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清晰,而视线内却没有了马车的身影,之前跟着风宁霜出去的几个侍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君清夜上前查探,呼吸还在。
居然便这样追不见了!他狠狠地捶地,重新上了马便要追去。
“清夜……”
白黎宣驭马停住,一眼便知晓了现下是什么情况,他往前看了眼,蹙眉说道:“前方很快便是狼谷。”
君清夜自然知晓,他不敢想象若是风宁霜被带到那里去,会被如何。
等等!
风夫人带风宁霜离开并无用处,他一直知晓背后一定有人,此刻却灵光一现。
一定是他们!
“走!”
他一抽马臀,向前跑去。白黎宣在身后叹了口气,赶忙跟上。
马车还在行驶,位置却越来越偏,期间风夫人并未理一次她,风宁霜看到桌上的糕点并不敢随意入口,于是倒了杯茶。
看了半晌,还偷偷用银针插入,确定无毒之后风宁霜才松了口气,她很口渴,但入口前她想了想还是只抿了抿就放下。
“你要带我去哪里?”
安静下,风宁霜侧首问道,风夫人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马车早已在羊肠谷内,风夫人见到了便打算走出去看看,怎料此时马车突然加快速度,风夫人尖叫一声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马车疯了一般地往前跑,外头的马夫居然是轩辕裕。
风宁霜瞬间便明白了一切,怪不得方才一直不说,原来背后是这两人。
轩辕裕在前头驾着马车,前方便是狼谷,便是今日打算之地。
当然这计划里,可不止风宁霜一人。
坐在马车上,风宁霜心想着外头的侍卫还有没有跟着,君清夜一定便在后面,此行虽然危险,但不太可能会出事。
但风宁霜低估了江心素和轩辕裕的恨意,她坐着坐着忽然便觉得肚子有些疼痛,像是针扎一般,一根一根在扎着自己的小腹。
她拧眉,手情不自禁便抚上了肚子,那里已经有一些微微隆起,但宽大的衣裳遮着看不出来。
那疼痛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风宁霜捂着肚子脸色一片惨白,她垂着视线,竟看到裙摆上有一丝鲜红。
身下有暖流涌出,已经微微见血,她更是担忧,正想从袖中拿出白黎宣给的安胎药服下,马车便骤然停了下来。
“出来!”
车帘被掀开,风宁霜被轩辕裕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他扯着她直直便往马车下拖,她肚子疼,却忍着不敢说。
被拖着到了地上,她腹部疼痛不敢乱动,微微睁着眼看向旁边,江心素果然也在,只见她冷笑着看着自己,慢慢地踱步过来。
“风宁霜,你也有今日!”
江心素在她身侧蹲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慢慢收紧,江心素看着她露出狰狞笑意。
而风夫人已被惊住,她看着轩辕裕冷笑着看着自己,走过来一把将她扛出去绑在了树上,嘴里还被堵上了绢布,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只能瞪大眼看着。
轩辕裕做完之后,便转身朝江心素走去,她正蹲在风宁霜身边,伸手便是一个巴掌。
这巴掌极是用力,江心素吹了吹手心,得意地笑道:“这是送你的。”
风宁霜嘴角破开,她回首淡淡地看了江心素一眼,江心素被看的莫名其妙,下一秒两巴掌便甩了上来。
竟快的她无法反抗。
等两巴掌结束,面颊很快便肿胀起来,风宁霜淡笑着看她,“这也是送你的,不用谢!”
江心素半晌才反应过来,瞪大双眼吼道:“风宁霜!”
她从袖中拿出匕首便要一把刺下去,却被突然出现的轩辕裕给握住手腕。
“你做什么?放开我!”
轩辕裕毫不费力地拿走她手上的匕首,收进自己袖中,“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只淡淡一句,便让江心素无言以对,她转眸狠狠地看了风宁霜一眼,倒也不再说话。
周围安静了下来,轩辕裕在不远处,江心素便在一旁看着她,风宁霜极缓极缓地伸手想要去拿安胎药,那药瓶便在袖间,只要吃下去,就不会有事。
她能感觉到肚子越来越疼,身下也能感觉到些微的暖流,庆幸不是很多,被压住的裙摆下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血,风宁霜猜到是那杯水有问题。
千算万算,没想到那杯水中不是毒药,而是堕胎药。
风宁霜只能庆幸自己只抿了一点,若是她全数将那杯水喝下去。
她不敢想象。
摸了半晌才摸到袖间的药瓶,风宁霜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出来,不料这样压着左手不甚灵活,药瓶滚到了地上,在安静的狼谷发出了极大的响声。
江心素下一刻便走了过来,冷哼一声拿走了那个药瓶,风宁霜直直看着,心中暗骂该死。
江心素再不懂药,安胎药还是知晓的,毕竟她曾经也怀孕过。近乎是知晓这青白瓷瓶里装的是安胎药时,她的脸色便瞬间变化。
江心素蹲下一看,果然在被压住的衣衫下摆看见了血迹,她瞬间便明白了风宁霜方才是想要做些什么。
“你想要这个?”
手中紧紧握着药瓶,她得意洋洋地举着,冷声说道:“来拿啊!”
然而风宁霜只是这样看着,却不动手。
她清楚地明白,若是去拿,很可能会有什么后果。
江心素逗了一会儿发现毫无乐趣,果然就放下了手中的药瓶,她将瓶塞打开,故意拿出一粒在风宁霜面前晃了晃,而后稍稍走远了些,将药瓶中的药全数倒光。
她重新走了回来。
“风宁霜,我看你该怎么办!”
“江心素!”风宁霜看着她,勾了勾唇角,她说:“你怎么不吃?”
