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把二人噎住了。江湖门派是什么样儿的？江湖门派诡诈凶险，大多干着豪强霸占的事；江湖门派奴民役夫不服王化，动则血溅当场，生死等闲。可这些，怎能对淳朴好客的牧民讲？
玲珑抿嘴看着东方棋，示意他来回答。
东方棋毕竟少年初长，江湖险恶见得不多，暗叹一声回答道：“我和师姐二人没有出过远门，可不好回答大叔了。不过我们江湖门派大多不理世事，以武学为追求。”
“啧啧，我听人说武功学好了能在天上飞呢！是也不是？”
“噗哧”玲珑就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东方棋挠挠头，有些尴尬道：“大叔，学武之人会些轻功是很平常的事。但那也不过能跃个数丈高远，会飞的可不是神仙了？”
此时妇人端着一个葫芦样的壶进来了，壶嘴顶着三个碗。妇人“呵呵呵”地把碗放到三人面前，满满倒上羊奶茶，搓手说道：“这闺女生得可真好！汉子，我去成家瞧瞧去，搭把手帮着布置。”说完不待大汉回应，自顾着又出了帐篷。
大汉摆手道：“快去！今晚可忙活！”又对二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婆娘没规矩得很！”
玲珑听见妇人的赞扬，有些羞涩，乜了一眼东方棋埋头抿了一口羊奶茶，一股羊奶香就暖进肚子里去，赞道：“可真好喝。”
大汉乐了，随即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神秘地道：“不瞒二位，我真的见过人在天上飞！”
把二人说得一愣，心想这大叔怎么吹起牛皮来了。
大汉见二人不太信的样子，有些皱眉，解释道：“是真的！去年的事儿！我放牧的时候躺着睡觉，隐约听见轰隆隆的声响，还以为是打雷！可平白无故的天气怎么会打雷？就顺着声音瞧去。结果啊，头顶一团黑影飞快飞快地就朝落马坡栽了进去。”
“大叔，那黑影或者是鹰是雁吧？”东方棋心中不信，就有些敷衍地问道。
大汉努努嘴：“哪里有那么快的鹰？哪只鹰有那么大的声响！”
“或者是......或是......”东方棋没好意思说眼花或者瞎扯的话，半天吐不出个什么来。
大汉见东方棋反驳不上来，又乐开了：“我赶马跑了大半日，跟到落马坡去看看究竟......”
“那大叔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到。”大汉摇摇头。
玲珑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再也矜持不起来。
东方棋呛得差点把羊奶茶给喷出来。
大汉也跟着有些不好意思了，旋又神秘地说：“不过，还真把我吓得不清，后来就病了半年之久！落马坡本来是一处绝地，那里是一个黑呼呼深不见底的数亩大的悬崖洞穴！”
大汉喝了口羊奶茶，身子往案几挪了挪，表情严肃起来：“那天我赶着马到了那里可不敢靠近。那洞口只有一面能过去，就是那面斜坡，马儿都立不住脚，所以才叫落马坡！我到了坡坎那里就听见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一直叫啊叫啊好像不用换气般！我觉得难受得紧，脑子里好像就有许多鬼啊怪啊朝自己扑来，不瞒二位小朋友，老汉我当时就......就......哎......就吓得尿了出来！”
二人互相苦笑起来，这大叔还真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两人只有把自己当作江湖儿女，继续听下去。
“我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就好像我自己要逃离自己的样子！魂儿......对，就是魂儿要飞出来了！我明明吓得闭着眼睛的，可是却看得见自己的样子。还看到黑洞里冒起一个光柱样子的东西！怎么说呢，好像又不是光，就是那么根柱子，有点像很多发亮的小虫子在蠕动！对对！就是这样！我就昏过去了，不知道昏了多久，癞皮叫啊叫啊，才把我叫醒！不知道是噩梦还是真的！赶忙跑回家来就大病一场！”
二人对望一眼，听到“发亮的小虫子在蠕动”，同时想起了东方棋背后的纹身。
东方棋问道：“大叔，你后来跟人讲过没？又去过没？”
大汉露出后怕的表情说道：“当然跟他们讲了！谁也不信！德老大和嘉西侄子倒是去过一趟，结果什么也没发现！我自己是再也不敢去了。”
“砰砰砰砰”外面腰鼓震天价响了起来。
大汉一下站了起来对二人说道：“哈！走走走出去瞧篝火大席咯！”
东方棋和玲珑放下疑问，随着大汉出了帐篷。
一出来，老远看见帐篷群中间燃起一堆熊熊大火，映得本该漆黑的天空红通亮堂。数百人手拉手围着篝火欢歌笑语，转动着跳着舞。十几个汉子骑着高头大马跑着圈儿扬鞭呼喊。孩子们奔跑打闹着，不断有人加入篝火歌舞的队伍，圈子是越来越大。篝火周围早已一圈圈摆满了矮桌子，数十个婆娘嬉笑穿梭着往桌上添着各类吃食，热闹得很。
“走走走一起去跳舞！咱们这种游移的牧场都不过农牧节，谁家有喜事讨媳妇儿了，咱们就算是过节了！”
大汉被热烈的气氛感染着，极力邀请东方棋和玲珑一同去热闹。手一挽，想拉着玲珑朝篝火去，结果一把搭了个空，把大汉吓了一跳。
玲珑就有些异样了，神色不觉一暗。东方棋见了心中也是不好受，对大叔说：“我师姐早年被野兽袭击......”
