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林走后,公子对着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蓝四,貌似自语般低声道:
“你觉得这小子说的,其中有几分真?”
蓝四也不知刚才在暗中守在何处,似乎对二人不少交流之语都有耳闻。
听得自家公子垂询,心中早有腹稿,先是不慌不忙的将实情凛上道:
“除了最后一句,此人特意避开下,蓝四不曾耳闻;
其余照蓝四看来,十之八九应当不假。听其所言条理分明,言之似若有物,只有真正事涉关键之处才语嫣不详。”
叶公子淡淡轻哦一声,并未多言。
蓝四一时弄不清,自家公子对自己方才所说,是赞成还是别有心思。
寻思了片刻,决定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坦然道出。
遂道:
“规律线索,此人手上自该有一些,否则再是心性坚毅之辈,亦无法坚持如许之久。
毕竟按说此人尚算颇有头脑之人,断不会几年不动的只为一门神功,而不去对其他武功想办法。
就是不确定此子手上线索到了何种程度,蓝四方才见此子临离跃马桥之时,脸上神色并非全然一无所获的颓丧之态,甚至夹杂着几许若有所思……”
蓝四说到这,见公子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暗自一咬牙,直接道:
“就凭此点,可知此子并非那等老奸巨滑,诚俯甚深之辈,刚才所言当非兴口开河,而是言之有物!”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刚才空林凑至公子耳旁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只可惜主从有别,不可喻越,只能如此旁敲侧击。
亦是试探公子的心意,想要测知其是否有意留下,搅一搅这摊混水。
叶公子却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蓝四,瞧的他额上险些渗出汗珠。
方才一副貌似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有瑕不妨多关注此人一些,咱们此次出来,可不是全然游山玩水的。
这几日只是路过此地,恰逢其事而已,勿要太过节外生枝,《长生诀》虽好,但若是无福消受,只是累赘而已!”
公子的出身,注定了与多数旁人不同,当然可以有底气如此说话。
唉!
只可惜自己却是没有机会掺一脚了,蓝四心中不得不如此可惜叹道。
随后一想,就凭公子的为人,跟着他日后出人头地并不难,这次机会放弃也就放弃吧。
于是重拾心情,颔首道:
“的确如此。
不过此子眼下武功全失,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想在如此情况下将东西拿到手中,哪怕手中有什么关键线索,亦是犹若火中取栗,殊为艰难吧!”
公子自明其意,郑重提醒道:
“这世上便没有轻易可得的机缘,若是此子连这一关都闯不过去,那就证明《长生诀》与之无缘,强求不来。还是趁早死了那份心才是!”
顿了顿道:“此事你要切记,不可强出头。这小子也没有那么简单,难道你以为他特意私下与我说的话,只是为了与我结份善缘?”
蓝四立时明白,公子方才是特意如此,点头受教道:
“公子教训的是!蓝四差点莽撞了,以后自当小心。”
公子见此便随意岔开道:
“其实有一点,你并没说错。此子手上定然有线索,否则如何能坚持两年多都未放弃,几乎日日登临此桥啊。
单只韧性一点,绝对属上上之资!
普通人绝无这般恒心毅力,性情坚忍上可谓是出类拔萃!
单就这一点,哪怕没有此次机缘,日后江湖上的高手也必有他一席之地。”
“是,公子说的极是。”
“嗯,对了,还有打听到此子的其他资料吗?”
“结合之前资料,属下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此子刚刚经历转世,而转世之前的名字确定为‘空尘’,附近小有名气,邻里街坊伙计都爱唤他作‘小空’。
从出现到转世消亡,共约两年半左右时间,都只是在长安城附近范围活动,甚少脱出京城范围。
平日里并不活跃,从不加入各种组织势力,亦不参与各种类型活动,只是颇爱打听各类小道消息与奇人轶事;
行事上,倒是与贩夫走卒甚为亲善,愿意施财行善帮助弱小;
转世之前勉强可以算做二流好手,除此之外此子兴趣驳杂,涉猎甚广,但并无明显突出特长与嗜好!
至于转世之后这几天的情况,很抱歉,公子,除了打听到一个他自报的人名,由于目下人手有限,一时都不甚了了……”
叶公子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吩咐道:
“嗯,我再坐会,你且先行退去做好准备,我们明日动身,去扬州。”
顿了顿,沉思片刻,在蓝四快要转身离开时,方又道:
“另外,此处眼线定然不少,若是有人跟踪空林此子,可以料理的便都料理了,就当我还他一个人情!去吧!”
