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马嫦娥看着一脸冷意的林芝，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原来刘剑的眼睛像母亲，不说话时眼睛里就想阳光一样泛着暖意，显露情绪时颜色会稍稍变深。
现在，林芝眼里的颜色是幽深的冷，看得马嫦娥的心很难受，如果当初她知道她有一天会爱上她的儿子，那么她就不会每次见面都跟她抬杠了，更不会杠得一次比一次厉害了。但是，没有这个如果的结果，她怎么会坐在这里想如果的事呢？呵呵，祖先真是有先见之明，发明了如果这个词。谁都知道有如果的存在，但是还是宁愿最后才来坐着说如果，也不愿一开始时就不要种这个因。
“阿姨，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是那样子的，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您不要一视同仁好吗？马嫦娥斟酌了半天，才选了比较委婉的语气开口。
林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大大的眼睛，红润的嘴唇，细白的肌肤，窈窕的身姿，外表的一切都说明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那双大眼里更是闪动着纯真与睿智，她真的很不错。但是她不想再被挖起那段痛不欲生的回忆。那是她一辈子的伤，到死都好不了的痛。想到这，林芝的脸色更加的冷峻，她没有回答马嫦娥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阿姨，您说话好吗？我不想引起您不好的回忆。我只是爱刘剑而已。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刘剑他真的很爱您，为了您的伤痛他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不在乎，您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的幸福而退一步？”马嫦娥的语气渐渐转成哀求。
“马小姐，别再做无所谓的哀求，如果刘剑真的爱你的话，那么无论我怎么反对，他都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但是事实他并没有选择你。不要再苦苦的执着，让大家都为难。”林芝说完就起身离开。
“阿姨，”您别走啊，马嫦娥迷蒙的看着林芝的背影，真的要放弃了吗？手当枕头，整个人仿佛抽掉了希望，疲软的趴在桌子上。回想起自己为了刘剑一直以来的执着，突然觉得，好累。是不是她单方面的执着让很多人都跟着受到困扰了？她只是想争取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无意中，她所扮演的是一个自私的角色？她不想这样的，她不想伤害到任何人！
刘剑，刘剑，你是真的想要和季清走入婚姻？是不是像阿姨所说的，如果我真的好到让你义无反顾，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无解的问题，无依的心！
咖啡厅卡座，马嫦娥和刘剑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行人，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你的婚礼就在明天了。”婚礼过后，他们是不是就会像下面的行人一样，只是有擦肩而过的缘分而已。
刘剑看着对面的马嫦娥，她脸上的可爱表情呢？他有多久没有看见了？他一点都不想结婚，但是，他不得不结，他不能伤害母亲。爸爸不在了，他是母亲唯一的依靠，他不能让母亲伤心。
“这个送给你。”马嫦娥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虽然已经告诉自己要放弃，但是她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刘剑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叠相片，一张一张的看着，刘剑的手开始发抖，他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俩在婚礼上转圈的相片。
“小鱼说，上面的是一对恋人。”马嫦娥说出柳鱼看到相片时的定论，两人虽然只是平平的相望，但是眼睛里的情愫却赤裸裸的透露。
想到他们相拥的那一个画面，刘剑郁结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个缺口。是的，他当时的眼神里透漏出的是怜惜的惊艳，打从第一眼开始就有的惊艳。“你，怎么会有这些相片？”
“找就有了。”婚礼当天一共请了三位摄影师，马嫦娥为了这些相片不知道跑了多少的路。只是当时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心心念念的就要找到这些相片。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个相片送给我？”为什么要让我动摇？刘剑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
