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这小院之中大堂的门，在乾风和乾灵踏出之后，便是关上了。
大堂外，乾风和乾灵并排走着。
“大哥，你说……父亲他为什么要单独和九弟谈话，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们面说的？”
乾灵转过头，看向乾风。
这一点是他在刚才的大堂之上，就像问出来的，只是碍于父亲在场，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五弟，你应该能看出来父亲从小就对九弟特别关注，也许这次是有什么私下的话，想和九弟聊聊吧。”
乾风对此也不甚了解，只能大致猜测一下。
“不过，这些五弟你就不用管了，反正父亲他又不会对九弟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闻言后，乾灵挠了挠头，笑了。
“也是，九弟这家伙还真是让人嫉妒！”
“哈哈……”
两人迈过小院的竹门，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路转角处。而在他们后面，始终不急不慢的吊着另外两道身影。
大堂内，鸦雀无声。
此时的乾坤感觉乾风和乾灵已经走出很远后，才从怀中缓缓拿出一枚玉佩，那枚玉佩上，一面青色，一面朱红。
但从侧面望过去，那青色和朱红色却融合的十分恰当，不多不少，各占半边。甚至，两种颜色的交界处，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紫色，只是难以为外人所看到。
望着这枚玉佩，乾坤似是有些出了神，目光之中，有着满满的追忆之色。
乾羽看向父亲，又望向那玉佩，一时之间感觉那玉佩有些熟悉，但又不知道那熟悉的感觉出自哪里。
看着父亲出神的模样，乾羽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也被那玉佩所吸引，越看越感到熟悉。
这种熟悉，好像来自灵魂的深处，似是与生俱来的那种，但乾羽又确信自己以前的确是从未见过那枚玉佩。
“不知这玉佩什么来历，似乎对父亲很重要的样子……”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乾坤终于是从遥远的回忆中，缓合了过来。
他看向乾羽，目光一顿，又看了眼那枚玉佩，抬头，眼也不眨。将其一抛，送到了乾羽的手中。
“父亲，这……”
握着那没玉佩，乾羽清晰地能感受到有着一股暖气从那玉佩之中传出，流入自己的体内，十分地舒服。
“你先拿着，收好。”
“小羽，我之前对你五哥和大哥他们，已经作了相应的安排。”
乾羽目光移向乾坤，静静地听着。
“也许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单独找你……因为你的路，和他们不一样。”
此时乾坤的话，很慢，但仍然让乾羽听不懂，他不知道父亲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父亲，我以后肯定也是要和大哥他们一起护卫天星城的！难道我还有什么另外的安排？”
乾坤听后，摇了摇头。
“不，你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天星城了。”
“多久？”
“很久……”
乾羽一下子愣了，天星城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对这里熟悉的感觉仿佛就刻在脑海中一样。
可乾坤却一下子告诉他，这个故土，将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回忆。
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但乾羽不傻，相反，他虽是所有兄弟之中最小的那个，有些方面却远比其他人懂得多、看得远。
“为什么……父亲，是那神秘人的缘故吗？”
乾坤点点头。
“小羽，为了你的安全，你得离开这里，因为我不能保证那些人还会不会再来。”
“那为什么大哥和五哥他们不走？难道父亲你就不担心他们的安全？”
显然，乾坤的解释并没有让乾羽信服，乾羽言语之中也有些激动。
“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子，理应有一份捍卫天星荣耀的担当！”乾坤微微皱眉道。
“我也是！”
“父亲，我乾羽实力虽不强，但也不弱，前些天已经将你传授给我的龙炎体修至二段，也能为捍卫天星城尽一份微薄之力！”
乾羽此时近乎是红着眼道，他不想离开天星城，更不想被父亲“赶走”！
“但是他们可以死，你不能！”
乾坤的语气从未有过现在的严厉，他扶在檀木雕椅上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凭什么！难道我现在连为天星而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往日从来未和父亲争执过的乾羽，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和父亲对话。
“你不能死！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交代……”
