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丽沿着石梯径直下山,那头也不回的背影仿佛在表述,她再也不想在山上待哪怕多上一刻。
“劫呀,原来是你,上一次你逃过了我的刀,这一次可逃不过命了。”男人悠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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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坐在石墩上,那可是个高处,从黑暗里呼啸而出的风迎头吹来。
一座黑色宫殿,一扇高大的拱形门,朝门内望去,是深渊般的漆黑。有苍老的声音从那片漆黑中传出,沿着冰冷的空气来到劫的耳边,它低语几句。
“我懂了。”劫的双脚在石墩下晃悠,他无所谓的说:“这年头连雇用杀手都这么忙了,刚接了一单活,又要下一单,不知道是为了养活谁,还是为了养活某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从拱形门内传来,只有阴风在耳边低吟细语。劫一跃而下,从高高的石墩上,从一座横穿山渊的宏伟长桥上,从一根接连一根的庞大支柱上坠下。穿越灰暗的高山雪地,经过荒芜的冻原,离着山脚下葱葱茂茂的林海越来越近。
渺小的人类身躯化为一团四逸的黑雾,刹那间消失。劫从树木最顶部的树冠上现身,脚踮叶子摇摇晃晃,,但这个笔直的黑色身影却巍然不动。他抬起头,仰望着山峦之巅。一团不可驱散的乌雲罩住山顶,哪怕最猛烈的阳光也无法将其穿透,更别说区区人类的目力。
数天后,一座小小的城邦里,商贸却繁荣如锦。“我们都是传统的人,只要日子过得去,谁愿意为了生命冒险那就谁愿意去,我们管不着。”脸色黝黑,久经海浪风蚀的男人大摇其头,这是个长长的海岸,但港口就那么一小段,还只有简陋的几座木墩打底,旁边漂着几只收起渔网的渔船。
这个听起来声音有些年轻,而且动作也很羞涩的忍者摸了摸脑袋,不用掀下他的面罩,就能够猜到他脸上的为难:“可是总会有人想要渡海吧,难道对岸那个庞大的大陆,就没人想去?要知道?要知道前不久我度过海峡,这里还有好几只大船呢。”
“有怪物的地方,就算再大,又有什么好?前不久是说一个月以前的事情吧,刚好一个月以前,有个怪物躲在船舱里,来到这个港口以后大肆破坏,我们都怕了,赶紧把港口封闭住。对岸风景再好,也总得有命去看呐。”
男人似乎述说得意犹未尽,继续说:“我看你这身装扮,是艾欧尼亚的最东边那里吧。”
“是又怎样?难道传闻那只怪物跟东边的人有什么关系?”
“这倒不是。”男人说:“前不久这个码头来了两个奇怪的人……”
忍者脱口而出:“你是说,身上穿的跟我一样?”
“是啊,这里已经不流行忍者了,就只有东边那群古板的家伙,才会对这种旧时代的东西情有独钟。”男人长叹说:“一男一女,他们似乎早早就雇了船,那可是条不错的木船,像条鲸鱼那么大,随后扬帆而去了。”
“能否给我描述一下他们的长相,或者大概的衣服装饰?说不定还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以前一起摸滚爬玩过,十分熟悉的童年伙伴。”
男人摇摇头:“我哪记得这么清楚,那女的头发束成一根马尾辫,两人都带着面具,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这个消息倒是够模糊的,也罢,回到最初的那个简单问题,到底怎么样才能有人愿意用船渡我到海峡的对岸?”
“我可以。”这是一个生涩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两人同时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在一个潮湿的小巷里,一个臃肿肥胖的身影坐在巷子尽头。借着清晨的阳光,只能够勉强看见那个身影头顶上那个白色的厨师帽,以及裹在身上用以遮盖的蓑衣。
男人打了个寒战,第一时间他就生出了逃离这里的念头,他赶紧跟忍者说他还有事情,就三步并作两步离开。那个忍者,即是来到艾欧尼亚最西边的海岸港口的劫,注视着那个臃肿得怪异的人。能不能称得上“人”这个字,还有待商榷。
“据我所知,你遇到了些麻烦,而我恰好能够解决这些麻烦。”巷子的角落传来那人的声音。
劫问:“既然你主动出口,那肯定有所图谋,你想要得到什么?还是想听到什么?”
“哈哈。”他笑了:“你身上的气味,你刚刚去过一个干涸燥热的地方,那里没有水,我可去不了。不过我没在那里,不代表我不想知道那里发生的一件件大事。”一滩软体动物忽然掉在了他脚边,溅出大量莫名的液体,那是一只章鱼。谁也不知道这条章鱼是从哪里掉出来,又是如何从海里来到这块陆地上。
“我很久以前见过内瑟斯,他可是个无趣的人,所以我更倾向于跟你交谈,作为支付给你的报酬,我可以免费载你过海。”那个臃肿的人说。有一根细长的影子从他藏在阴影里的脸腮垂下,但很快缩回去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劫笑了,说:“对我而言真是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只要张嘴一说,就能得到一切,太舒服了。相比于那些一天忙死忙活的人,我这样简直就是躺着赚钱,不得不让我心生警惕。我妈妈教育我,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除非有人证明那是晚餐。”
臃肿的人也跟着劫笑,从巷子里挤出来的笑声如同在海草中蜿蜒的长蛇:“你这人,说话虽然风趣,不过说的话毫无意义。”
“真的么?”
“是的。”
劫又问:“你确定是真的?”
“我想是的。”
“你应该再思考一次,再判断一次。”
“我是说,那颗心脏。”臃肿的人大笑:“可惜你没带在身上,我很清楚,本来是我是想拿走它的,不过太可惜了。”
劫说:“那你还是载我吧,我想就算你现在得不到那颗心脏,也一定会想要从我身上获得什么消息,关于那颗心脏的。”
“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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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绑着马尾辫的少女走在前路,听到这句话,她不睬不顾自走自路,说话的是一个腰间佩刀的男人,当然,他的性别是从声音辨别出来的。这个男人带着狰狞的鬼面具,其上分出细长的眼孔,以及尖长的棱角。
黑发少女抬手捋起耳际的发丝,宽宽的袖口垂下,显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男人似乎习以为常,不再言语。等过了一些时间,直到道路的两旁从树木林立来到广袤无垠的田地,他再次开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少女带上了些许恼怒:“你是笨蛋吗?”
“显然不是。”男人下意识地回答。
“那为何问如此多次?”
“如同春夜的猫嚎。”男人不慌不忙的接着说:“当然,我的意思是,只有接连不断的重复才能重点突出我的疑问。”
“这不是理由,在船上的时候你一语不发,总是站在船头盯着远方,但是你的脚一旦接触到了陆地,马上便叨叨絮絮说个不停,一路上问这个问题至少十次以上了!”少女说出了疑问的重点,“请问什么是你转变的理由,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真是奇妙莫名。”
“嗯,看来你的眼睛也不是摆设。”男人说:“站在船头时,我辨别了一下你航行的方向,结果往诺克萨斯的方位行去。我就在思考,要不要趁着还没见到陆地,赶紧跳船逃脱,免得和诺克萨斯那群疯子一起陪葬。但后来,船其实是往更南方而去,那个地方的名字似乎叫做‘艾卡西亚’吧。”
“怎么了,有疑问?”
“那可是个遥远的地方”面具下那双眼睛眯了起来,“我只有在其他地方的酒馆,才能偶尔听到这个地名,偶尔的意思是只有那么一两次。甚至在艾欧尼亚,从来没有人试图谈论起那个地方任何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