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飘渺峰在云中飘渺。
峰顶正中央有一八卦玄镜,方圆三丈有余,一半洁白如雪,一半漆黑如墨,光华不停流转,却不融合,在万里星辉之下更显得玄妙无比。
在这玄镜之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白一青,一老一年轻。
白衣的老者也并非老态龙钟,只是双鬓有些花白,算是个中年人,他双眉浓密如剑,两眼如炬,整齐的短须显的整张面容都威严肃穆。
他右手持剑竖于胸前,左手伸出食指中指,剑身上自下而上轻轻抚过。
那柄漆黑如墨的剑上便有一道白玉般的光华,自下而上流转,这光华流转到十分之七之处,突然消散不见,他凝视剑身良久之后才将剑轻轻归入鞘中,仰望天空。
“掌门师兄,此次推演可知凶吉呢?”那一身青衣的女子单手掐着腰向蜀山掌门走进,浑身的肉都一步一颤,尤其是那胸脯极为壮观,整个丰腴的身材显得无比妖娆,那口音却有些彪悍,是那标准的圣唐东北方言。
“为兄此次问剑,剑于七寸处无应而止,此乃大凶之照。”掌门师兄缓缓说道。
“大凶?有多大呢?”青衣师妹婉转的语调似乎让这句话听起来总有层别的意思。
掌门师兄当然明白她说的这个“凶”已经成了那个“胸”,干咳了一声,严肃说到:“六师妹,此事关系整个蜀山乃至天下,休要再嬉皮笑脸。”
“你拉倒吧,就我那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学修悟就一窍不通的笨徒弟,虽说是个南蜀三皇子,要说他能影响南蜀一国我勉强信了,你这神算师兄,你要说他能关系我大蜀山乃至天下,打死我也不信呢!师兄你是不是真老了?”
“王飞凤!你再说我一句老,你这个月休想再有喝酒钱!”纵是掌门师兄也受不了六师妹这张妖媚的圣唐东北腔加这比直肠还要直的嘴,而且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老,顿时发了火。
“李太清,你敢断我酒钱?你这是逼我发飙啊!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清虚殿!”她轻轻掰了掰手腕,发出恐怖的骨节咯咯声。
一听王飞凤这话,纵使贵为蜀山掌门李太清也怕了三分,毕竟这个六师妹在整个蜀山就是出了名的“彪悍”,号称“母夜叉王”,蜀山弟子都知道这位六师父有三大爱好:打赌,喝酒,砸东西。
当然,只砸别人的自己又看不上或者拿不走东西,据说蜀山的平顶峰就是这位六师父砸平的。
“师妹,师妹,为兄既然被世人称为神算,也定不是浪得虚名,我说你那徒儿此去,关乎天下,定有道理。”蜀山掌门李太清见四下确实再无他人立马语气柔和起来,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清虚殿变成另一个平顶峰。
“有啥理儿啊?师兄你可得给我整明白。”王飞凤双手往腰上一掐,大有母老虎风范。
“你想啊,百里星辰是谁?”
“我徒弟啊。”
“不是,我是说他另外一个身份。”
“我三徒弟啊。”
“我说他另外一个身份!”李太清有点急了。
“师兄你又吼我?你这是逼我发飙啊。”王飞凤挽起袖子,晴空中响过一声闷雷。
“不是,不是。师妹,误会。”李太清感觉解释到,“你的三徒弟是南蜀的三皇子啊。”
“一个三皇子咋就能关乎天下了?”王飞凤把重音放在了“三”这个字上。
因为只有大皇子才能继承王位,即便是大皇子不小心嗝屁了,那也还有二皇子,这就是人族一直以来的规则。怎么算一个南蜀三皇子虽出身不凡,但和“天下”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还是太牵强了些。
“为兄既然被世人称为神算,那自然也非浪得虚名,为兄所言定有道理。”李太清双手附后,一副大仙形象。
“咋?说出来是不是算是泄露天机,还会折寿是不?”王飞凤瞥了一眼李太清,显然从不把这位掌门师兄放在眼里。
“那倒不是,师妹你想啊,我大蜀山是不是在南蜀境内?”
