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陪了太后一会儿,楚乔西开开心心地出了宫去,但没想到一出来就碰见了楚玄曦,她心中咯噔一声,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楚玄曦淡淡地盯着她看了好久,心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不对,他大步朝她走过来,站在她身前问道:“去看了皇奶奶?”
楚乔西心惊胆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木灵在背后搞了这么一出,于是强装淡定地点点头。
“聊了些什么?”
楚乔西小心翼翼地说话:“就明日寿辰的事。”
楚玄曦点头,“这一次寿辰很是重要,不能出一丝差错。”
楚乔西嘻嘻一笑,“当然啊,由哥哥亲自来办,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楚玄曦看着她,忽的话锋一转,“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垂着眸子视线落向她正在绞着的手指,她看起来很是紧张,一定有问题。
“啊?”楚乔西吓了一跳,立刻摇头,“没有啊!我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楚玄曦冷眼盯着她,“楚乔西,你在撒谎。”
斩钉截铁的声音让楚乔西的喉口哽住,她说不下去,但也不会承认,“没有啦哥哥,你想多了!”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跑开,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楚玄曦站在原地顿了会儿,转了方向朝太后宫中走去。
到了宫中太后正好在院中晒太阳,他大步走过去,面色淡淡。
“玄曦来看看皇奶奶。”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今儿个怎么都想起要来看看我这老太婆了?”
楚玄曦微微一笑,走过去为太后捏肩,“皇奶奶尽会乱说。”
太后没有接话,心中倒是警惕起来,她大概能猜到楚玄曦来做什么,于是她想了想,索性自己问道:“玄曦啊,别院的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楚玄曦手顿住,“玄曦不懂皇奶奶的意思。”
太后清声咳了咳,“那个孩子,你便打算一直留在宫中?”
他未接话。
“玄曦自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太后瞥他一眼,“说来皇奶奶听听。”
“皇奶奶,今日怎么想起问这个?”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太后到底是太后,怎会被他的话套开?
“你快说说,打算将那个孩子怎么办?”
“暂时安置在别院里……”
他还未往下说,太后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胡闹!”太后斥责,“那个孩子不能留了,玄曦,将她送出宫吧!”
楚玄曦闻言眉头一皱,“为何?”
“宫中岂是胡来之地,随便一个人便可以带入宫中么?”太后道:“之前权当是不追究了,马上将那个孩子送出宫去。”
太后仔细想过,这样才是最好的方式,那个孩子以后有自己的路要走,并不应该在皇宫中,而楚玄曦注定要娶木灵,无论有没有什么不对的萌芽,先扼杀了总是对的。
“皇奶奶……”
“连皇奶奶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太后沉下脸来。
楚玄曦没有回答,他不愿将她送出宫外,又怎么可能将她送出去?他看着太后,忽的说道:“皇奶奶,是不是因为乔西的那些话,您才要将宁霜送走?”
他在赌,赌的便是太后和楚乔西有了什么约定,很庆幸他赌对了。
“你……”太后面色一变,根本没想到他如此快就知道了,既然这样也不用再隐瞒,她叹了口气,说道:“是,你到了该立太子妃的年纪,而木灵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说话。
“所以皇奶奶明日寿辰上给你和木灵赐婚,至于那个孩子,送出宫去吧!”
原来这就是两人的约定!
楚玄曦几乎要冷笑出声,硬生生地忍耐住,他撇过头去,“玄曦不会娶木灵。”
“由你说娶不娶?”太后一听也不甚高兴,“哀家已经定了下来,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楚玄曦剑眉一皱,一字一句重复道:“皇奶奶,玄曦不要娶木灵,而宁霜也不会出宫。”
太后闻言一拍软榻便站了起身,“哀家心意已定。”说罢她转身离开。
六个字便将楚玄曦打入深谷,他望着太后离开的背影,手指渐渐攥紧,冷哼了声后赌气离开。
楚乔西自遇上楚玄曦之后心情便一直忐忑无比,但当她坐上去丞相府的马车,便将此事忘在了后头。
欢快地进入府内,木灵正好在院中焦急地等她,不停地走着几乎未停下来过,一见楚乔西跑了进来,眼睛立刻便亮起来。
“公主。”
木灵迎上去,将楚乔西迎入卧房内,同时将下人都遣了下去,以免有人偷听或打扰。
“怎么样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楚乔西微微一笑,平复了一小会儿紊乱的呼吸。
“皇奶奶答应了。”
此言一出,木灵的心便定了下来,她笑着出神。
太后答应为她和太子赐婚,她便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了,等以后太子登基为帝,她木灵,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思及此,木灵的唇角愈来愈弯,那是她这一生最想爬上的位置,竟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木灵……”
楚乔西见她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木灵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楚乔西。
“你现在满足了愿望,可别忘了咱们之前说好的事!”
“不会的,”木灵摇摇头,“有你亲自和太子殿下说,再待我吹吹耳旁风,之后再和皇上和皇后娘娘说说,她们一定会同意。”
木灵奸笑,楚乔西点头,也是如此想的。
楚乔西和木灵不仅要在太后寿辰上套出风宁霜的底细,更是打算互惠互利,楚乔西帮助木灵坐上太子妃之位,而之后木灵在太子殿下身旁吹吹耳旁风,让太子殿下也帮她说话。
让她嫁给夜王!
楚乔西一直都知道北苍有个夜王,可是前些日子听见宫中婢女提起,才想起来,这样一位战神般的人,若是成为了自己的夫婿,不知该有多么好!
