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需要理由,救人,则是人类的本能反应,不需要什么理由。
——卡罗·阿肯迪亚斯
“天上军与自由联合的冲突在今天进一步升级,一支发条士兵新兵团与自由联合的突击部队在卡尔特大陆的哈梅兹战区发生了激烈的交火,虽然伤亡惨重,但指挥官萨曼达尔·梅内德夫如是说道:“今天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新兵部队向来都是这个样子。你们这帮家伙没有看到的是,今天我们又多出来一批正真能打仗的士兵。在这个星期的每一天里,我都将得到十名经验丰富的士兵,用以代替一百个乳臭未干的新兵。”梅内德夫中校拒绝对死亡人数进行进一步的回答,我们的记者也很快被护送出了军营。”
罗纳尔·特拉斯
A.B.208年12月7日,NOW晚间报道
A.B.208年12月15日,暮光都市雷安路达南部
夜幕降临,月光如同银色的瀑布洒在洁白的石板路上,蒸汽机车沿着上路向阿克莫德机械学院的方向驶去。阿克莫德是围绕群山与森林而建立的,这人与自然和谐的环境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这是一所学校。
尤其是到了晚上,复古式的路灯与别致的青铜雕像交相辉映,增添了这一片森林的奇幻色彩。
但无论景色多么优雅,多么美丽,卡罗野无法从中体会到大自然的气息。因为这是假的,不真实的,是由人类的双手捏造的。
天空都市雷安路达的主体是人造山脉,还有大片的麦田,所以这里除了中心商务区的贸易活动外,农贸活动也十分活跃。这里的农民大多是地上人这些丰富和廉价的劳动力很受创世家族们的喜爱。
这种工作的收入稳定性同样也令地上人痴迷,因此那些位于贫民区的地上人家庭都在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优秀的农夫,免去动荡不安的地上世界,有一份安稳的工作。
迈卡毕和卡罗脱去了被油污和煤灰包裹的大衣,换上黑白相间的阿克莫德学生装,还有那双锃亮的皮鞋与白手套。
他们驾驶着机车行驶在山坡上,道路开始变得颠簸,两人在车内摇摇晃晃的,内心却十分平静,这是他们理应得到的平静。为了那架货仓里的雷奥Ⅲ,他们已经有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迈卡毕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公寓楼里,好好睡上一觉。
在明亮的月光下,几座教堂在远处的山峰上屹立,成为了雷安路达的标志性建筑物,从这里,可以依稀辨别出那身形巨大的“泰坦”雕像。
教堂不仅是礼拜和集会的地方,也是大主教们休息的地方,根据泰坦圣教的教规,它的内部不能使用任何电类物品,只能使用煤油灯或者谁是蜡烛这种简单的照明工具。
在教堂几净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有许多由世界一流石匠雕刻的壁画,它们大多讲述了有关泰坦圣教的神话。狂热者们认为,“泰坦”是一种身高可达百米的巨人,没有皮肤,只有由肌肉和骨架组成的躯体。
想象一下,按照圣教描述的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而就是这样一种传说中的生命,被人类尊称为创世神,这其中的缘由,是卡罗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
泰坦圣教有着十分庞大的资金,这些资金其中一部分来自于创世家族的慷慨捐献,和天上世界忠实的教徒,但大部分却来自地上人。
传教士们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传播着教义,募集资金。好让这些地上人认为,只要自己每天坚持礼拜,并捐献资金,自己将来有一天也会到天空都市去生活。即使他们根本不信教。
也因如此,这些大主教以及他们身边的教徒都十分有钱,神学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门热门的学科,许多创世家族的成员都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成为一名大主教或是教父。他们把这当成一种荣耀。
“从小到大,我没穿过什么新衣服。”迈卡毕突然冒出一句,“才开学时,我穿的都是父亲小时候穿旧的衣服,唯有这一件校服,正真属于我自己。”
卡罗扭过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哼......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要以这种方式去赚学费,真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
“你身后可是有一整个莱昂纳尔家族做后盾,不像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带靠自己。”
“一个没落的家族又有什么用?”迈卡毕抱怨着,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调,“在阿克莫德这种鬼地方,家族没有实力,我就一直被看不起,一直被人欺侮!卡罗,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不想让莱昂纳尔这个名字再受污了。”
迈卡毕望着卡罗平静的眼神,叹了口气,好想是失去了刚才的气势,也许他根本不会理解自己的苦衷。
“迈卡毕......我明白,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要明白这一点,我曾经为了某些事而努力奋斗过,但最后发现,一切都是谎言。”
“唉......你就别提过去的事情了,你应该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
“谢谢。”卡罗任然板着个脸。
“你这家伙随时随地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除了在雷纳斯面前,我很少见你笑过。不过呢,男生个性一些,也未必不可,说不定莉安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莉安?你最近一直在和我提她的名字。”卡罗嘴角轻轻掠过一丝笑意。
“怎么,你难道不想在冬幕节庆典上邀请他跳舞吗?而且据我分析,很可能是她主动找你。”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我这种没有家庭背景的人......如果真的是如你所说,那么我就会告诉他,我的朋友迈卡毕非常希望能与你跳一支华尔兹......”
