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线慢慢地靠近,不止是隆美尔,连普通的剑士们也渐渐意识到这是骑兵部队的靠近,他们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他们明白,凭借这样一支剑士部队,是无力面对骑兵的冲阵的。
“快下命令,拉起据马!”斯温一把拉住还在怔忪着隆美尔,后者这才茫然中回过神来。
一具具据马从厚密的灌木丛中被拉了出来,那只是用一些简单的材料临时制作出来的半成品,能否抵挡住骑兵的冲击,士兵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列...列阵!”隆美尔的嗓子一些干涩,但他知道人的两条腿是不可能跑得过砂蜥的,全力以待是现如今最好的选择。况且如果就这样逃回守夜堡,范子爵也会要了他们的命。但是他回顾了一眼身旁的剑士们,他们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在面临绝对死亡的威胁时,仍能保持冷静的并没有多少人。
“该死的!”他狠狠地踢了身边的一个剑士一脚,那人仿佛被远处的骑兵们吓得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混蛋,你们这样还算是子爵大人的勇士吗,动起来,举起你们的盾牌!”隆美尔愤怒地嘶吼起来,可却没有多少人听从他的命令,恐惧,牢牢地将他们钉在了原地。
“你们的斗志呢,你们的勇气呢,你们为子爵大人奉献生命的觉悟呢?”但无论他怎么叫喊,剑士们都像是双耳灌蜡,闻所未闻。
斯温垂着眼盯着手中的长剑,骑士团配置的长剑剑身细而长,这样的设计利于突刺而不利于劈砍,经过刚才两番激烈的战斗,斯温的长剑已经有了豁口,剑身也因承受了太大的冲击而微微弯曲。
以这样的武器应对骑兵的冲击,想也知道这些武器会因为砂蜥巨大冲力而在第一时间折断,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些死去的蛮族人的身上,蛮族人配置的都是剑脊宽大的巨剑,虽然奴隶们缺乏使用他们的战力,但不意味着这些武器失去了价值。
斯温的眼前一亮,他抛下了手中的长剑,将一把掉落在地上的蛮族人的巨剑捡了起来,剑身很沉,两侧的剑刃虽未见得如何锋利,但厚重的剑身极利于劈砍,这就够了!
“大家听我的,放下手中的长剑,用这个!”他将巨剑举过头顶,以便于周围的每个人都能注意到他的行动。
斯温的行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做出行动,反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隆美尔。
“你在说什么?”隆美尔愤怒地冲向斯温,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这是守夜骑士团的荣耀,你怎么可以放下你的尊严,去使用野蛮人的武器。”
斯温已经受够了这个愚蠢的指挥者,他手握着巨剑,将它用力地抵在隆美尔的下巴上:“放下你所谓的荣耀吧隆美尔,那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活下去!”他把巨剑往土地中一插,闪电般地夺过了隆美尔手中的长剑,他用双手握住了长剑的剑身,用力一掰,长剑发出一声脆鸣,断成了两截。
“用这个并不能活下去!”斯温轻蔑地看了隆美尔一眼,然后再次将巨剑高高举起,他大声地向周围的剑士们喊道:“为了活下去!”而后者则呆呆地瘫坐在地上。
“活,活下去!”剑士们开始一个又一个响应起来,他们纷纷抛下了手中的长剑,转而拾起蛮族人的巨剑。
斯温知道他们已经恢复了勇气,在生死关头,空谈先大义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将大家的生死捆绑在一起,才能激发人类最大的斗志。
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在一点一点地减少,远处的黑线愈发近了,斯温甚至能看清骑在砂蜥背上的蛮族人的五官。
“放箭!”随着斯温的一身令下,弓箭手们射出了一阵阵密集的箭雨,砂蜥背上的骑士们虽然做好了准备,但仍有不少人被射得人仰马翻。
砂蜥的冲刺速度虽不及骏马,但也不过在几息间,数以百计的骑士们便冲过了箭雨的覆盖范围,斯温狠狠地啐了一口,自己手中可动用的兵力实在太少了点,仅靠着这几十个弓箭手,是无法对这些骑兵们造成多少杀伤的。
砂蜥骑士们志得意满地越过了箭雨,但随即他们又遇到了阻碍,高高耸立的据马和地刺划破了砂蜥的肚子和脚掌,黑青的肠子流了出来,砂蜥哀嚎着倒在地上,而它背上的骑士们则被巨大的冲击力向前抛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落到地上,离得近的士兵甚至可以听到骑士们脖子扭断而发出的脆响。
但这样的情形没有持续太久,据马和地刺被后续跟上的蛮族人骑兵迅速填平,他们略一整顿,就像剑士们布好的阵型发起了又一次冲击。
他们越来越近了,斯温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巨剑,他知道他不能乱,士兵们微弱的斗志正是由于他的沉稳镇定而勉强建立起来,如果乱了,那就只有兵败如山倒的结果。
“为了胜利,为了活下去!”斯温发出一声怒吼,他挥舞着巨剑,将他狠狠地向一个迎面而来的骑兵的身上砍去。
他身后的剑士们也齐齐发出一声大喊,呐喊声,砂蜥的低吼声,蛮族人的怒吼声,兵刃相交的撞击声,在这一刹那交织到了一起,斯温的双手感到了一股巨震,那是骑兵冲阵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握持住那柄巨剑,狠狠地将它斩入砂蜥的身体。
斯温听到了一声脆响,他知道那是骨骼断裂的声音,巨大的砂蜥发出一声哀嚎,庞大的身躯被斯温的巨力掀翻,它背上的骑手还来不及挥舞起手中的巨剑,就被它压在身下,砂蜥的体重将他压得双眼一黑,竟晕了过去。
斯温快步走上前去,翻转了剑柄,狠狠地向下扎了下去,巨剑洞穿了砂蜥和骑士的身体,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将他的表情带上了一丝狰狞。
两军相交不过一刹那的时间,砂蜥部队就已经冲过了剑士们的阵地,他们调转了缰绳,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
斯温喘着粗气审视着四周,剑士们的数量竟然减少了三成之多,而且剩下的人身上也是人人挂彩,而砂蜥部队不过留下了十余具同伴的尸体。
只一个冲锋,就损失了这么多袍泽,斯温看到了周围同伴们眼中的惊骇和恐惧,士气似乎要在一瞬间崩塌,但他的脸上还是挂着冰冷的神情,这些剩下的人,应该就是这些人里的精锐了。
“为了袍泽,为了活下去!”他的眼神慢慢凝重起来,剩下的剑士们目睹了他的神情,也慢慢地从惊骇中平静了下来。
坚持,援军就要到了。斯温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