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是之啧啧赞叹,心中却觉得不安。这是干活的该享受的么?简直比大爷还大爷。小心坐起来,手摸在被褥上滑滑的,是上好的丝绸。压了压,软软地极为舒服,里面应是填充了些棉花。这在现代社会不值一文,在清朝可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
昨晚上灯光之下看去已经感觉不凡了,现在天明再看处处透着精致奢靡。床是老床,有顶有底雕梁画栋的那种,放拍卖会上少说得几十万。镂刻的图案,有鸳鸯、有蝙蝠、有荷花、也有大大的双喜。这是结婚用的喜床。
床上有纱帐,床头两侧有挂钩勾住帐幔,一只仙鹤的形状,金光闪闪,不知是纯金的还是镀金的。
想着下床,掀开被褥,见身上衣服白净得晃眼,再不是那个落魄乞丐的模样。他想起昨天被那女人带走,先是到了一处看起来像厨房的地方。屋子里垒着一灶台,只是灶台上放的不是铁锅,而是木桶。
步蜻蜓吩咐烧水,又遣来人伺候着,捂着鼻子让他好好擦洗擦洗。接着便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此后他洗浴。
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觉得一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太让人起鸡皮疙瘩,而这双手竟然不是少女的手,也让人一点旖念也没有。但兴许是最近积存了太大压力,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洗着洗着,他就睡着了。
睡得死,竟然连什么时候搓澡的都不知道。他可是记得,自家胸口能搓出三两泥丸来。他不禁对给他搓澡的那人报以同情:就那一身泥,那兄弟可真不容易。
床下有双鞋,极为柔软,不知用什么做的,穿上去很舒服。穿了鞋,随便在房间中走走。房间并不大,左右不过是三四步的样子。靠窗放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摆着茶壶茶碗,都是上好的白瓷,上面有红绿各色花卉图案。
桌子对面墙上,挂着一副字画。字且不说,画极精妙,每一动作每一神情都纤毫毕现,更难得的是这画虽然是中国画,却是西洋的写实风,真是不得多的的春宫精品。
子是之饱受岛国各位老师的洗礼,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身为老司机的他看着这副画表示很淡定。
欣赏够了,他来到窗边,小心开了条缝向外偷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楼上。窗外是条胡同,偶尔来几趟过路的马车,看起来有些荒僻。胡同左右也有几处人家,深宅大院的样子。院子中也有阁楼,高低不一。偶尔从深宅大院中走出一两个人来,有男有女,男的恶行恶相,女的倒大多入眼,都是低头猫腰,想来都是府中下人。
子是之关了窗户,心中总觉得古怪。眼前场景似乎在古装戏中看到过,可再细想却又不知道在哪看到过了。
有些口干,摸起茶壶,壶中有温热的茶水。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茶香四溢,茶叶竟然不错。
子是之自斟自酌,回想着经过。越想,他越是惊疑。之前只顾着要赶快出城完成任务了,完全没有多想,现在回过头再看,分明有种被人卖了的感觉。
比如,不过是萍水相逢,封三未免太乐于助人了吧。不仅给他食物冲击,还操心他的工作,还乐此不疲。他是雷锋么?
比如,赵德明似乎对他能来见他并不感到意外,没有任何犹豫考核就给他安排了工作,还好心的让那女人照他。他是未卜先知么?
比如,那叫步蜻蜓的女人先是吩咐他洗浴,而后有让他住这么好的房间。甚至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中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对待自家员工竟然这么宽厚,他是圣母玛丽亚么?
有一个,还能说是巧合,是古人淳朴。现在一个接着一个,已是三个了。再说没问题,他都说服不了自己。
但“预见未来”的技能并没有被发动,要么是危险不足以威胁自己的性命,要么时间——他毕竟只能预见三分钟。
至少三分钟之内是安全的,他想。但也不能坐以待毙,非得逃出去不可。目光落在房门上,他暗自摇头,从正门出去,那是闲自己死得不够快了。除了门——窗户?
虽说下面是泥土地,可这里足有三层楼高,未免也太高了些。不说跳下去能否安然无恙,就是动静也非得引起别人注意不可。
他又想着能不能顺着什么地方爬下去。哪有可能?虽说雕梁画栋,又有精美的浮雕花纹,可那些都做不了落脚之处,脚下打滑非得掉下去不可。
正思忖着,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看去,门已经被打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她盘着头,一副妇人打扮,上身穿白底碎花坎肩,下身是白底碎花百褶裙,左手带着金戒指,右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盘着核桃。
这女人给人感觉很奇怪,打眼一看觉得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再看又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再看有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妇。是步蜻蜓。
他连忙行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讷讷不知言。
女人捂嘴轻笑:“随你怎么叫。”
子是之见她一笑竟露出婴儿般的天真,神魂荡漾就想把她抱在怀里。他把她抱在怀中,一阵温存。又将她仍在床上,被翻涌浪。激情时候,女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一粒药丸。子是之目眩神迷,哪里分辨得清,稀里糊涂地便吞了下去。立刻,温存不在,浑身又疼又痒又没有力气,生不如死。
一下惊醒,子是之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踉跄几步差点跌倒。“预见未来”的能力启动了,而既然启动,那必然是因为要发生的事情关乎自家性命。虽说不错,可后遗症也让人心悸,如同酷刑。
步蜻蜓见了一愣,心中便是一喜,莲步款款柳腰轻摇就要上前搀扶。有了肌肤之亲,再略施手段,不怕他就范。“子兄弟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见她靠近,子是之一边摆手一边后退如避蛇蝎:“不劳姑娘,我身有暗疾,老毛病了,过一会儿就好。”
话一出口已是好了大半,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过了一会儿,子是之站起身来,整理了衣服:“刚来这儿,就受姑娘恩惠,小子极为感激。姑娘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说,小子定然把事情办得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