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遇袭遭俘虏 (2)
说话的是铁肩“那本是昔年武当弟子去面壁思过的地方现在他们的门规已不如昔日严厉那地方已有很久没有人去过这次你实在是运气。”
运气?见鬼的运气!
“但是你也不能完全感激运气带我们到那里去找你的总是木真人。”
这位少林高僧说得很含蓄意思却很明显。
他显然已不再怀疑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否则他为什么要带我们去救你?”
别人的想法当然也一样这道理本就和“一加一等于二”同样简单。
所以木道人就变成了木真人。
但是陆小凤心里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木道人若杀了他灭口大家就算找不出证据心里也必定难免怀疑。
但是现在他救了陆小凤。
那不但证明他绝不是老刀把子而且还可以换得大家对他的感激和尊敬。
陆小凤只有承认这的确是他平生所知道的最狡黠缜密的计划木道人的确是他平生所遇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这件事无疑也是他平生最大的挫折现在他已只有认输。
他心里虽然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不能说出来因为他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只问过一句话:“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已遇险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知道你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我们又在武当后山一个险坡下找到了那辆马车车上还留着你一件外衣衣襟已被撕破上面还有在泥土上挣扎过的痕迹。”
这几点已足够证明他已有了危险所以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暮色渐临外面忽然响起了清悦的钟声。
“今天是木真人正式即位的大典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去道贺的。”
看着一个本该受到惩罚的人反而获得了荣耀和权力中这种事当然不会让人觉得很好受的。
但他却还是不能不去。
他不愿逃避。
他要让木道人知道这次挫败的经验虽惨痛却并没有将他击倒。
就算他已非认输那里认输。
窗外风吹竹叶夜色忽然间就已笼罩大地。
大殿里灯火辉煌。
戴着紫金冠佩着七星剑的木真人在灯光下看来更显得尊严高贵。
昔日那游戏风尘落拓不羁的木道人根本已不存在了。
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武当的第十四代掌门教主木真人是绝不容任何人轻慢的。
陆小凤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然后他就整肃衣冠大步走上去长揖到地:“恭喜道长荣登大位陆小凤特来贺喜。”
木真人微笑扶住了他的臂道:“陆大侠千万不可多礼。”
陆小凤也在微笑道:“道长历尽艰难终于如愿以偿陆小凤却还是陆小凤不是陆大侠。”
他的态度虽恭谨客气言词中却带着尖针般的讥刺。
尤其是“如愿以偿”四个宇。
他忍不住还是要木真人知道他虽然败了却不是呆子
木真人道:“既然陆小凤还是陆小凤老道士也依旧还是老道士所以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
他虽然在笑目光中也露出了尖针般的锋芒。
陆小凤忽然觉得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他手上传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尊贵荣华的武当掌门也不存在了又已变成了阴鸳高傲雄才大略的一代枭雄老刀把子仿佛故意要告诉陆小凤“我就算让你知道我是谁又何妨?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双手扶在陆小凤肩肘间上托之势忽然变成了下压之力。
这一压很可能造成两种结果—双臂的骨头被压断或者是被压得跪下去。
陆小凤宁可断一百根骨头也不会在这个人面前下跪的。
幸好他的骨头也没有断他的两臂上也早已贯注了真力。
以力抗力力弱者败这其间已绝无取巧退让的余地。
制敌取胜的武功也有很多种有的以“气”胜有的以“力’胜有的以“势”胜有的以“巧”胜陆小凤的武功机变跳脱不可捉摸本来是属于最后一种。
可是现在他的真力已就正如箭在弦上人在虎背再想撤回已来不及了。
因为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强他的真力一撤就难免要被压得粉身碎骨。
“卜”的一响他站着的石板已被压碎脸上也已沁出豆大的汗珠。
站在他们附近的人脸色已变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
两个人的力量已如针锋相对若有第三者插入力量只要有一点偏差就可能害了他们其中一个人也可能被他们反激的力量摧毁。
谁也不敢冒这种险。
其实陆小凤也不必冒这种险的在木真人力量将未的那一瞬间他已感觉到本来还有机会从容撤退。
可是他已退了一次他不愿再退。
现在他只觉呼吸渐重心跳加快甚至连眼珠都似已渐渐凸出。
唯一让他支持下去的力量是他看得出木道人也很不好受。
这—战无论是谁胜都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木道入本来也不必这么做的。
也许他想不到陆小凤会有这种宁折不屈的勇气也许他现在已开始后悔。
就在这时大殿外忽然有个年轻的道人匆匆奔人神色显得很焦急若没有极严重的事生他绝不敢这么样闯入大殿。
木真人忽然笑了笑滑出两步陆小凤臂上的千斤重担竟似忽然无影无踪这使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要飞了起来。
他实在想不到他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从容撤回真力看来这—战他又败了。
他还没有完全喘过气来木真人已能开口说话正在问那年轻的弟子什么事?”
“西门吹雪来了!”
“贵客光临为什么还不请上。”“他一定要带剑上山年轻道人的手还在抖弟子们无能要他解剑留守在解池岩的师兄们已全都伤在他剑下”
这的确是件很严重的事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敢轻犯武当。
“他的人在那里?”
“还在解剑池畔八师叔正在想法子稳住他。”
木真人的手已握住剑柄。
他的手削瘦、干燥、稳定手指长而有力。
若是握住了一柄合手的剑这只手是不是比西门吹雪更可怕?
