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步蜻蜓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赵德明一脸不出所料的样子:“幸好幸好。不知道是这子是之药理不精,还是第一次下毒经验不足,毒性并不足以致命,但若是不管不顾的话,也免不了致残。你拿着这些钱,”他指着银票:“让车夫载你去找大夫好好看看。”
步蜻蜓一听原来不是要他的命,长舒口气同时也不由心中感激,谢了主子恩典:“那万香楼那边?”
“你这样子,添乱还差不多。”赵德明笑说:“你安心看病去吧。剩下的,我来出马就是。”
见赵德明下了决心,步蜻蜓便不再做他想,告辞后艰难退下去,去找车夫去了。赵德明看着步蜻蜓离去的背影,心中怒火滔滔,口中却轻笑:“子是之、红花会,好得很。来人——”
一伙计进来,赵德明拿起毛笔,稍蘸了墨,简单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小心吹干递给他:“你去趟张府,把这封信亲自交给张大人。”
伙计应声“是”就下去了。
且说子是之跟余鱼同开了房。他前脚刚进去,余鱼同后脚就把门一关,门闩一插。子是之一惊,生怕他接下来宽衣解带一脸淫笑。
余鱼同没有,拱手抱拳:“重新介绍一下,在下余鱼同。余是人未之余。鱼是浑水摸鱼的鱼。同是君子和而不同的同。不才添为红花会第十四把交椅。”
说的话虽一样,但语气神态不同,可比书上那酸腐秀才顺耳顺眼多了。尽管早有所猜测,真听他亲口确认,仍忍不住欣喜,连忙回礼:“原来是红花会的英雄当面,久仰久仰,失礼失礼。”
这就算挑明了。两人坐定,子是之亲自斟茶,先开口问:“不知余当家来万香楼找我是为了什么?莫非您竟有那样癖好?”
余鱼同笑着摆手:“子兄切莫说笑了。我不信子兄不知我来的缘故。”
子是之故作神秘地笑:“莫非为我而来?我不过是一从HN乡下来的普通人,哪入得红花会众位好汉的眼?”
余鱼同冷笑:“你别跟我在这儿打马虎眼。直接点,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孙家的人?”
“孙家?”子是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孙嘉淦大人,孙家。”余鱼同默默攥紧拳头,决定若是他再在这儿打马虎眼,就先赏他一拳,让他认清形势。
子是之故作深沉地想了一会儿,心里暗自掂量。若是冒称孙家正统,孙家可是在乾隆那里挂了号的,万一让乾隆知道还有个孙家人逍遥,可不是闹着玩的。得是孙家人,又不能姓孙,亲戚的话显得远了,不如下人!
“不错,我是曾在孙家。”子是之一个深呼吸,卸下了重负的样子:“只是我不是孙家人,只是少爷书童。”
余鱼同先是欣喜,又失望。欣喜的是子是之果然是孙家人。这年头只要是孙家人,在读书人中间就有不小的号召力。失望的是子是之不过是孙家一个小小书童。其号召力不免大打折扣。
何况这书童还是他自己说的,未尝没有见他心情急迫,顺水推舟诓骗他的可能。他便问:“余某虽身在江湖,孙老大人的事迹听闻,虽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听闻孙老大人的少爷也极有风骨,不知子兄有幸做了哪位的书童?”说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似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花儿来。
鬼知道哪位!他能知道孙嘉淦的事就不错了。
但不能怂、不能慌、不能停,他用了好大力气控制面部表情,淡淡地说:“有幸做了大少爷孙孝仁少爷的书童。”
余鱼同哪知道孙嘉淦两个儿子叫啥,见子是之气定神闲回答顺畅,料想果然不假。他却不知道,孙孝仁这个名字根本是他编的。
“子兄既然做过孙少爷的书童,想必对于孙家的灾厄是了解的了?”余鱼同试探地问:“不知,你怎么看?”
“大人,此事必有蹊跷!”子是之脑子一瞬间抽风,连忙抖擞精神,趁余鱼同没反应过来,抢先说:“孙老爷三朝的老人,素来以敢于直谏著名,据说先帝爷为此也每每有所表彰。即便当今圣上,虽没有表彰,却也委以重任。即便老爷冲撞了他——外人不知,我们却知道老爷这事儿干过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断没有将老爷午门斩首,全家充军发配的罪过。”
“哦,”听他言语中对乾隆颇多维护,余鱼同不置可否:“那依子兄见识,是因为什么?”
“朝中有奸臣啊!”子是之装模作样的哀叹:“若非有奸臣蒙蔽圣听,哪会这样?”
“哦?子兄是这么看,”余鱼同斜觑着他:“我却不敢苟同。”他也不等子是之反问,便自顾自说:“在我看来,孙大人的事不会是第一个,也断然不会是最后一个。究其根本,这是个满人的朝廷,统治一个汉人的江山。”
尽管早有猜测,这个世界上的人物和原著中的人物有些不同,可这不同也太大了些,大得有些缺心眼了。这话是随便说的么?
“噤声!这话是随便说的?!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他连忙走到门前,开了道门缝,左右看看,见没人,才又小心关上,心里仍不镇定。他是真怕。他怕引来官兵,再在监狱里呆上十天半个月,甚或者带到秋后问斩。那样什么都耽误了。
余鱼同却并不害怕,反还笑说:“子兄以为如何?”
“我以为如何?”子是之重新坐下,抬起茶碗就要喝茶,手抬起一半又放下了:“你就不怕我向朝廷告发你?”
余鱼同大笑:“余某人不过江湖上一小角色,没甚大作为,唯一值得一夸的便是在朝廷那里,在乾隆那里挂了号了。小兄弟若要,尽管告发便是。”
子是之冷笑:“我若是告发了,恐怕连我都陷进去了。而且我既然听了你说了这些隐秘,要离开恐怕也难。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拐弯抹角说这么多,究竟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