“是,蓝四告退!”当下干脆抱拳离开了。
只余叶公子一人倚窗独坐,杯中青烟袅袅升起,似乎带起无限情怀。
“长安!接下来,是否就要大幕拉开呢,只可惜无法亲眼目暏了……”
叶风口中幽幽叹道:
“唉,真可惜!”
随后又嘿然一笑,嘴里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字道:
“空——谷——幽——林,这名字改的真有意思。”
………………
离开福聚楼,空林便打算躲回自己的老巢,再来好生计较一番。
不过还未等他走到自己的小院,离开跃马桥那片地没多远,便在一间横巷里,给几个陡然出现的大汉截着,立时进退不得。
不过他心中并不慌,自己已身无长物,又无外财,可说毫无油水可捞,最坏的情况也就无非一些皮肉之苦,那并不打紧。
只要眼睛不是盲的,都可以看出自己绝对人畜无害。
眼下突然出现,还要首尾呼应而来怕自己给溜了,所谓何来,可以说已经呼之欲出。
而且空林心中更有数的是,这几位只会是马前卒,若是自己身上并无有价值的消息,身后之人并不会出面,当然会不会放过自己那就难说了。
而且哪怕过了这一关,今后这几天,估计这类戏码也要频频上演吧。
唉,真是倒霉!
谁让自己当时‘闪了一下腰’闪的太凑巧了,脸上又没有掩饰,只要是一直有心之人,相信都会看到,只是希望老天保佑,除了那位叶公子再无旁人看到才好。
不过如此有心人,原本定是极少的,但是一旦自己应付不好,闹的响动太大,恐怕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空林心中不由的大叹天道不公,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些线索了,可是想要偷偷前去取个宝,仿似溜个湾一般轻松点都不成。
一定要搞到变成万众嘱目了才好,你大爷的!
能不能放过我,让我轻松加愉快的寻个宝,成不成?
怨归怨,一想到今后关注之人会越来越多,甚至原本至多只是冷眼旁观的,亦会忍不住出手。
到那时候,自己岂非上个茅厕,也要转三圈才成?
我的娘咧……
这边空林心中,暗自叫苦不已,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好整以瑕的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对着为首迎上来的粗豪汉子,笑嘻嘻道:
“这几位大哥,深夜相召小弟,是否想让小弟请客食宵夜呀!”
为首汉子的面孔,在忽明忽暗的夜里瞧的不甚分明,只听他一边大摇大摆的走近,嘴里爆出一把粗犷的嗓音道:
“少他奶奶的废话,爷几个需要你个穷鬼请食宵夜,你是否马不知脸长!”
话虽然不好听,但也透露出一个迅息,这班人乃是熟知自己底细的,不过却是这新身份的底细,证明这一班人的后台与外来者无关。
如此心中有数,自然胸有成竹,面上更显谦卑的答道:
“呵呵,不好意思,这是小弟不是,却不知几位大哥,除此之外,尚有何事赐教?”
此时大汉终于来至空林身前不足半丈,借着朦胧的月光稍稍可以瞧清此人五官,此人面相粗豪,浓眉大眼,颧骨微凸,配上一双招风耳更是显眼。
只听此人不耐烦的喝道:
“什么赐教不赐教的,老子问你,你是自己说,还是让老子们动手!”
空林露出一副骇然又莫名的惧意,颤声问道:
“说……说什么……小弟……弟,委实不知,还……还请……大哥……哥,指点!”
见这小子如此脓包,大汉哈哈一笑,大掌一把拍在空林肩上,狞笑道:
“少他奶奶的跟老子攀交情!小子你确定要老子这帮兄弟,给你指点指点?”
‘指点’两个字,大汉特意咬的极重,仿似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渗的人不由心生寒意。
空林哪怕本来不是十惧怕,但眼见如此,为避免更多皮肉之苦,装做惧极献媚似的,厚着脸皮干笑道:
“不用不用……呵呵,众位爷,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嘿嘿……”
大汉的大手,在空林的肩上不停用劲,捏的空林额间隐现汗珠,显然痛苦难挡,却是不敢痛呼出声,只能咬牙苦忍。
却见汉子手上用劲时,嘴里仍是不紧不慢的嘲讽道:
“小子……你挺上道嘛!嗯……”
空林自知不能太过能忍、或是太过软弱,否则只会令这帮人以揉虐自己为乐。
见此自觉火候差不多了,忙配合的开始惨呼出声道:
“大哥……大哥,你快问吧,小弟保证不敢有半点隐瞒……”
大汉见几番施为,终于让这小子服服帖帖,自然放松手中力道;
先眼神示意手下,收紧包围圈,免得一时疏忽,让这小子跑了,随后方才居高临下的喝问道:
“小子,报上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