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走下去,方才将周围的下人都吩咐下去,居然半天才看见人,他立刻让下人去将白黎宣叫来,自己则快步抱着她往院子走。
一脚踹开屋门,君清夜大步走进去将她放在床榻上,倾身拉过一旁的被褥,严严实实地给她盖好,他在床沿坐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霜儿……”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疼,几乎都快要在榻上打滚,君清夜只觉心中疼惜无比,恨不得两人对换。
他宁愿疼的是自己!
“清夜……”她轻声叫他,声线暗哑地干涩,她一手被他握着,一手紧紧地抓紧被褥,力道大的近乎要将被褥扯破。
“无事的,黎宣一会儿就来了,再忍一会儿,就一会儿……”
风宁霜半阖着眼,闻言呢喃道:“没用的,没用的……”
这样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风宁霜早便该发现的,这样的身体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偏偏检查时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脉象都是趋于平和,若不是身子切切实实在疼,她只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样的疼较之于之前一次次在加重,从一开始的心脏抽疼,到现在的全身疼痛,已是渐渐变得难忍。风宁霜紧紧咬着牙,全身的冷汗将衣裳浸湿。
君清夜见她这样,不禁焦躁起来,“怎么还不来!”
正这样说着,就见到白黎宣拿着药箱冲了进来,君清夜立马站起身让出床沿的位置。
白黎宣拿起她的手腕,将两指搭在脉上,眉头渐渐皱起。
风宁霜躺着,迷朦的视线中有了一个影子的存在,君清夜却不见了,她慌乱地看过去,在一旁扫到他后,才安下心来。
身上已是不冷,但刺骨的痛意却一刻也没有放过她,风宁霜只觉喉口似乎都有血腥,她手指攥紧,低低叫道:“清夜……”
尽管声音轻的几乎只有她能听见,但君清夜还是走了上前来,在一旁握住她另一只手,一遍遍地抚摸她的掌心。
“没事的……霜儿……会没事的……”
白黎宣又仔细探了一遍脉,却发现还是那样,若不是亲眼见到她的痛楚,他只会以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清夜,点了她的睡穴吧!”
闻言,君清夜便知约莫是什么意思了,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手指拂过睡穴,她立刻便合上了眼,沉沉睡着。
为了让她好好歇息,白黎宣和君清夜出了卧房,在外头说话。
“还是和之前一样?”
在椅子上坐下,君清夜也不管桌案上茶壶里的水是冷的,仰首便灌了进去,那冰冷似乎能让他的焦躁平静下来。
“是!”白黎宣点头。
还是和上一次一样,身体很是疼痛,但把脉之时却完全没有问题,脉象平和,很是正常。
君清夜一拳砸在桌案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黎宣未发一言,他从未碰见过这样的情况。
沉默,半晌后君清夜轻声说道,将方才风宁霜的话挑了些问他。
“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黎宣惊讶,皱眉想了想,“是不是出现了记忆扭曲?误以为自己有另一方的记忆。”
君清夜摇首,他不知道。
“或者是她只是最近做的梦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她以为那是真的。”
白黎宣轻声推测道:“大概是这些梦串联着比较真实,让她误以为自己有了两方的记忆。”
“所以呢?”
“所以,你一定要告诉她,你是真的,不是梦境,让她安下心来。”
闻言,君清夜颔首。
“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让他一直看着她疼,却什么也不能做,那种无力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
白黎宣叹了口气,未发一言。
这样的情况是从未碰见过的,他需要回去好好翻一翻医书,才能下定论。
气氛沉默下来,君清夜紧紧抿唇,良久后低声说道,声音无奈。
“她现在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我是个梦,是她臆想出来的,我和她说过几次,想要让她安心,可是没有用。”
白黎宣没有接话。
“所以……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让她安下心来……”
君清夜这样想着,脑中有了想法。只要能让她安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打算怎么做?”白黎宣侧首,问他。
君清夜叹息,轻声告诉他。
“确定了?”白黎宣挑眉,倒是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个方法。
“是!”他点头,眸色认真,“近期就会开始准备,我会让她安心下来。”
“好!”这可是件喜事!