现在，乾坤表面仿佛平静了下来，只是那扶在座椅上的微微颤抖，还显示着其内心的波澜。
“向谁交代？”
乾羽现在，也冷静了下来，只不过那冷静的背后，却有着些许的紧张。
他此时很害怕，很害怕！也许一出这个大堂的门，茫茫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小羽，你愿意先听一个故事吗？”乾坤叹了口气，有些事终究是瞒不过去。即便是现在不说，以后也终究要告诉后者。现在告诉后者，也能让其多一些谨慎。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乾家还只是这天星城中的一个大家族，我也并非城主。
后来我一次外出游历，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一位青袍中年人。当时见他实力不俗，便主动结交其为好友。
当时我也就刚到地灵境，对这位好友的实力并不清楚。如今我到了天灵境，细细想来，我那好友当时就应该是已经踏入了第三步……
之后我也曾问起他的来历，然而他只是模糊地说出自己并非出身大夏王朝，其他也就没有多说。
这个现在我也能理解，毕竟若其出身大夏，想必整个王朝也早已流传了他的名声，而不会直到现在都还默默无闻。
后来，他就助我一臂之力，让我登上这城主之位，乾家也得以执掌整个天星城！渐渐的，我们也就成了至交好友。
直到有一天，他雨夜之中匆忙送来一个婴儿，并万分诚恳地嘱托我代其照顾，留下了一枚玉佩和一枚玉简后，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十多年过去了，我几乎已经忘了这些，但那些血袍人，却再度让我想起了这件事。”
话到这里，乾坤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以乾羽的聪明，会明白的。
而此时的乾羽，在听了这些之后，怔怔的，宛若入了魔怔一般。
“原来是这样吗……”
乾羽轻声地呢喃，他的声音很轻，很苦涩，也有些沙哑。
他不想懂，但他所具有的与年龄不匹配的睿智终于还是让他听懂了乾坤所讲的这个故事。
此时，乾坤的眼神之中，也流露出无尽的悲痛，他早已把乾羽当做自己真正的儿子，何尝想让后者痛苦。
整个大堂飘荡着一种叫做“安静”的东西，许久未散。
“对不起……”良久，乾羽开了口，他那双原本黑白的瞳孔里面，有着一抹灰色闪过。
乾羽的语气很平淡，但却让乾坤的心一疼，就像当时看到儿子的遇见接二连三碎裂的时候那样。
“小羽，你不必这样……”
乾羽摇了摇头，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方才停下来，却未转身。
“父亲，这次是我连累了几位哥哥，以后我会为他们报仇。至于我……也会在几天之后离开，若是那些人再来，你就说我已经走了，让他们尽管来找我吧！
还有……感谢您和母亲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乾羽定会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必当报答！”
说完这句话，乾羽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在庭院之中，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望了一眼周边的大地。
“这世界……无我。”
乾羽仿佛被一股强烈的孤独感所包围，孤立于亲人，孤立于世界，孤立与天地！
此时，已经有些入秋了，天地之间有着凉气席卷过，扑向乾羽，让他有一种彻心的凉意。
不经意间，一只鸟飞过，立于院中的树枝上，逗留片刻，又“扑哧”着翅膀，向着远处飞去，向着那蓝天飞去。
看着那只鸟，看着其飞向的蓝天，乾羽先是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乾羽的目光有着一霎的光亮闪过，他那原本黯淡的黑色瞳孔，渐渐地有了光彩。
“是啊！这世界很大……何处不可去得！我又何必拘泥于此，这世界无我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会做到天地唯我！”
乾羽那原本失色的面孔逐渐缓和，有了血色，他此时虽然还为明悟自己的道心，但已经有了轮廓。
“至于那些想杀我的人，尽管来吧……希望到时候你们还能站在现在的高度！”
乾羽大步踏出，在走出庭院正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眼那大堂，仿佛是洞穿了门，看到了里面那道苍老的身影。
他的内心莫名有一种酸楚，他知道自己的离去会对后者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但更明白这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不得不走……”
一句呢喃，乾羽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庭院之中，而此时大堂内的乾坤也是跌坐在座椅之上，看着乾羽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羽儿，望你一切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