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包过了关口,眼前先是一小段平坦碎石路,本以为很快就会到西凤镇,可蜿蜒曲折的上坡下坡的山路没个尽头,路两头又被紧挨着的高耸峻岭封的死死的,感觉又像进了玻璃瓶子。车子开的很快,看来易师傅常走这条道儿。过了一个多多钟,这段憋屈的山路总算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下了车,放眼望去,坑坑洼洼、水草丛生的高原沼泽像是灰绿色海洋。但并非荒芜人烟,只见沼泽远处巍然矗立着一道摩天大楼般高的、向两端环形延伸古城墙,气势恢宏,恍若隔世。城墙顶部被云雾盘绕,看不到顶,正对着我的一大段城墙破损严重,也让我瞥见了城墙内的房舍一隅。相比巨高的城墙,那些房舍明显矮小了许多倍。
“狄木,前面就是西凤镇!”易师傅开口道。
“易叔儿,这西凤镇的城墙真够霸气的,怎么也得五六百米高吧!”
“说少了,七百二十多米呢!”易师傅说道。
“我看着,从我们这儿到镇里的道儿还挺远的!”
“那可不,有二十多里呢!”
眼前的这沼泽地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搞不好,人就很容易陷进泥潭,危及小命!上学那会儿我可在课本上学过,当年咱们国家的红军战士爬雪山、过草地,历经了两万五千里的长征,才有了咱们后来人民当家做主的新国家。可红军过草地之艰难,是我们后人难以感受到的,当年红军三大主力在两年数次过草地,死亡人数就有两万多,这对当时本来人就少的红军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听我老奶讲过,我爷爷当年就是红军队伍中的一员,经历过爬雪山、过草地,一路上他好些个战友都牺牲了,要不是坚定的革命信念撑着,他老人家也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易叔儿,西凤镇的人应该经常走这片沼泽吧?”
“镇上的人走的少,一年也没几趟,不过他们多是赶沼泽地回湖、或者大冬天结冰的时候!”
“回湖期是什么时候?现在都阳历七月份了,长江、黄河的水位都涨的老高了!”
“你说的没错,但这地儿跟长江、黄河不一样,回湖的日子一般也是在三月份,现在早过了!”
“易叔儿,这沼泽地走着危险,有没有远道儿能绕一下?”
“别想了,有道儿绕的话,我也不会把车开到这里来。”
“对了,之前的那个小姑娘,她不是西凤镇的吗?难不成,她也是从这沼泽上走过去的?”
易叔儿笑了笑,“你说凤灵那丫头?嘿,她可是天生的练家子!从小她跟他父亲、大伯学些功夫拳脚,就眼前这沼泽地,不是跟你吹,她能踩水而行,如履平地,过这沼泽地跟玩儿似得!”
我真怀疑易叔儿的话,他把凤灵那丫头说的跟电视上演的轻功水上漂似得,可电视上演的东西一多半都是假的,谁也没亲眼见到过。
“易叔儿,从我们这儿到那西凤镇,可二十多里地呢?”
“二十多里算得了什么!想当年,他父亲那轻功,一夜之间常飞步往返于湘黔大地,可了不得呢!可惜啊,哎…后来出了事儿,早一步走了!”易师傅这时的神色看上去颇为伤感。
“易叔儿,您跟那姑娘的父亲,你们是老相识了吧?”
“是啊!十多年的交情,过命的把兄弟!”
“易叔儿,您的身手,应该也不错吧?”我另起话题,省的易叔儿伤感。
易叔儿清了清嗓子,“我的身手?就看跟谁比了,要是跟她父亲相比,我那就是下三滥的玩意儿!好了,不能瞎扯了,这地儿天黑的早,走这沼泽地,快不了,怎么也得大半天的工夫儿!等我会儿啊!”
易叔儿说着人就上了车,从里面拿出两块白布,还有两根竹杖。走到跟前,递过一块白布给我,“尿湿了!裹住鼻子和嘴!”
“易叔儿,你这是弄哪出啊?”我有些不解。
“有沼气!”
“沼气??我怎么什么气味儿都闻不到呢?”
“这地儿的沼气纯度高,就算你鼻子再灵,也闻不到,不想被毒死,就赶快尿!”
我解开皮带,“易叔儿,我知道了,尿能防毒,这个我在电视上看过!”
“人尿哪儿能防毒?歪理儿!都是歪理儿!咱们是车上干净的水用完了,只能用骚气的玩儿意代替了!”
