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罗王进入镐京,并没有第一时间占据皇宫,而是在外面的将军府暂住,而皇宫,为大周幽皇祭奠,三个月后再入驻。
所以封无双很容易就打听到这个消息,直奔皇宫而去。
曾经的皇宫进出制度是非常严格的,但幽皇死后,南罗王下令,一个月内,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皇宫吊唁,无论高低,贵贱,贫富,也算是对一代帝王最后的尊重。
皇宫在人很多,看得出,很多人对于这位皇帝是非常敬爱的,但可惜的是,生不逢时。
幽皇之前,四代帝王的腐败,各种苛捐杂税,搞的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整个国家机器都已经处在了一种半瘫痪的状态,各级官员贪污受贿,买卖官位。直到幽皇继位,二十岁的他,政治手腕强硬,将那些严重违法的官员打入大牢,重整朝纲。
大肆吸收各种人才,唯才是用,充实官爵,不再以世家大族为依靠,让世家子弟担任一方大员。种种措施下来,大周明显有了一些生气,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被那些世家大族记恨。虽然明面有幽皇大刀阔斧的整顿,但世家大族的势力实在太强了,明面不敢做什么,但暗地里却勾结外族,如南罗,东夷等国,使得国家机密众所周知,幽皇也无法起死回生。
而幽皇的措施却深入民心,尤其他临死前的一句话,“朕今日缢亡于此,唯愿勿动百姓一分。”
可惜雄才大略的幽皇却生在了这样一个时代,生在了一个即使是神也无法挽回的国家。
封无双并没有排队等候,而是翻过了皇宫的围墙,朝着内宫走去,他的目的,就是寝殿。
幽皇的尸骨并没有入殓,而是在寝宫之中封着,照看的就是他的贴身太监。
“您,您是封公子?”就在封无双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那小太监愣愣的看着封无双,有些迟疑。
“是我。”封无双点了点头,这小太监他认识,三年前见过,小太监对他的迟疑他也明白。这三年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日渐消瘦,虽然样貌并没有改变,但体型变了不少。
“太好了,我终于等到您了。”听到封无双的确认,小太监立刻激动了起来。
“等我?”封无双皱着眉头,有着些许不解。
“皇上临终前,让我将这封信交给您。”小太监说道,从袖管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封无双面前。
封无双拿起信,只见上面写着六个字,兄长、贤弟亲启!
看到这六个字,封无双心中一颤,眼睛微红,原来,他还记得这些。
“皇上,您交代的事情,小云子完成了。您在下面没人照顾怎么行,小云子这就过来陪您,照顾您,您等等小云子。”小太监看到封无双的神情,心中微微解脱,随即转过身,跪倒在了幽皇的灵柩前,轻声的说道。
他依稀记得,他刚入宫时才十岁,被一些年长的太监欺负,恰好被幽皇看到,幽皇将那些老太监丈责处罚,而且还将他收为贴身太监,教他识字,作画。他是一个孤儿,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但现在有了,而且还是皇上,所以,他愿意以死相报。
“皇上,等等小云子,小云子这就来陪您。”小太监眼睛通红,一滴滴泪落了下来,大吼了一声,猛地冲向一边的柱子,狠狠地撞了上去,顺着柱子滑了下来,嘴中呢喃着。
“皇上,小云子来了,来陪您了。皇上,等等小云子,小云子这一辈子都赖上您了,皇上……”小太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笑容很勉强,但又很温暖,仿佛冥冥之中,他看到了他的皇上站在不远处正微笑的对他招手,他也抬起了手,想要触碰到他的主子,他的皇上,但,却摔在了地上,嘴角挂着笑,没了生息。
封无双想要阻止,但却晚了,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这个小太监追寻他的主子离开,许下那永远跟随侍候的誓言。门口,一个身材健壮,身穿黑色龙袍,大约三十岁的青年站在那里,眼神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封无双转头向着门口看去。
“你来了。”封无双语气有些冷漠。
“老三,好久不见。”龙袍青年道,缓缓地走了进来,站到封无双身边,面对着灵柩。
“你赢了。”封无双没有看他,只是盯着灵柩,淡淡的开口。
“你在恨我吗?”龙袍青年看向封无双,等着他的回答。
“咳咳,我不恨谁,你是我大哥,他是我二哥,我又能恨谁?只怪造化弄人,让我们三人成为兄弟,最后又自相残杀。”封无双道咳了几声,将手中的信拿了起来,“这是二哥临死前给你我的信。”
龙袍青年一怔,接了过来,看得出,这封信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龙袍青年将信拆开,仔细看了看,原本平稳的手不由得一抖。
“他说了些什么?”封无双问道,龙袍青年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信再次递给封无双,封无双接了过来,看了过去,信的内容并不多,很简单。
大哥,三弟:
当你们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就是证明大哥你赢了,我不如你。还有三弟,当年之事,实在是迫于无奈,你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我不能让你继续操劳这些事。
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人刚认识的时候,大哥是一个古道热肠的豪迈侠士,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三弟看上去就像被酒色掏空的少年。但我们三人意气相投,结为异性兄弟,共同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那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大哥,败给你,我不冤。你比我更有能力驾驭一个国家,你的初衷和我一样,但你赢了,所以,你要比我做的更好。
龙椅之下,有我收集的很多信息,关于一些世家大族,还有一些暗地里的组织,这些就交给你解决了,我就不用多费心思了,算是解脱。
还有三弟,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这些年派人四处打听了一下,找到了一些号称神医的医者,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用,但还是要试一试,我给他们找的住的地方就是镐京西城的一座紫湘苑,你可以过去找他们,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因为我死了,所以离开。
好了,其他的也不多说了,这辈子,有你们两个做兄弟,值了。
记得好好活着,保重!
“大哥,还记得我们曾经结拜时立下的誓言吗?”沉默片刻,封无双开口问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拓跋天怔了一下,缓缓地说出了他们曾经那略显稚嫩的誓言,整个人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可我们做不到了。”封无双笑了一下说道,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却更像是自嘲,嘲笑自己连兑现诺言的勇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