“刘剑，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的感觉吗？明天我们就要成为路人了，你就告诉我实话好吗？”说到这，马嫦娥的眼眶已经泛红，声音里也带了些许的哽咽。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刘剑伸出手轻抚过相片上穿着白纱宛如公主的马嫦娥，手在两人的视线中间停留，他爱又怎样？已爱不起了！她会找到更好的男人，他没有那个福分拥有她。
气氛好像凝结住了，两个人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不发一语。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放手，那么，我会。看着你那么为难，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去强迫你。如果不能和你相爱，和你相伴，那么，看着你幸福，也会很欣慰吧！马嫦娥细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他不曾回应过她，单凭每次的一个眼神，她就坚持到了这里，也只能到这里了。缓慢的吐了口气，终于下了让自己难过的决定。
“刘剑，如果，你真心的希望我明天过去。那么，我会去。”她会亲自让自己死心。知道沉默代表了什么，将他脸上的沉重看在眼里，马嫦娥起身离开。
突然发觉，脚上的那双鞋好沉重，拖得她的脚步快不起来。挺直腰身，她要优雅的走出他的视线，也走出，他的生命。为什么？她会觉得心也那么沉，眼睛那么涩，鼻子那么酸，为什么？她的坚强呢？她的乐观呢？
结婚进行曲在教堂内飘荡，红地毯从门口延伸到神父的面前。
刘剑僵硬的站在地毯的这端看着门口，披着白纱的新娘子出现，慢慢的往他面前走来。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却没有任何的喜悦。
看着宾客脸上的笑容，母亲脸上的喜气，他忍受的这些不算什么不是吗？很快就过去了，很快。
季清把手交到刘剑伸出的手掌上，“刘剑，你不后悔吗？”她悄声的问道，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要结婚了。
“箭在弦上。”意思就是不得不发了。
马嫦娥从门口跑进来，昨晚失眠，她又睡过头了。站在门口扶着椅背喘气的她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
刘剑和季清也转过身看着她。
马嫦娥从红地毯上直直的走向他们，盯着刘剑的眼睛，她直直的越过他们。“你好，可以暂时借一下您的麦克风和您的位置吗？”
神父有礼的退到一旁。
“季清，你好漂亮。”马嫦娥站在神父的位置看着下面的那对新人。
“嫦娥，你做什么？你不要过分了。”刘剑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吗？我做的最过分的事就是爱上了你。”看着他们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马嫦娥有一瞬间的怔然，郎才女貌啊。
“做了那么多，我还是失败了，我不是败给了你，是败给了我自己。你爸爸的事并不是我的错，却要背负这份错误。其实，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坏不是吗？”马嫦娥环视着全场，在他们的脸上看到她是一个坏女人的信息。“为了你，我真的连破坏婚礼的心都有，但是，你不愿意爱我。那么，我只好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
“你知道吗？数字十代表的是十全十美完满的祝福。送你十束金银花，祝你们像鸳鸯一样，双双对对，和和美美。
十束向日葵，你们的心永远相向。十束海棠，姻缘美满。
十束蔷薇，婚姻美满，幸福吉祥。十束百合，百年好合。
最后是九束并蒂莲，白头偕老。一共是九十九束花，希望你们可以天长地久。”马嫦娥含着泪水缓缓的把她的祝福念完。“刘剑，季清，门口那里是我送给你们的祝福。”
所有的人看着摆在门口的花束，喜气的包装，各色怒放的鲜花，整齐的被摆放成心形。
“刘剑，你还犹豫吗？”季清含着泪看着刘剑，如果她能像马嫦娥一样，有勇气表达的话，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爱情，它会眷顾勇敢的人。
“继续婚礼吧。”刘剑没有正面回答季清的问题。
马嫦娥飞快的离开，她不想看到他们为对方带上戒指的画面。
季清放开刘剑的手，走到林芝的面前。“阿姨，嫦娥很爱刘剑，肯定能带给刘剑幸福，您还要坚持您的坚持吗？”
“季清，你怎么了？”刘剑跟着她来到母亲的面前。
“阿姨，我不爱刘剑，就算爱了，可能也不会有马小姐那么爱他吧，这个婚，我不结了。”季清摘下头上的白纱。“刘剑，去追她吧，她才是你的新娘。”
刘剑看着母亲，林芝点点头，罢了，或许孩子的事她不该插手那么多。
马嫦娥开着车离开教堂，她想回家了。
十字路口的红灯，把车停在指示线内，抬头看着指示灯，5，4，3，2，1绿灯了。马嫦娥踩下油门，跑车如剑般冲出去。泪眼迷蒙的她，失去了平时开车的敏捷，没有发现危险的到来。
同一时间，右手的车道一辆大货车闯红灯，拦腰撞上红色的跑车，两辆车在宽阔的十字路口滑行，长长的车痕像通往地狱的指引一路延伸，刺耳的刹车声和喇叭声在半空中交错，路边的行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跑车在马路上打转最后撞上路旁的大树，烧焦的味道很快浸入味觉。货车被路肩拦住，因货物的重量整辆车翻倒在地。整个十字路口陷入混乱，红色跑车损毁严重，已经冒着滚滚浓烟。
