主含情脉脉的看着方正,道,“方大哥,你不知道,我在屏风后听你说那些话时,心里有多感动,我做女儿身时,不知有多少人说爱我,可他们只爱我年轻时的容颜;可我做男儿身的时候,只有你敢说爱我,我便知道,只有你能承受这岁月无情的变迁,无论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对我不离不弃。”
方正也是情到深处,将霓裳公主轻轻搂在怀里,摇摇头道,“你可真是害得我好苦。”
霓裳公主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脸色一片通红,羞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这样骗你,我保证。”
方正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骗我也不打紧,我心甘情愿。只是今日你为何不主动和我离开盛京?若是我不回来,你岂不是要身陷险境?”
霓裳公主面色一沉,道,“你第一次见我父皇时,其实他是在考验你,他让你带我走,你若严词拒绝,那便是有情有义,不重名利,值得跟随,你若答应了他的要求,便是个只重名利利益的俗人,反而不值得托付。还好你心里有我,让我父皇非常满意,这才想让我跟你远走他乡。可我父皇不知道,他自己身陷险境,我做女儿的又怎能独自逃生。我父皇很多事情都不和我说,让我不要多管,我暗自焦急,这才有了刺杀诚王的想法,却害死了秋蝉,也让你们受了重伤,刺杀诚王失败后,父皇严厉的斥责了我,让我跟你离京。我那时本来也心灰意懒,打算跟你远走高飞,却没想到你突然赶我走。”
方正心头一痛,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许多的曲折,不由得心疼的搂着她,道,“对不起禅弟,其实让你离开的时候,我心里也是犹豫不决、心痛无比。”
霓裳公主轻轻嗯了一声,道,“现在我当然知道,可我当初只以为你嫌我麻烦,怪我为你惹了祸事,所以要赶我走。父皇听说你变了初衷,又听说了青衣妹妹的生世,又气又急,这才急急召你入宫。结果听了你们的那番谈话,父皇是想让我和你一起走,可我总放心不下,所以留了下来,他将青衣妹妹的身世写在信封中交给你,我便知道,今夜你一定会回来的。”
“你便如此笃定我真会回来么?我们若是真听了你父皇的话,明日再打开信封,那岂不是一切都晚了么?”
“不会!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心里有我,所以一定会提前打开信封!你以为这只是偶然,但我却知道,你是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楚青衣深深的看着他,道,“而且,你能在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方正心中大为感动,深深的看着霓裳公主,深情道,“禅弟,你如此信我,我方正今生绝不负你,从今往后,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霓裳公主俏脸一红,偏过头去,道,“什么禅弟禅弟的,我叫皇甫楚婵,你叫我楚婵就好。”
方正明白,女子闺名,非至亲之人不可告知,也并非什么人都能喊,不由得也是心中激荡,看着皇甫楚婵的脸,终于轻声唤道,“楚婵!”
皇甫楚婵脸色更红,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应声。
方正看着皇甫楚婵娇羞的模样,嗅着她淡淡的体香,心中迷醉不已,情不自禁的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皇甫楚婵紧闭着双眼,又长又弯的睫毛一阵颤抖,紧张得咬着下嘴唇,一动也不动,方正细细打量,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和孝慈纯皇后的画像显得越发相似,赞道,“楚禅,你真美!”
皇甫楚婵偏过头去,低骂道,“油嘴滑舌。”
方正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过了少许,疑惑道,“既然你父皇如此敬爱你母后,为何又立了现在这个皇后呢?从方才那个张福全来看,有这样的奴才,想必皇后娘娘也非善人。”
皇甫楚婵神色一黯,摇摇头道,“其中细节我也不甚清楚,现在的皇后娘娘是定国公上官云的亲妹妹上官飞燕,据说她初入宫之时,正值我母后身怀六甲,父皇原本日日夜夜陪伴左右,可不知怎的突然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渐渐的疏远我母后,母后忧思郁结,这才难产血崩而亡。父皇有了我和青衣妹妹,却失去了母后,这才幡然醒悟,可此时为时已晚,上官飞燕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后宫之中颇有影响,兼之上官云战功赫赫,他们兄妹二人互为依仗,均成尾大不掉之势。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兄妹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几乎全盘控制了大唐皇朝。”
方正皱眉点点头,想起前些日子在地下皇城,诚王威逼定国公的话,上官云与上官飞燕应该是东海阴月宗的弃徒,有此能耐倒不足为奇,道,“我第一次见你父皇和皇后娘娘,我就发现皇上面相格外苍老,皇后娘娘却显得过于年轻貌美了些,如今想来,恐怕这其中还有内情。”
皇甫楚婵激动的看着他,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能看出来我父皇身体有问题?”
“定国公和皇后娘娘是亲兄妹,想必年岁相差不大,也应有四十余岁,可今天又是你父皇的五十大寿,如此说来,皇上皇后的年龄应当相仿,可那****在招亲台上看去,却宛如爷孙两一般。皇上面容苍老,阳气空虚,先天精气殆尽,已然是五内大损,现在看来,恐怕是被人采补的结果。”
皇甫楚婵大惊,道,“你……你是说……皇后?”
方正心中已大约可以确定,却不愿楚婵担心,只好微微摇摇头,道,“此时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或许只是我多想了吧。”
皇甫楚婵这才神色黯然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方正看着她满面忧虑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当下岔开话题笑道,“想起我们初识之时,你第一次见到青衣师妹,便说自己和她同宗,想不到一语成谶,你居然和她成了亲姐妹,这世上之事,当真比书上的故事来得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