他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出去陆小凤心里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恐惧。
只有他看见过这个人的剑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击败西门吹雪无疑就是这个人。
解剑池下的水立刻就要被鲜血染红了。
是谁的血?
陆小凤没有把握能确定他绝不能再让西门吹雪死在这团
他一定要想法子拦阻这一战。
木道人已穿过广阔的院子走出了道观的大门陆小凤立刻也赶出去。
道观外佳木葱菇春草已深草木丛中仿佛有双亮的眼睛。
陆小凤的心一跳一个穿着白麻孝服的人忽然从草木丛中穿出来手里提着柄出了鞘的剑一剑向木真人的心口刺了过去。
木真人的手正握着剑柄本来很容易就可以拔剑击败这刺客很容易就可以要她死在剑下。
但是也不知为了什么?他的剑竟没有拔出来。
看见这穿着白麻孝服的女子他竟似忽然被震惊。
就在这一刹那间这白衣女子的剑已毒蛇般刺入了他的心。
他还没有倒下去还在吃惊的看着她好像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脸上的表情不仅是惊讶还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和痛苦。
“你……你杀了我?”
“你杀了我父亲我当然要杀你。”
“你父亲?”
“我父亲就是死在你剑下的老刀把子。”
木真人的脸突然扭曲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又刺在他心上甚至比那致命的一剑还锋利。
他脸上忽然露出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那绝不是死的恐惧。
他恐惧只因为天地间所有不可思议不可解释的事在这一瞬间忽然全都有了答案所有他本来绝不相信的事在这一瞬间都已令他不能不信。
他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很好很好……”
出的四个字。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陆小凤看着那柄剑刺入他的心脏也看着他倒下去只觉得全身冰冷脸上也露出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冥冥中竟仿佛真的有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人类的命运绝没有任何一个应该受惩罚的人能逃过“它”的制裁。
这种力量虽然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但是每个人都随时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
木道人的恐惧就因为已经感觉到它的存在。
现在陆小凤也已感觉到只觉得满心敬畏几乎忍不住要跪下去跪在这黑暗的穹苍下。
别的人也都被震惊过了很久之后才有武当弟子冲过去围住那白衣刺客。
她立刻大喝:“你们退下去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她苍白的脸在夜色中看来显得无比美丽庄严就像是复仇的女神我叫叶雪我就是老刀把子的女儿若有人认为我不该替父亲报仇的尽管过来杀了我。
她忽然撕开衣襟露出晶莹洁白的胸膛。
可是没有人过去动手。
每个人都似已被她那种神圣庄严的美丽所震慑尤其是陆小凤。
只有他知道她真正的父亲是谁因为
“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
他不能说、不忍说、也不愿说何况他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
这结果本是木道人自己造成的现在他已自食恶果他的计划虽周密却想不到还有更周密的天网在等着他!“我本来已该死在沼泽里可是我没有死。”
她是个猎豹的女人她远比任何人都能忍耐痛苦和危难她早已学会等待所以才能等到最好的机会出手!
“我没有死只因为老天要留着我来复仇。”她的声音冷静而镇定现在我心愿已了我不会等你们来动手的因为
直到现在她才去看陆小凤眼睛里带着种谁都无法解释的表情既不悲伤也没有痛苦可是无论谁看见她这种表情心都会碎的。
陆小凤的心已碎了。
她却已昂起头能再看他一眼仿佛就已是她最后的心愿。
现在她心愿已了她绝不会等别人动手。
“因为我这一生中只有—个男人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能碰我!”
曲终人散
应该流的血都已流尽解剑岩下的池水依旧清澈武当山也依旧屹立依旧是人人仰慕的道教名山武林圣地。
改变的只有人。由生而死由新而老这期间转变的过程有时竟来得如此突然。
所有的****和仇恨所有的恩怨和秘密现在都已随着这突来的转变而永远埋葬埋葬在陆小凤心底。
现在他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的过一段日子让那些已经埋葬了的埋得更深。
他乘着长夜未尽时下山却不知山下还有个人在等着他。
一个人独立在解剑岩下白衣如雪。
陆小凤慢慢的走过去现在已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你为什么还不走?”西门吹雪道:“人虽已散曲犹未终。”
陆小凤道:“你还准备吹一曲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追踪八千里只为了杀一个人现在这个人还没有死我还准备吹一曲为他送丧的死调用我的剑。”
陆小凤道:“你说的这个人就是我?”
西门吹雪道:“是你!”
陆小凤道:“你难道忘了你并不是真的要杀我?”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只知道江湖中人一向不分真假你若活着就是我的耻辱。”
陆小凤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想逼我出手试试我究竟能不能破得了你的天下无双的出手一剑?”
西门吹雪并不否认。
陆小凤道:“我知道你很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我也知道这是你的好机会只可惜你还是试不出的。”
西门吹雪忍不住问:“为什么?”
陆小凤的笑容疲倦而憔悴淡淡道:“只要你的剑出鞘你就知道为什么了现在又何必问?”
难道他已准备抵抗闪避?难道他真的已将生死荣辱看得比解池剑下的一泓清水还淡?
西门吹雪盯着他看了很久池畔已有雾升起他忽然转身走入雾里。
陆小凤大声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西门吹雪头也不回冷冷道:“因为你的心已经死了你已经是个死人。”
“我的心是不是真的已死?”陆小凤在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已像死人般毫无作为?”
这问题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答案。晨雾凄迷东方却已有了光明他忽然挺起胸膛大步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