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子?
霍氏诸子都有些微惘,感觉似乎隐约听起过这个称谓。
终是霍典首先回忆起来,不太确定地说道:“就是那传说中大山生养的元胎么?”
霍沐肜微叹一声。
“不错!天地之间自有灵秀,造化之奇莫过于此。传说偶尔灵山之中或会孕育一头元胎,无有规律,亦探究不出甚么原因。山胎形态各异,或作走兽飞禽草木生灵,或作诸般珍宝器物,但无一例外受得大山庇护,天生强运,在自身所出之地却也说得上万法不侵了。”
霍沐肜脸色复杂,稍作一顿,虽是手上仍不敢散了道决,却突然微微躬身径自向阿蛮行了半礼。霍远山面色微沉,却也同样如此。
霍氏诸子俱都大惊,霍淳甚至身上法术都慢了几分,高声叫道:“两位老祖如何为此?”
霍沐肜行过半礼,微微直身,却也并不答话,只是轻轻开口:“淳儿,槐儿你等且先住了罢!”
霍淳素来性情方正端谨,从也不肯违抗了自家老祖之言,当下亦不问因由,只是撤了法术,向后飘飞落回霍氏诸子之间。
霍槐却脾气火爆,对他族从来无甚好感,又恼恨黎蓝破界而出伤了自家六弟霍禾,闻得此言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拼命鼓荡了地极真火全力轰向黎蓝,三丈高的身躯却驾驭火云脱出了战圈,心中暗暗希冀自己全力一击可以重伤乃至击杀黎蓝。
地极真火化作一道百丈长的滚滚烈焰长河覆压而下。少女周身水甲流动闪烁,掌中冰魄神光剑不断舞动,水声大作。冰魄神光冲腾直上,俄尔卷成一道长三十余丈的冰魄巨龙迎上火焰长河。
火焰长河铺天盖地,威势极大;冰魄巨龙却仿佛灵性十足,于空中做扑击状,或撕或咬,每一纠缠便生生炼化大片火焰,不过数十息便将地极真火化作的火焰长河吞噬殆尽。
少女只觉压力一轻,也不敢散了冰魄神光剑法术,只是擎了长剑,浮于半空,静待霍氏二祖发言。
霍氏二祖见得争斗暂休,竟复命霍氏诸子向阿蛮行礼。
霍氏诸子雅然不欲,却经不得两位老祖严命,只得各种行了一礼,只是神色不以为然,形态亦极敷衍。
霍氏二祖却也不以为意,待得霍氏诸子行礼已毕,霍沐肜方才对着阿蛮淡淡说道。
“山君为大山之子,自为此山主人。我族寄寓贵山数万载,向你行礼亦是应该,却不敢问山君此来所为何事?”
小虎眼前突地没了敌人,正自有些疑惑。歪着头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敌人对他做出奇怪的动作,不知什么含义,心中暗暗嘀咕。
闻得此言,勉强有些理解霍沐肜话中之意,只把眼瞧了少女,口中发出几声咕哝之声。
霍沐肜却好似懂了小虎之意,略微颔首,又复道:“原来如此!山君是与这小女子有些交情,想要救她脱身。”
霍沐肜略一沉吟,开口道:“说来这重黎族小姑娘也助我族良多,既是山君开口……。也罢!便容她下山了罢!”
小虎听得言下之意,已是允了黎蓝脱身。顿时喜形于色,舞了舞毛茸茸的两只前爪,口中轻叫出声。
霍沐肜话锋一转,又复言道:“但此女连伤我族族子,又险些坏我族千年祭典,亦不可无惩,便留下一双眼睛与我便罢!”
黎蓝闻言冷哼一声,叫道:“亦不是我要与你们为难,你们却如此算计于我,又待怎么说?”
霍沐肜仿若毫无听闻,只是淡笑着双目凝视小虎。
阿蛮只是略一犹豫,琢磨琢磨二人对话的意思,随即自觉受了戏弄,恼火地大声咆哮。
小虎好似一只大猫般弓起脊背,浑身汗毛扎起,意态甚是愤怒。
霍远山之前一直未曾说话,此时却暴喝一声。
“只要这小女子留下一双眼珠,已是瞧着山君的面子,山君何故仍作如此形状!莫道我兄弟便奈何你不得么?须知我兄弟早已破境易形之境,些许山灵庇佑,却未必当得我兄弟一击之力!”
受此威胁,小虎仿佛愤怒已极,却也不再吼叫,反而沉默。
沉默、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消亡!
阿蛮肯定不会是后者,所以,小虎向前!
一路向前!
初时尚且步履蹒跚,渐渐便从小虎奔跑的身边带起阵阵旋风。
“大胆!”
