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然渐渐变暗,现在战场上厮杀惨烈,北胡狼骑虽然经过一整天的苦战,损失惨重,疲惫不堪,不过面对大陈十万青壮的百姓,依然显露出正规军的威力,整个大军进退有序,配合默契。
而大陈十万青壮百姓,却打的毫无章法,只凭借着一股热血,不战至最后一人,流进最后一滴血绝不放弃。
幸好有这股子热血气势,不然早就亏不成军,任由敌人斩杀。
北胡狼骑也苦不堪言,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往日大战,一旦冲垮对手阵形,立即就会溃不成军,人马涣散,任凭宰割。可现在这只军队,根本就称不上军队,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穿着五花八门的服饰,打的毫无章法。却每个人都士气高涨,四处寻找北胡狼骑以命相搏。
大陈十万青壮百姓,不仅仅是为了捍卫公主,而是这些年被北胡常年抢掠,杀人放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保卫公主只是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而已。
每个人不畏生死,为的只是能在临死前哪怕在北胡士兵身上死死的咬上一口也好。
北胡狼骑逐渐产生了恐惧,阵形也渐渐散乱,无法遥相呼应,逐渐的变成小股骑兵独立作战,开始四处躲避大陈青壮。
清雅公主手中的战鼓依旧响声震天,大陈青壮们听着战鼓之声,依旧群情激愤,四处追杀着北胡狼骑。
现在老狼主也开始逐渐恐惧,白战天不顾满身创伤,已经冲到他眼前。
老狼主只看见一个血人向自己走来,如同从地狱回归的恶魔,如同从天而降的浴血战神,如同踏出血海的修罗。
身边的亲兵已经全部冲杀上去,依旧无法阻挡这个恶魔,他抽出了已经多年未用的弯刀。
他是狼主,是北胡草原的头狼,是北胡信仰的狼神选中的人间之王,他不能退,更不能逃,只能向前,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永坠无间。
雪落化作一道惊鸿,带着白战天对老狼主用出最后一击,耗尽全身的力量,耗尽全身的真气,耗尽全身的生命。
老狼主平端手中的弯刀,好似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第一次骑上战马,在无尽的北胡草原上驰骋,第一次拿起弓箭,在茫茫的荒野上弯弓射雕,第一次举起弯刀,饮下刀头上的鲜血。
他是狼主,哪怕他已经老了,快被狼神召回,他依旧是狼主,北胡狼国的汗王。
他虽许久未战,但不表示他不能一战,今天他重新举起弯刀,狼神赐给北胡最好的兵器。
“老兄弟,你也许久未战了,你也渴望一战。”老狼主内心默默的念叨。
白战天只有一个信念,今天要斩下老狼主的头颅,以发泄对北胡的怒火,以报答公主的大恩,以祭奠死在北胡屠刀下的大陈臣民,以籍慰烈马城下的热血青年。
雪落强势撞上弯刀,弯刀断,随着断裂的弯刀坠下的还有老狼主的右臂。
白战天一击斩落了老狼主一臂,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对不起,公主,我尽力了;对不起小雪,我不能在陪你了。”白战天默念着。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飘雪的冬季,冬季的雪真好,虽然很冷,但天地间真干净,只需要对抗寒冷。
在那时候他碰到了清雅公主,清雅公主带来了白雪,白雪送给他一个孩子。
他知足了,一切都知足了。
唯一的遗憾是自己未能见到自己孩子一面。
他终于倒下,失去意志。
战狼旗旗主带人奋力杀到老狼主跟前,一把抱起老狼主,迅速退去。
随着战狼旗旗主带着老狼主退去,北胡兵马群龙无首,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全线退却,大陈青壮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全力追杀上去。
廉烈老将军默默的战在狂涛旁边,看着战场上的一切,没有命令部队进攻,他带的军队只适合阵地防守,根本无法追击,北胡狼骑来去如风,他不敢赌,也不能赌,只能任由敌人离去。
他也没有命令撤退,现在已经不需要,大陈胜利了,取得了难得的一场胜利。
胜利的不是大陈,是大陈的百姓,这一战向大陈军民宣告了北胡不是不可战胜,只要有信心,只要有必胜的信心,只要有至死必胜的信心,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
只是这一战太惨烈了,烈马城下广阔的地域,都是尸体,映衬在夕阳之下。
天地间全都是红,红色的天,红色的地,红色的落日,映照着红色的烈马河。
天地间一群红色的人在红色的余晖下奔跑。
“殿下,停下吧,我们胜利了。”廉烈老将军对清雅公主说道。
鼓声依旧,清雅公主没有停下鼓槌,热泪滑过那端庄秀美的面孔落在红色的地上。
隆隆鼓声为死去的壮士送行,让他们一路走好,巍巍的烈马山见证着热血,静静的烈马城讲述着悲歌,弯弯的烈马河倾述着壮举。
天地间回荡的鼓声,为死去的壮士指引着方向,让他们魂归故里,踏上返乡的征程。
悲壮的战鼓声,传诵着悲壮的战歌。
鼓声终于停下了。
马蹄疾,胡狼骑
人间悲,万民泣
烈马城下狼烟起
大黄举,狂涛急。
壮士悲,将士泣。
烈马城下烽烟起。
鼓声停,兵戈止。
天同悲,地同泣。
烈马城下悲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