“易叔儿,这沼泽地上不有的是水吗?总比骚不拉几的尿强多了吧!”
“这水那敢用?里到处是有毒的疥螨,粘在脸上,用不了半天,你的脸满是烂疥疮,跟毁容也差不林儿了!”
易叔儿的话听着都瘆人,我还是用自己的尿吧,放心!但是人哪有说尿就能尿的出来的,出尿那玩意儿又不是水龙头,我是费了老劲才愣生生挤了一些出来,将就着把这白布弄湿了。尿布裹在脸上,鼻子一闻,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骚气,或许不是别人的尿吧!
易叔儿又递给我一双透明的塑料鞋套,“把这个套在脚上,别让疥螨进了鞋子里!”。
我接过来,套在脚上,乖乖,大小刚合适。
“狄木,我在前面走,你跟在后面,你没过过沼泽地,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过,首先得记住一点,千万不要跟我的脚印!不然,我们两个都陷进去,麻烦可就大了!”
“易叔儿,不跟着你的脚印,我可怎么过呢?万一我陷了进去,你要是救不了我,那我还不得交代在这地界儿上了?”我不是怕死,只是死前不想留下那么多的遗憾,最起码,我得见上老爹一面儿,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白骨!
“放心,有我在,你就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接着!”易叔儿顺手把竹杖丢给我,“拿着这根儿竹杖,一路边走边探,寻么结实点的地面或泥水较浅的地方,要是碰上像地毯一样满是鲜绿色植物的地方,一定绕开走,那下面很可有能就是泥塘,容易陷人进去!还有,要看见寸草不生的黑色平地,更是要格外小心!”
“嗯!你的话我记下了,不过你在前面走,可得慢点儿,我怕跟不上你的速度。”
“狄木,你就踏实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在,保准儿不会让你出事儿!走了!”
我生平第一次走沼泽地,内心难免有些紧张。两脚踩在柔软湿地上,每走过一步,总有心有余悸的感觉,庆幸自己没陷进去。手里攥着竹杖,照易叔儿说的那样边走边寻么硬实的着脚点。我走的很慢,易叔儿离自己不过几步开外,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我,叮嘱我小心走路。
这二十多里的路程,就算是平坦大道,是个人都会累,还没到一半儿,平时就不好运动的我此时的体力更是吃不消了,迈出去的步子仿佛没了知觉一般,轻飘飘的,“易师傅!我们能,能就地歇一会儿吗?我实在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我尽量站稳当,弯下腰大大的喘了几口粗气。
“好!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下,狄木,接着!”易叔儿说着,丢过来一块切菜板大小的木板儿,“把这个垫在屁股底下,好好坐下歇会儿!”
“易叔儿,这木板哪里来的?”
“包里装着的!”
我把木板儿放在脚下,慢慢坐上去,顿时,整个人感觉舒服了许多,“易叔儿,你怎么也不坐下歇会儿?”这会儿,我也想起易师傅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也没怎么休息。
“没事儿!我的身子骨禁扛!”
短暂的休憩后,我们又接着艰难前行,这一气儿就走了约么七八里地。
“易叔儿,那是什么?”
离我几步开外,我看到,水面上赫然立着一根一尺来长、甘蔗杆儿粗细的,外形酷似人的指骨的东西,颜色介于浅灰与淡黄之间。
易叔儿停下脚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哦,那东西是古羌人的手指骨!往回倒个二三十年,这里遍地都是他们零零碎碎的骨头,没什么稀奇的!”易叔儿的回答倒很是随意,没有一点儿吃惊的味道。
“古羌人的手指骨都有这么长啊?那他们的个头儿得有多高呢?”
“镇里的老人讲,古羌人身高三丈三!”
“那算下了不就是十多米!巨人啊!”我不禁惊叹道。
“个头儿是挺大的!”
“易叔儿,这巨人不是神话传说吗?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啊?”
易叔儿丢了根儿软中华给我,自己又是噗噗两口烟,“狄木,古代的神话也不全都是瞎编乱造!老百姓爱听真的,也爱听假的,真真假假,鱼龙混杂!更何况,这南人、北人,男人、女人,个头儿不也差很多吗?所以,话说回来,这古羌人比平常人高个几倍,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你这话还真有道理,可是,这古羌人的手指骨怎么会在这地方呢?”
“镇上的老人讲,六百多年前,古西凤镇的人跟古羌人发生过一场恶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前面毁坏的的城墙,你也看到了吧?那就是古羌人弄得!”
“还有这事儿?看来这西凤镇藏着不少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