她之前看过一副夜王的画像,便再也无法忘记,不仅骁勇善战,更是才貌双全,若是能成功地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不仅是自己的心愿满足,也是北苍和东墨的友好联姻。
北苍和东墨一直都不算和平,总会有些战争,这一次她能嫁给夜王,也算是大功臣,喜事一件。
“公主,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木灵信誓旦旦地说道,楚乔西看向她,一同点头。
与此同时,太子宫外。
楚玄曦一路沉默地走回来,跟在身旁的下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也是识相地一句话不说,只见楚玄曦走进殿内,将卧房门砰的合上。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反手还搭在门上,背靠着,慢慢滑了下来。
蹲在地,楚玄曦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将头低下靠在膝盖上,紧紧地抿着唇。
所以,明日是逃不了了吗?
所以,他非要娶木灵不可了?
所以,他不能拥有她了吗?
这一切的一切想想便觉心痛,他握紧拳头,猛地往地上砸,手指立刻传来刺骨的疼痛,十指连心痛到心底,但他却还是面无表情。
他缓缓地站起身,朝床榻边走去,一个倒头便栽在上面,他半阖上眼,拉过一旁的被褥将自己的上半身严严实实地盖住,确保完全黑暗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
宁霜……
楚玄曦在心底想着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地想着,脑中思绪纷乱。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笑起来神采飞扬的样子,帮他擦去脸上黑灰时的样子……
种种都让他记忆深刻,以至于过了那么久,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越来越心烦,他霍地掀开被褥,坐起身来,他的眼眸直直地朝着前看,眸色哀伤。
是夜,风宁霜用了晚膳后并没有急着去沐浴歇下,明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她想着将舞蹈再练几遍,以防万一。
拿起琴,她慢慢弹着,时而站起身和着琴跳,时而安静坐下,等到结束,她再将之前准备好的寿字给展开,祝福太后长寿。
又练了几遍,风宁霜实在没有力气,于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将曲子一遍遍练熟。
当一遍结束后,她听见卧房外传来了掌声,风宁霜怔了怔,起身去将门拉开。
门外站的是楚玄曦,他负着手脸上带着丝丝笑意,风宁霜想起了早上起身时那些令人尴尬的事,她连忙低下头躲过他灼人的视线,屈膝行礼道:“宁霜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他伸出手想将她扶起来,可惜她躲得快,楚玄曦眸色一暗,未发一言。
“太子殿下,”风宁霜看了看他身后,居然没有一个随从,“这么晚来找宁霜何事?”
楚玄曦抬眸朝卧房里看了眼,“只是听见了琴声。”
风宁霜满脸怀疑,太子宫和别院虽然不远,也不至于近到这等地步。
“好吧!”楚玄曦笑出声,摸了摸鼻子,“只不过还未到歇下之时出来走走,恰好就听见了琴声。”
这回说的倒是真的,只不过,他真的只是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她的别院。
大概是心底想要来这里,于是在走神时脚步也会不自觉地往这边走。
风宁霜咬了咬唇,“琴艺不好,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
闻言,楚玄曦笑了笑,眸中神色温和。
“怎会,我听着很是不错。”
她接不上话,索性便闭着嘴。
见她沉默,楚玄曦下意识便找话题继续往下聊,他还不想回去。
“可不可以再弹给我听听?”他凝视着她,试探地问道。
风宁霜不知他想做什么,犹豫了会儿后还是点了头,但不可能让他进闺房,于是她转身进屋将琴搬了出来。
一转身便看见楚玄曦紧紧地跟在身后,她吓了一跳,捧着琴的手一松,幸而楚玄曦眼疾手快,将她怀里的琴拿了过来,回身朝外走去。
今夜夜色不错,风也不大,适合在外头,他将琴搬至院子里,拒绝了所有婢女的服侍,单独和她在院中呆着。
风宁霜在琴前坐下,纤手放上琴弦,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有些紧张,她垂眸低咳一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想听什么?”
“随意。”
闻言风宁霜便真的随意弹,她的琴一直弹得不错,只是可惜弹得次数不多。
她在他面前弹琴,他便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眸中渐渐升起火热的温度,但被他掩饰的极好。
一曲罢了,在楚玄曦的要求下她便继续弹,他便这样毫不掩饰地凝着她,一眼都未移开。
白日之事在脑海里忆起,楚玄曦只觉心中烦躁,但她的琴声却如流水般能安抚他急躁的心,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这样一直看着她,楚玄曦忽的起身做出了一件让风宁霜错愕的事,只见他倾身过去,一个温柔而克制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紧紧地相贴了一会儿才肯慢慢离开。
她正弹着琴,冷不防被袭击,琴声中断,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楚玄曦。
一抬眸便对上他的黑眸,那样的温柔灼热如同一个会吸引的黑洞,她咬紧下唇不敢再看,匆匆忙忙便搬起了身前的琴。
“太子殿下……天色已晚……”她垂着头不看他,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攥紧,“早些歇下吧!”
说完竟也不等楚玄曦回复,她转身便跑开,楚玄曦站在原地,抬手抚上了方才吻过她的嘴唇。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便这样做了下去,但他并不后悔!楚玄曦弯唇笑了笑,转身离开。
回到屋中,风宁霜将门紧紧合上,脱下外衣上了床榻,拉过被褥便将自己盖住。
安静的氛围内,心跳的骤快很是清晰,她按住胸口,忽的便有些恼羞成怒。
这样胡思乱想了很久,风宁霜简直快被自己搞疯,她强逼着自己不要再想,将此事彻底忘记,才平静下来。
临睡前,她已有困意,脑子中混沌一片,她总有不好的预感,但却说不上来。
夜色愈来愈深,床榻上的佳人已睡熟,月光透过窗子洒入屋内,在地上印下暗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