马嫦娥觉得身体好痛好沉重，动也不能动，想开口求救的她却因剧痛只能呻吟。刘剑，季清，你们现在一定为各自带上戒指了吧？你们一定要幸福哦！马嫦娥想到教堂里那对她心心念念的新人，只能在心里为他们献上最后的祝福，闭上的眼睛滑下一滴晶莹。
回神的路人看到现场的混乱连忙打110打120，并帮忙打开变型的车门，把司机扶出来。马路上渐渐飘满汽油的味道，就在救护车拉走伤者不久，跑车突然的爆炸起火。这个马路都堵住了，黑色的烟火让城市的上方弥漫着阴晦。
刘剑跑出教堂，开着自己的车寻找着马嫦娥，前面的路口堵车。刘剑想绕道而走，却在转头时看到起火的车子是红色的。他马上下车往前跑，那是嫦娥的车子。在东部，红色跑车仅此一辆。看到已经完全变形的车子，刘剑心里一阵害怕，不，嫦娥，千万不是你在开车，你会没事，老天，求求你，不要那么残忍。嫦娥，你是不是还在里面？
“听说那个女的全身都是血，头部也是，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也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只是身上不断的流血。”
“是啊，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真是造孽啊。”
“被一辆超重又超速的车这么拦腰撞上，能活着出来就是命大了。你没看到车都整个变形了？”
路人的谈话不断的往他耳里窜，脚下的速度不禁更快。刘剑跑向车子，嫦娥，你不会有事的。嫦娥，你会好好的。
旁边的警察把他拉住，“先生，车子的火太大了，你不能靠近，很危险。”
“我爱人还在里面，我要去救她，你们别拦着求求你们，她还在里面。”想到马嫦娥就要像父亲一样，死在车祸下，刘剑就一阵的悲伤，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就要向前冲去。“求求你们了，我不能失去她，你们让我进去救她啊！”他不能让嫦娥在里面，不能。“谁能帮我救救她，你们帮帮我。”刘剑无力的跪在地上，你还没有听我说爱你呢，嫦娥，嫦娥，我再也不推开你了。
“先生，你不要激动，车主已经被送往医院了。”拦住他的警察大声的在他耳边吼着。真是的，警察就在这里要是有人在里面他们早就采取行动了，还用等到他来吗？
“你说伤者送到医院了，送去哪个医院了？”刘剑仿佛捉住了救命稻草，心情起伏太大，他都不知道如何表现了。
“好像是市二医院吧。有两个伤者，应该都是拉去离这里最近的第二医院了。”剩下保护现场和调查的人都不清楚，因为他们是接到通知才赶来的消防，第一批人已经跟着伤者去医院了。
刘剑跑到路边，拦了一辆车到最近的医院。看着路边不断往后倒退的树木，他心里的焦急并没有得到舒缓，看到跑车损毁的程度，当时坐在车上的人肯定受了很重的伤。
“司机，麻烦您快点好吗？”刘剑催促着，他恨不得能马上飞到医院去。
手术室里，医生的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面，确保手术中自己的动作万无一失。
躺在床上的人生命体系极弱，手术进行不到一半，已经进行了两次的抢救，脆弱的生命好像随时会消失。马嫦娥全身是血，分不出哪里完好，哪里受伤。正在动手术的是她的头部，撞击得太严重，头颅内部大量出血，状况及其危险。
刘剑赶到医院时，马嫦娥已经被推入手术室半个小时了，情况不明。看着头顶的那盏红灯，刘剑的手都开始发抖。
护士来来回回的跑着，一会拿急救物品，一会拿血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
刘剑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袁袁的电话，他应该告知嫦娥的家人她现在的情况。
“你好。刘剑！”袁袁温柔的声音好像恍如隔世，刘剑的眼眶含着泪。
“袁袁，浩宇在你的身边吗”
电话那边有十几秒的沉默，“我是马浩宇。”传来的是马浩宇的声音。
“浩宇，我现在在市二医院，嫦娥出了车祸。”刘剑暂停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具体的情况。“她在手术，你们快点下来，情况，很不好。”这是他说得最艰难的一段话，没有让马浩宇有询问的机会，刘剑把电话挂断。
那个总是甜甜笑着的人儿，现在正在一个人在里面跟死亡搏斗。嫦娥，你要坚强，不要放弃，我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等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出来。我已经决定接受你了，不要又到你推开我。
我们还没有一起约会，我也还没有吃你做的饭菜点心，没有和你一起手牵手散步，我们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一起做，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好吗？只要你好好的出来，以后我一定什么都答应你。嫦娥，你听见我对你说的话吗？每次，我都说讨厌你，但是你却从我眼睛里看出我的真心，一次又一次，你不在乎我的冷漠，执意要靠近。现在，你能感觉到我的心吗？加油好吗？你一定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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