小虎越跑越近,霍氏诸子勃然而起。
霍典、霍桐、霍淳、霍槐四位大妖纷纷架起妖云,占住天空四角,身后显化种种神异。
只见得霍典站定西北角,身后地极真火簇起百丈黑云,云中无数火焰翻滚,有三十六颗火焰宝珠隐匿其间,放出大量红光。
霍桐一道太阴真火裹住自身,轻踏东北方云端。头顶上托一股清气,隐约化为一颗古朴宝树。宝树顶端浮现一面淡青色宝镜,宝镜一呼一吸,有无数月华吞吐。
霍淳护住西南方,身后神火宛如一道精气狼烟直冲天际,狼烟中火焰精魄凝结成一杆火焰长枪,望之便生刺痛。
霍槐遮蔽东南,只把光秃秃的头顶一拍,便有千百火兽之形从周身黑火中奔涌而出。有狮有虎,有蛇有象,蛮荒之气豁然外漏。
霍桐身化寒月妖狼,天赋太阴真火自不必说,其余霍氏三子俱都练就地极真火,但修为天资心性各有不同,练就的法力也自有差别,此时显化法相也自有其殊。
四头大妖团团围住阿蛮,只把法力倾泻而下,一刹那间便看不见小虎的身影了。
黎蓝见得惊变,忙纵了身法飞身抢上。
冰魄神光剑化作惊天长虹直取霍槐。
霍槐心念一动,便有数百火兽咆哮着拦住黎蓝。
黎蓝冰魄神光剑神威大展,匹练般的剑芒直刺之下便有近百火兽被击散成漫天流火。
但终究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后力不济,不得不停下剑光,稍作休整。
霍氏四子周身火力不停交互流转,只一瞬霍槐的法力便回复完全,仍旧是千百火兽奔涌而出。
黎蓝不断尝试从不同角度攻击霍氏四子,无奈霍氏四子气机相联,不论攻击何处,法力必定汇聚于此。
少女各种法术全都尝试过后,便知自己不可能攻破霍氏四子的法力封锁,不禁心下无奈顿生。
“这四头大妖也不知使得什么手段,竟能将法力交互,却如何才能救的阿蛮呢……。”
心中虽作如此想,却仍作万一之想,并不敢停顿了攻势,只复放出一口冰魄神光剑,不断冲击。
她却是不知霍氏九子同生同长,练就了气息交互的联手之道,可使法力交叠互用。此时四子同联,法力又何止十倍。
却说小虎被霍氏四子围在中央,万千法术轰然砸下,初时尚有畏缩。但不过多时,便发现这些法术只要一近得身前,便会自相碰撞抵消,从没有一道法术落在自己身上。反而如同朵朵法术烟花围绕自己炸裂做声,色彩斑斓,十分得趣。
小虎好奇地呆看了一会儿,就自觉无聊,转是愤怒愈盛,盘旋咆哮起来。
阿蛮踱着圈子,一圈一圈,周身旋风却越刮越大。
山之力如潮水一般涌入阿蛮体内,虽然仍旧一丝真气也无,但无数山之力却慢慢拓宽他的经络,倘若有一天阿蛮可以踏入修行之路,必然可以发现自身起点已经比他人高出无数。
风来!
微风化作旋风,旋风化作狂风,狂风又化为飓风。
无数山之力加持下,飓风终成破天之势。
大哉山岳,凛凛山风。
山风极速旋转,无边法力,万种法术也抗不得这自然伟力,真火翻转,妙法成空!
霍氏四子豁然变色,几乎无法把持法术,法术反噬,真火欲焚,一瞬间再不能维持法力互通。
却早被黎蓝窥出破绽,全身法力皆动,一道煌煌剑气破空而至,直指霍槐。
轰隆隆……。
一道雷光豁然划破天际!
剑气雷音!
仓促间,霍槐连念头都不及反应,冰魄神光已经洞破了他的高大精干的身躯。
霍槐仿佛识海都被这一道冰魄神光冻结,最后的意识只听得霍远山一声怒喝!
却是霍祺蜕变已近尾声,霍远山方得暂且弃了维持太阳神火法力,怒而出手。
无数地极真火汇聚成一道火焰大手,只一抓,便将黎蓝和阿蛮周身空间都生生抓在手中。
左手握了个奇异的法诀,奋力一划,一道裂缝自虚空中生成,内中火光斑驳,正是净火琉璃界!
霍远山身躯颤动不止,显然这两道法术亦对他损害极大,当下也不敢拖延,怒啸一声,高声大喝。
“既然山君不肯退让,那便不必退了!荧惑老祖体内自开一界,入得此内,你便再也无有山灵伟力在身,看你这区区行炁境都不入的小妖如何得脱!”
言罢法力一送,便将两人直送入裂缝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