“废话,我老早就想将蜀山搬到俺们大东北了,可惜我王飞凤虽然也是个凤儿,但还是离那天凤洛真还有那么一丢丢差距,不然咱早搬家了。”
“这一丟丟距离足有十万八千里了。”李太清嘀咕了一句,并不真切。
“李太清,你这是逼我发飙啊!”王飞凤双手依旧掐着腰,只是向李太清踏出一脚。
这一脚抬起时,平地起狂风。
那狂风真的很狂。
疯狂撕扯着李太清的衣袍、须发和那张还没来得及逼上的嘴。可怜李掌门那张嘴在这狂风中没有规则的抽搐不止,看上去甚是有些滑稽,还好此时这里除了自己和自己这个疯癫师妹,再无他人,不会担心丢了自己掌门的面子。
这股狂风越过李掌门之后,并没有减弱的意思,风势反而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狂,形成数道龙卷,将这山间白云席卷聚集起来。
因为云聚,所以白云变黑云。
这一脚落下之时,天空黑云密布,白昼霎时变了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顷刻,电闪雷鸣。
……
蜀山平顶峰上原本有一老者正带领着百余名弟子修习打坐,如此狂风乌云加电闪雷鸣,百余名弟子都已经不能守住平静地思绪,纷纷睁眼抬头望向缥缈峰方向,唯有老者依旧盘坐在台上双目紧闭,不动如山。
随着百余弟子交头接耳,场面瞬间变得嘈杂起来,老者身边两个师兄样的年轻人,也无法再守住心神,睁开眼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微微点头,但看到老者依旧没有动静,两人又对望一眼,得到对方的确认之后,两个人在同一瞬间,各自伸出一只手,速度极快,毫无差异,可以说是真正的同时。
但是,一个出了包袱,一个除了拳头。
出拳头的自然输了,他皱了一下他那没长几根眉毛的眉头,用另一只手狠狠扇了一下自己出拳头的那个拳头,立即端正了身形,表情变得极为严肃。
本来表情就极为严肃,因为眉毛稀疏而变得更为严肃。
他咳嗽了两声,场间即刻安静下来,唯有雷声依旧。
他开口说到:“所谓打坐,讲究得是究竟而定,在我蜀山称为静坐,佛门之中称之为禅定,虽略有区别,但大致相同。只有静坐入定,心无杂念,心中澄澈空明,方能感受天地万物之息。而人之修悟,悟得是何?悟得便是这天地万物之息。”
眉毛不是很清晰的他,讲起话来却是洪亮如钟,清晰无比。阴阳顿挫之间道意恒生,将那雷声挡在话声之外。
这群新近的门外弟们,深受启发,连连点头,有点还不知从哪掏出纸笔,赶忙记上。
他接着讲到:“修悟境界大致分武、灵、地、天、圣、神六个境界,往往境界越高之人,打坐定力越高,越能忘我而悟万物之道;反之,打坐定力越高,念力越为雄厚,越容易感悟万物之道而提升境界,故而打坐为修悟先学之道。”
“莫要小看了这小小打坐,你们这位莫师爷,也就是我的师傅,三十岁之前依旧是普通人,是与师祖有缘,来到蜀山,蜀山千万悟术皆学无成,唯有打坐苦修三十年,一朝悟道,便是圣阶。”
“原来传说中的莫问长老,演了三十年石头,一悟道便是天阶是假的。”小弟子甲感叹说。
“真相原来是一悟道便是圣阶。”小弟子乙接着感叹说到。
无眉的道袍人继续轻咳嗽了几声,静了静场,接着说道:“当然,极有个别人修悟是不打坐的,但那是凤毛麟角,今日不提。你们看,此时雷声四起,我话声如钟,你们莫师爷已旧是心神入定,神游万里。但大家要注意,真正的坐定,并不毫无意识,而是足以灵犀天地,觉险而避的!”
正在此时有雨滴落下,有一大滴雨水正好冲着莫长老的眉心之上砸来。
旁边另一位刚出包袱,眼睛特别小,小到一条缝的道袍人,利用掌间一缕微风偷偷挠老头的腋窝,并用神识之法进入莫长老意识之中,呼唤到:“师傅,别睡了,打雷了。”
那滴雨水离莫长老眉心寸处之时霍然停止,莫长老瞬间睁眼抬头,看着这雨滴。
这颗雨滴骤停,莫长老身边的雨滴变全部骤停,雨水倾盆而下,瞬间形成一层水障,显然这是莫长老的念力所为。
众弟子哪里还顾得上被这一来便是磅礴的大雨淋了个透,完全被这莫长老,莫师爷打坐之中,觉险而避的这几下子给惊呆了,他们可不知道这莫长老一直在熟睡是旁边人在神识中给叫醒的。
所以,众弟子先是一滞,随后掌声雷动。
莫长老却喊了一句:“打雷了,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啊!”
只见莫长老起身便是飞跑,一道残影从平顶峰掠过。
这些小弟子再次惊呆:修了道,老头也能跑这么快?
……
“师妹,为兄只是开个玩笑。”李太清看着这阵仗,完全没了掌门的威风,任凭大雨淋成狗,也不敢用法力避一避。
“快说,我那徒儿此去,咋就能关乎天下了?”暴雨之中,王飞凤也没有去避这雨。浑身尽湿,身躯该凸凸该翘翘,可惜这脾气……
“你那徒儿,是南蜀三皇子,是唯一还在蜀山的一个南蜀皇子,而蜀山又在南蜀境内,他这走,蜀山定不能每年再收南蜀皇帝那么多的学费,这关系蜀山资金,关系师妹的酒钱,所以就关系到整个天下!”李太清连忙说到。
“李太清!”王飞凤一掌拍在李太清的肩膀上,吓得他直一哆嗦。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李太清这才放下心来,抚着胸口说到:“师妹,你这回弄的阵仗也太大了,吓死为兄了。”
王飞凤抬头看着大雨磅礴的天空,说到:“蜀山有些日子没下雨了,我那徒儿要走,我可不想看到他走的时候一身的灰尘,下场大雨清清空气,我的徒弟,就是走,也要整得干干净净的!”
李太清也抬头看着这天空,说到:“好雨。”
王飞凤自然知道李太清没有说出她这徒儿真正事关天下的原因,估计这次可能连这位神算师兄也不知道,毕竟她这个徒儿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
百里星辰连翻带滚才狼狈躲过拓跋蛮这道剑罡,正准备迎接第二剑,拓跋蛮却收起了剑,因为此时乌云密布。
“你师傅发飙了。”拓跋蛮说到。
百里星辰望了望缥缈峰的方向,说到:“一定因为你在欺负我,她在欺负你师傅。”
“我师傅是掌门。”拓跋蛮说到。
“掌门最怕的是我师傅。”百里星辰说到。
拓跋蛮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说到:“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