江心素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风宁霜这是在冷嘲热讽自己失去孩子一事,那失去的孩子本就是她心中的痛,这下被提起更是怒不可遏,江心素霍地一下站起,伸脚便要踹她肚子。
“风宁霜,你去死吧!”
便在此时,江心素的脚腕便突如其来的石子割伤,她痛叫一声,跌倒在地。
“霜儿……”那温柔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风宁霜面色一喜想要回头,不料一旁一直冷眼看着的轩辕裕手脚更快,他一把将她抓住,勒住脖颈往后拖。
这一下君清夜便亲眼看见了她身下有血,白黎宣脸色一变,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
“君清夜,你不是要救她么?过来啊!”
江心素反应过来,也不管脚上刺痛,她一瘸一拐地走到轩辕裕身边,从轩辕裕的袖间拿出了之前被拿走的匕首。
四人对峙着,君清夜余光看见一旁的风夫人,也是清楚风夫人便利用,他的视线重新落向江心素身上。
“江心素,你到底是谁?”
之前便听说了风府有人上门认亲,后来才知晓是江心素,但很早以前他便调查过江心素,一个从小就被卖在青楼的孤儿,父母死在了极早的瘟疫中,怎么可能是风府的三女儿?
因此江心素一定是在撒谎,而撒谎的目的是,利用风夫人。
闻言,江心素冷笑三声,她拿着匕首慢慢转着。
“没错,我不是风府的三女儿,也就这几个蠢货会相信。”
江心素看向风夫人,得意地笑,“什么胎记?难道我不可以伪造么?”
风夫人瞪大双眸。
“风府真正的三女儿恐怕早就死了,而当年你们拿风宁霜充作三女儿,便是最大的错!”
便是因为风宁霜,一直和她有情的轩辕裕因着婚约打算娶风宁霜,江心素当时天真地以为那不过是假的,但没想到轩辕裕居然对风宁霜生了情。
她好不容易才借着轩辕裕从青楼爬出去,怎么可以被抛下,然后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
于是紧紧抓住,死都不能放手!
轩辕裕是个并不太有主见之人,因此江心素一直用美人计,以及自己的一些小聪明为他出谋划策,倒是取得了不少成功。
若不是轩辕裕自己蠢,被别人发现了那些物证和人证,他们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所以她要报复,她的孩子没了,所以她要风宁霜的孩子也没了,她没有好下场,那也一定会拉上风宁霜一起!
至于君清夜,那是轩辕裕的事!
一切大白之后,江心素转着匕首靠近被勒住的风宁霜,她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气也喘不上来。
“君清夜,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她握着匕首慢慢靠近风宁霜的腹部,“看清楚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话音刚落,她便猛力地刺了下去。
“等等!”
刀锋突然被一只手握住,江心素僵着脸抬头一看是轩辕裕,只见他拿过自己的匕首,拖着风宁霜走远了些。
“你做什么?”
轩辕裕手臂收紧,“这孽种,我会亲手解决!”
他拖着她往后退了些,风宁霜半坐在地上,脑子转的很快,不断地思考着办法,她抬眸对上了君清夜担忧至极的视线,微微摇了摇首示意自己无碍。
“老计划?”白黎宣凑了过来。
君清夜沉默,将地势仔细地看了看,他不动声色地点头。
话完,白黎宣知晓。
那头,轩辕裕停了下来,用匕首抵住她的腹部。
“风宁霜,你是我的!”轩辕裕低头一笑,“这个孽种,该由我亲自解决!”
“慢着!”他正要下手,君清夜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风宁霜大眼一张便趁此时,用力地击打轩辕裕的手臂,夺过匕首便往轩辕裕胸口一扎,她就势一滚,远离了轩辕裕。
形势忽变,轩辕裕僵住但江心素反应也是极快,伸手便要去抓风宁霜,怎料风宁霜的身侧忽的出现一个黑衣人,一把将她抱起腾空飞远。
那黑衣人轻功极好,脚步极快地回到君清夜身边,将风宁霜给了他。
“霜儿!”
佳人在怀,君清夜快速蹲下,白黎宣便在一旁将放在袖中的安胎药塞入她口中,腹部的疼痛很快便缓解了一些,她唇角扯开一抹微笑。
“没事了……”
两人说话间,及时醒过来的几个侍卫和白黎宣一道将轩辕裕和江心素抓住,喂药扔在地上。
“如何解决?”
君清夜怀抱着她,头也不抬便说道:“自生自灭!”
另一边,一个侍卫驾了马车过来,君清夜起身横抱着她便往马车上走去,白黎宣本也要离开,但一看风夫人在那头不断呜呜叫,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将绳子解下。
那绳子另有用途,很快便将江心素和轩辕裕绑在了一块,轩辕裕的胸口还插着风宁霜扎入的匕首,浓重的血腥气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几人上了马车,毫不留恋便离开。白黎宣坐在一旁,仔细诊了脉后松下气。
“无事,只是受了些惊讶。”
君清夜搂紧她,将身上的被褥弄紧了些。
马车越来越远,很快便到了夜王府,君清夜抱着风宁霜回屋,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放下。
“歇一会儿,”他在一旁躺下,伸手抚了抚她长发,“一会儿药煎好了我叫你。”
她很困,抓住他的衣角便点点头,她的头倚在他肩口,很快便睡着。
“睡吧!”
他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温柔地摸着。
如君清夜所料,很快京城中便传遍,狼谷内有两人丧生,尸骨未寒。
这便是轩辕裕和江心素的下场,而君清夜和风宁霜此刻正坐在庭院中,他轻轻抚着她腹部,喂她喝安胎药。
“真乖!”他指腹抹了抹她的唇角,凑上去在那里留下温柔一吻,风宁霜侧眸看他,眸内缓缓流出笑意。
这虽是最简单的幸福,却是风宁霜最想要的。
不需要大起大落,平淡而真实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