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了:“兄弟脚受伤了?”说着他从厨房拾了根一米多长的木柴,让他先拄着。等到屋里,又招呼他做炕上。
炕是自己盘的土炕,炕上铺着一张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床单。床单一眼看去脏兮兮油腻腻的。等手摸上去,手感竟意外地挺清爽,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脏。
待子是之坐定,他才重又问起之前的问题来。子是之于是又把要饭的那一段说辞说了一遍。
那人啧啧赞叹:“哎呦不得了,是读书人啊。”半晌又感叹:“这世道,简直是不给人活路了。”
一天下来,子是之看多了冷脸,如今看到他心中格外温暖:“大哥怎么称呼?”
那人大笑说:“平头老百姓哪有什么称呼哟。我姓封,在家排行老三,你叫我封三就好啦。”
封三极为善谈。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从通州风俗到皇家出殡到皇家大婚到今年收成到田亩赋税。越聊,子是之越是感叹,觉得自己是遇上了古代隐士,竟觉得他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了。
聊了不知多久,聊性渐渐淡了。封三说:“窝头泡得该差不多了。”他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才重新感觉到肚子饥饿来。刚才谈性正浓的时候,竟然连饥饿都感觉不到了。
封三拿出窝头,手捏了捏硬度,说声“好了”,便递给他。子是之狐疑地接过来,手感跟刚才没什么两样,战战兢兢地放嘴里一咬,果然跟之前不同。
如果说之前硬度是石头,现在差不多是新鲜出炉的风干腊肉。虽说仍然很硬,至少能咬得动了。
好不容易咬出个豁口,窝头在口中仍然顽固地坚持着它本来形状。好在子是之年轻,牙口好,拼着腮帮子酸疼,后槽牙慢慢碾磨,终于渐渐屈服了。一口咽下去,似咽了一口刀子,从嗓子眼到胃囊拉出一道血痕来。
子是之一手掐着脖子嗷嗷叫唤,一手要够桌上的水。封三见状连忙端了水凑过来。子是之哪管三七二十一,抱着碗一口喝尽。
放下碗长长叹口气,他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正要道谢,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身形一个不稳,摔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封三一边看了会儿,嘟囔着:“失算,该先让他洗个澡的。”说着一把扛起子是之,出门去了。
一路穿大街过小巷,偶尔碰见巡夜的兵丁,彼此上去交谈几句,相约改天喝上几盅。扛人的并不害怕兵丁。兵丁也眼睛瞎了似的。
一路来到城东,走大路转过弯就到了一条胡同。胡同口看起来平平无奇,胡同里面却雕梁画栋,有几处阁楼。门口挂着几盏灯笼,灯笼下面站着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扬着手帕招呼客人。
封三目不斜视,扛着人过了这许多秦楼楚馆,来到最里头。
这里与别的地方不同,虽也挂着红灯笼,门前却没有人。前面的灯光照不到这里来,有些黑了。红色的灯光照在略显斑驳的门上,陡然有种莫名的阴森。
封三打了个寒颤,想起待会儿要见的人,连忙抖擞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整肃精神,推开门,门内的世界灯火辉煌,却并不人声喧嚣,偶尔路过几个穿着裤衩的男人,下颌无须,眉清目秀。封三不由侧目,扛着子是之让到一边,有些嫌弃。
一路来到后院,这里与前院不同。院子中养着各色花草,墙角更有几片竹林,里面一只半人大小的熊猫正呼呼大睡。
一路来到正堂。正堂大门开着,有一扇纱帘格挡。封三并不进去,只站在门外躬身说:“爷,您说的那人,我给您带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让他进来。”就见里面有人挑起帘子,封三扛着子是之侧身进去了。
且说子是之晕过去,一跤摔地上,猛地把他摔清醒过来,连忙直起身子,见面前杯盘狼藉,一副皇军过境的模样。他竟然不知怎么的回来了。摸出手机一看,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在那个世界近一个星期功夫,在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晚上。这样算来,开庭之前他在那个世界又近四个月的时间来完成任务。
开始觉得挺充裕的,转而一想。他要的不是商会正式员工的资格,而是一百万。须得尽可能快得完成任务,才能节约出足够的时间挣够那一百万。而剧情按部就班,总不会为了他去提前。这么算起来,时间仍极紧张。
更别说,书剑恩仇录的世界,本身对他来说也足够危险。子是之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呢。虽没多少江湖行走经验,稍想想也明白,自己是着了道了。
不知等再去那个世界迎接他的会是什么。虽说这时候即便在那方世界死了,自己也不会死,可要好似不死的,自己穿过去了却被一刀捅死,那可就真死了。
何况万界商会的存在,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却不能加入其中,子是之怎么甘心?更别说,这是他七天后在法庭翻盘的最后希望。否则,不仅要在拘留所里带上些日子,以后也再也别想有翻身机会。
非得有什么自保手段不可。
他打开后台,想着打开“帮助”询问一二,看看能不能带点现代物品过去,比如手枪什么的。看见“技能”二字,他不禁停住了。
按理说,万界商会要培养的肯定是商人,又不是玄幻仙侠的什么,要技能有什么用?也因此,之前虽见了却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已经经历了另一个世界的种种事情,明白江湖艰险,生意虽好却还得有命赚才行。
以前问怎么修行,答复是要修行须得得到某一世界中的修行法门,再在系统中消去世界印记才行。他也真以为,非得这样才能修行,“技能”栏才有用处。
但如今在他方世界走了这一遭,他不禁有些怀疑了。要知道他的十个任务世界中,要么是洪荒世界神仙多如狗,要么是世道末年乱世不如狗,要么是武侠世界杀人如屠狗,都是分分钟死掉的世界。
他还只是选了看上去最安全的世界,却先是屡遭波折,又阴沟里翻船,更别说其他世界了。这样危险,又不是主神世界,没有不给个小技能保命的道理。这样想着,他手指便点向“技能”。
却在此时“叮咚”一声响,是手机短信,显示是银行的信息。子是之点开一看:尊敬的客户你好。您在我行开具所有账户已被冻结,如须解冻请前往总行办理相关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