君清夜看向他,淡淡说道:“至于那件事,帮我查一查怎么回事,我……不希望她一直这样……”
白黎宣自然是颔首。
两人在殿内坐了会儿,白黎宣便起身离开,君清夜垂眸站起身,回了屋去。
大步回了屋中,君清夜反手合上门,走至床沿坐下。
她正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合着,面色雪白,君清夜就这样看着,心中疼惜。
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竟握成了拳头,他将她小心掰开,竟发现手心里满是冷汗,又湿又黏。
君清夜皱了皱眉,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她将手往被褥里探了探,果然,她的身上满是冷汗,身上的衣裳也已湿透,摸在手里竟是完全的冰冷。
虽然有被褥盖着,但君清夜依然担心她会生病,于是将被褥掀开,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往屋子后头的浴室走去。
浴室里雾气满满,一走进去便是全身温暖,君清夜抱着她站在池边,想了想后抱着她和她一道入了浴池,而后闭上了双眼。
双手摸索着将她的衣裳褪去,用放置在池边的皂角为她抹身,君清夜虽闭着眼,可是没有了视觉触觉反而更为灵敏,他只觉掌心下是玲珑的曲线,让他的呼吸不禁越来越急促。
快速地洗完,君清夜将她抱出,将浴巾扯下来给她擦干净,才用另一块浴巾为她裹上。
他拦腰抱着她出了浴室,君清夜低下头看她,她的面色被浴池中的雾气熏得红润,唇色也不再苍白,掩盖在洁白浴巾下的是玲珑有致的身体,他呼吸一滞,硬生生别开眼去。
将她放在床榻上,君清夜拉过被褥给她严严实实地盖上,又至一旁的柜子里给自己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再拿了一套干净的亵衣,闭上眼为她换上。
等这一切做好,君清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在床榻上躺下,将她连着被褥一起拥入怀中。
睡吧!他心中想着,拥着她合上了双眼。
自从君清夜吩咐了下来,管家便将王府里的粮食做了一个调配,一些留在府中,一些用以赈灾。
每日晨时、午时以及晚时,夜王府便会在门口免费提供粥,而四殿下的粮食也是送至夜王府,由夜王府一并做成粥。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南方的流民们皆知道夜王府门口施粥一事,每日都会来,饿死的流民逐渐减少,加上朝廷赈灾的粮食发放了下来,更是解决了流民的温饱问题。
朝廷的措施很快就下来,那些流民总算是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哪怕一时半会之间还无法种地,但最起码的温饱已经解决。
这日,夜王府门口吵吵闹闹,声音极是响亮,连在屋中休息的风宁霜都听了见,硬生生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她睁开眼,缓缓地坐起了身。
“外头怎么了?”
她由着婢女为她梳妆,听着外头吵闹的声音轻声问道。
婢女笑了笑,“回王妃,是王爷之前的施粥举动,让那些百姓很是感激,这下都自发来感谢王爷。”
“这样啊!”
风宁霜抿唇一笑。
“嗯,”婢女点点头,又说道:“上一次王妃和王爷出去时不是买了包子给那些百姓吃吗?后来他们知道那就是夜王,这下都在王府门口不愿走,非要见王妃和王爷一面。”
“他呢?”风宁霜闻言皱眉,他不在吗?
“王爷进宫去了,应该是快回来了。”
风宁霜沉默,半晌后问道:“那些百姓在门口有多久了?”
婢女想了想,“至少一个时辰了吧,说是不见到就不走,王府的侍卫也不能赶人,只好在门口拦着。”
“那我们去看看。”
梳妆完后,风宁霜走了出去。
越至门口,声音越是大,风宁霜踏出门槛,才发现来的百姓居然是之前见到的十倍不止,怪不得她在屋中都能听见声音了。
“是王妃,是王妃!”
见到风宁霜,有人便认了出来,一张张脸上喜上眉梢,百姓们忽的跪下,朝着王府磕头。
“谢王妃和王爷救了咱们的命,谢王爷和王妃……”
风宁霜吓坏了,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她怔了怔立刻走下去。
“快起来,快起来!”
她弯腰去扶他们,但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跪在地上不肯动,见到风宁霜走了下来反而更是激动,有些妇人和老人家甚至拿出了自己毕生珍贵的平安符说要送给风宁霜,保佑她一生平安。
“不用了,谢谢你们。”风宁霜怎会接受,只好笑着通通拒绝,正想着将老人家扶起来,就听见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抬头望去。
车帘被掀开,走出来的是君清夜,见到夜王府门口这阵势也是怔了一下,他眼神一瞟便看见了她,忽的皱了皱眉。
君清夜回身从马车里拿了件披风后下了马车,朝她走来,将披风往她身上一披,严严实实地给她掩好。
“别着凉。”他低声嘱咐道。
她才生病好了没多久,更何况这天气越来越凉。
“无事的。”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君清夜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的转首问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一五一十地汇报。
原来是来感谢的百姓,君清夜的面色缓和了些,他微微一笑,抬了抬手。
“都起来吧!”
百姓不肯起来,见到夜王自然是更为敬佩,若没有夜王府的施粥,他们之间的很多人可能早就饿死了。
君清夜无奈,只好弯腰去扶最近的一个老妪,他的声音极是温柔,将那老妪扶了起来。
“起来吧!别跪着,地上凉会着凉。”
老妪激动地说不出话,眶内居然有眼泪落下。
百姓们渐渐站了起来。
说到南方这场大旱,来的也极是奇怪,按说日子往后天气也愈来愈凉了,怎可能还会出现大旱?但便是如此,之前一段日子的大太阳将农田全数晒干,百姓们没有了农田也就没有了依靠着生存的本事,只好出来流浪。
从南方一路过来到了京城,许许多多的人在路上坚持不住饿死,或是夜晚太凉冻死,能坚持下来到了京城的,大多是身体还不错,或者被照顾的很好,本以为会这样下去,没想到却碰上了夜王,这怎能不让他们感恩戴德?
“谢谢夜王和王妃……”
百姓们站了起来,还在不停的说着,风宁霜抬了抬眸,未发一言。
“好了,朝廷已将大旱一事解决,你们就可以不用再担心了,都回家吧!”
百姓们连连点头,神色激动。
君清夜笑了笑,揽住风宁霜,转身离开。
夜王府的大门渐渐合上,百姓们还在门口多呆了一会儿,才陆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