大汉“哦哦”了两声，很是不好意思，赶忙对玲珑说道：“真是对不住啊小姑娘！你看，老汉这是笨手笨脚的......”
玲珑勉强展颜：“怎么能怪大叔你呢？”
东方棋却不想玲珑尴尬，看着篝火的热闹，心中一动，拦腰就把玲珑抱起朝篝火跑去：“走！咱们也去跳舞！”
玲珑脑海“嗡”的一声，懵了。挣扎了两下挣不脱，心知此时此景可不好反驳了，心下感动，头埋进东方棋怀里，右手就搭上他肩膀死死拽着领子。
他二人奔到舞圈，东方棋拉着玲珑的左边衣袖，就跟着人群跳了起来。两人感受着牧民的热情，都有些地老天荒的感觉。
一阵急促鼓响，就听得有人吼了一嗓子：“开席！”跳舞的人群就闹了起来，嬉笑着入席了。
大汉兴高采烈地拉着东方棋二人也坐入了自己席位，说道：“新郎官新娘子要来咧！我家小子可错过了，他和另外几个小子却是去镜州换货去了！可惜可惜！”
玲珑环眼瞧了瞧周围已经大吃大喝起来的人，忍不住也抓起一块烤肉小嘴轻咬，对东方棋说道：“快尝尝，可比你烤的好吃多了。”
东方棋早就狼吞虎咽起来，边嚼着边说：“那当然！我那时候可没什么配料呢！”
大汉跟东方棋碰了一杯，说道：“哈！这个还不算不算！我家婆娘做的最好！明儿给你尝尝浇了槐花蜜的整条羊腿！那滋味，啧啧！看，来咧！”
二人顺着大汉的手一看，浑身挂满彩带的新郎官背着新娘子正一桌桌地敬酒，后面跟着几个腰鼓和一堆嘴里塞满了吃食的小孩儿。
玲珑甜甜地看着新郎新娘，头就渐渐靠上东方棋肩膀。
这场篝火盛筵热闹了大半晚。歇息前，东方棋和玲珑商议停当，决定去落马坡看看。若是没有什么状况，二人就当游玩一回，按着原计划继续北上。
一早起来，大汉正好把一条羊腿分割完毕，装好挂在两人马背上，对两人说：“我家婆娘一夜没睡，给二位小朋友制好了蜜浇羊腿。你们在路上吃，够大半个月了，坏不了坏不了！”
玲珑拿出两片金叶子感激大汉，大汉高兴得嘴巴也合不上来。末了她还取下自己一块贴身玉佩，送给大汉的婆娘。婆娘满心欢喜，连连躬身作谢，赞美了玲珑几句就又走开了，很是风风火火。
二人询问了落马坡方向跟大汉说想去看看，大汉转身就回帐篷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来，说是附近的山脉地形图，很是简陋，游移牧民们每到一处都会勘察绘制，希望能帮上二人并嘱咐二人千万小心。
准备了一番，东方棋和玲珑催马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