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弟左右:
初十日接弟在衡州所发信,具悉一切。
此间近日平安。九弟初二日自安庆进兵,初九日至庐江。日内将出大江,会合水师也。四眼狗初七已到三河,即温弟殉节之处。此次余与九弟定坚守庐江,决不轻进。
胡润帅继先皇而逝,于大局关系至重。闻官帅奏请以希庵实授鄂抚,并力保雪琴为皖抚,想朝廷亦必俯从所请。其办事合手可喜;其党类太盛,为众所指目,亦殊可惧。浙事危险之至,屡求救援,此间力不能及。现拟以多军进攻庐州,以鲍军进攻宁国。宁国去浙甚近,或亦可少分浙之贼势也。
余身体平安,惟疮疾未愈,夜难成寐。幸每日办事写字如常,家中尽可放心。季弟病已痊愈,今日由枞阳来余公馆,暂未写信。九弟有信二件查收。即问近好。
再,柳瑞堂、葛四十来营,抄录渠与元嘉湾讼事全案,求余作主。余阅其卷,柳瑞堂之进葬油杉岭,未与元嘉湾说明,本甚孟浪。其先行控官,亦伤和气。元嘉湾之状,言原有议约夫妇合冢及拟改胡氏祖母回葬两层,亦属强为之辞。是各有不是之处。余前年在家尚不理闲事,况今在二千里外,岂能管乡里之事?惟渠求之甚切,兼福九爹与星冈公至好,不能恝然置之。望弟从中善为调处,以不插为妙。纵系私地,让葬胞伯,亦不失为孝友之家风耳。此事别有情节否?下次望详告我为要。涤生再行,生九月十四日午刻。
纪泽八月二十一日之信,十四日接到矣。
【译文】
澄弟左右:
初十那天收到你在衡州所发的信,全部情况都已经知道了。
最近这里平安。九弟初二从安庆进兵,初九到了庐江。这几天将要出大江作战,与水师会合攻打泥汉了。四眼狗(指陈玉成)初七日已经到了三河,就是温弟殉职的地方。这次我与九弟决定坚守庐江,决不轻易进兵。
胡润帅继先皇驾崩后而逝世了,这对大局至关重要。听说官帅奏请让希庵实授湖北巡抚,并力保雪琴为安徽巡抚,想必朝廷也会听从官帅的奏请。他这个人办事是可以拍手称喜的;但他的党羽太盛,被众人所指责,也是非常可怕的。浙江的战事极为危险,屡次求救求援,我这里力不能及。如今准备用多军进攻庐州,用鲍军进攻宁国。宁国距浙很近,也许也可以稍稍分散一下敌人的势力。
我身体平安,只有疮病还没有好,夜间难以入睡。幸亏每日能够照常办事写字,家中尽管放心。季弟的病已经痊愈,今天他由枞阳到我公馆来了,暂时还没有写信。九弟有信两封,请查收。随信问候,希望一切安好。
另外,柳瑞堂、葛十四来到我的营中,抄录了他们与元嘉湾的诉讼事件的全部案情,请我做主。我看了那件案卷,柳瑞堂葬人在油杉岭,没和元嘉湾说明。原本已很鲁莽。他又先去上告到官府,伤了和气。元嘉湾的状纸上,说原来有约定夫妇合葬冢及准备改葬胡氏祖母,这两个理由也是强词夺理。双方都有不对之处。两年前我在家中都不理闲事,更何况今天在两千里之外,怎能管乡里的事?只是他们求情太恳切,加上福九爹与星冈非常要好,不忍心把这事放在一边置之不理。但愿弟弟能从中妥善调解,以不插入争议为妙。即便是私人土地,让出一块地葬伯父,也不失为孝友的家风。这事还有别的情节吗?望下次写信详细告诉我。涤生再行,九月十四日午刻。
纪泽八月二十一日的信,我于九月十四日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