“喂喂喂,算了吧,我这种饭都吃不起的人......”
“有点自信心行吗。”
不知不觉中,机车已经缓缓来到了了阿克莫德学院的大门口,巨大的“同心齿轮”标志浮现在眼前,大门的左侧是一直铜制的老鹰,右侧则是一匹雪狼。
不知道看守大门的门卫去了什么地方,所以卡罗自己打开了大门,朝着学校的仓库驶去。
即使是在夜晚,这些由希尔太通建筑大师设计的教学楼,也丝毫不失白天里的那一份优雅,在夜晚的幕布下,灰白色的大理石与红色的屋檐交相辉映,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清新脱俗。
宿舍楼内的灯还亮着,也许某些人还没睡,在想到自己十分钟将躺在羊毛制成的床垫上,迈卡毕就兴奋不已。
“干脆就把机车停在仓库门口,剩下的就交给机械系的老师处理,为了这架雷奥Ⅲ,我们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好主意。”卡罗答道。
两人下了车,扑灭锅炉中的火,巨大的热蒸汽扑面而来。货仓内静静地躺着一架雷奥Ⅲ。卡罗在今天,为了救自己的朋友杀死了四条鲜活的生命,迈卡毕一点也不会大惊小怪,他完全清楚自己的这为朋友是谁。而且,这几天自由联合在新奥大陆的猖獗行为,扰乱了莱昂纳尔家的贸易行为,所以迈卡毕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
“尼加法其尔的事,我会帮你保密的,除了校长和那些发条士兵之外,也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件事了。”
“嗯,进了宿舍楼不要出大气,像往常一样,我们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算下这次的报酬,我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可以衣食无忧了。”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向休息厅走去,那是男生公寓楼和女生公寓楼唯一相连的地方,也是回到温暖床上的必经之路。
推开玻璃门,白色的气体立刻从他们头顶上飘过,呛得两人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哦哦,这不是尼加法其尔的战士么?欢迎回来。”
“托勒密,这是怎么回事?”迈卡毕很是生气。
“怎么?看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就顿时嚣张起来了吗?你这个废柴。”卡罗望着这个手舞足蹈的阿克莫德学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约翰逊·托勒密,是创世家族托勒密家族的长子。在卡罗看来,就是一个十足的神经病,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贵族的气息,身上也没用向其他创世家族子嗣那样戴满各种各样的饰品。
“托勒密你什么意思?”迈卡毕受到如此挑衅,当场便不服气的与这个人吵起来。
“我难道没有说对吗?还是说,你希望我把尼加法其尔的事情说出去?”
“什么尼加法其尔?我和迈卡毕只是去做社会调查......”卡罗说道。
“哦?用雷奥Ⅲ去做社会调查?”
迈卡毕和卡罗顿时无言以对,本来打算将事情瞒过去,中央就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但现在,这个托勒密少爷的情报收集能力超出了卡罗的设想,事情才仅仅过去一天,这个家伙就已经知道了卡罗他们去干什么。
“啊,毕竟,你们都是交不起学费的人,所以只能干这种体力活了,真是想不通阿克莫德为什么收留你们这种学生。”
“托勒密,你想干架么?”迈卡毕已经忍无可忍。
“你的意思是,我们打一架然后让整栋公寓楼的学生都被吵醒,然后听着你们对尼加法其尔的事情夸夸其谈么?”托勒密摆出一脸嫌恶的表情。
“你这家伙......”
“你看看,卡罗,这就是你的朋友,迈卡毕·莱昂纳尔,一个白痴到无可救药的家伙,只顾着自己一股脑的冲,丝毫不考虑后果和你的下场。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和这个家化断绝关系,加入到我们这些天才身边来?”托勒密已经开始挑拨离间了。
卡罗已经对于他的挑拨习以为常,这家伙一直挑拨他们二人,完全是出于托勒密对于自己的妹妹蕾纳斯的爱慕之心,这家伙也是学生公寓的宿舍长,所以他干什么,那些没脑子的人就会当他的跟屁虫。对付这种人,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办法。
“对不起,托勒密,可能最近没有空,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莫非是为了等我们不睡觉?”卡罗随口说道。
“嗯嗯,也不完全是......”托勒密本以为卡罗会为了替迈卡毕挽回面子,却没想到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所以他现在表现的有些尴尬。“我只是单纯地很好奇你们在尼加法其尔的经过而已,我只知道你们击退了自由联合,但不知道其中的细节......想了解一下。”
“过分的好奇心会害了你自己,托勒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一点。”卡罗见对方气势全无,又立马补上一句话。
“哼......那么,晚安。”
托勒密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一个人悻悻离开了休息厅,迈卡毕叹了口气,旋即伸手去摸电灯的开关。
“那家伙......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吧。”
“即使他说出来了,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别忘了我们两个人在阿克莫德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不过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估计得提防着那个家伙。”卡罗神色依旧十分平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也正因为两人把注意力放在了托勒密身上,所以他们就没有注意到公寓右侧那个戴着高礼帽的天上军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