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间笔走龙蛇,落落巧手,翻云覆雨,不过是情在心中画在眼,一丝凌络,一丝精细。若你也能借笔描心,何必一声叹,两处愁。
阳光从外面斜射了进来,直接钻入李秋生的眼睛里。李秋生蓦然睁开熟睡的眼睛,发现这个时刻,已是第二天的朝阳了。
董嫣芷正一脸温婉地瞅着自己,眼睛里似乎还布满抑郁的憔虑。但是细看之下,一无是处,温雅细致,一副清新娇靥的样子甚是动人心魄。
见得李秋生突然醒来,董嫣芷的身子猛然颤动了一下,急忙掩饰住眼睛里表露的忧伤,轻然笑道:“秋生哥,你睡得好香啊。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
李秋生揉揉腥松的睡眼,急急回道:“嫣芷,你,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能来这种地方。这里阴暗,狭小,霉气,会伤害你的身子的。快,快,快回了去。”
“秋生哥,你见外了,一醒过来就要赶我走,没得是人情哩。人家昨天来过了,今天再来又有什么关系昵。况且,姨娘知道了也不会怪责你什么的,放心吧。”
董嫣芷一把抓住了李秋生的话荐,柔柔轻声道,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轻蔑地盯了外面一眼。心想我董嫣芷虽然是沦落街头无主的儿,暂时屈居青楼,但你刘鸨母总不能事事牵制着我吧。
李秋生被董嫣芷这样一说,脸色微红,略微停顿了一下,挣扎着辩解道:“嫣芷,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这地方真的有点脏乱,那里能容纳你这样神仙妹妹一样美丽的女子呢,那不是尘脏了自己吗?你看现在我又这样,管不得后院,伺候不了你,青衣这小丫头也不知这会干什么去了,哎,。。。。。。”
“秋生哥,我看你啊,总爱把咱俩往那看不见的鸿沟上拉。我记得有对你说过,咱们是无主的儿,用不着这么多规矩的。你就是不听,老是啊,让人家觉得生分。”董嫣芷又是一副忧郁的神情不屑的说道,过后一声长叹,似乎已是莫名的落寞。
李秋生的心蓦地沉了下来,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和阻止董嫣芷这样的想法,其实他的心里何偿有过这样的想法,他只不过是按照老鸨母的吩咐,切实照顾好董嫣芷罢了,那里又有什么非份的幻想。
李秋生重重地闭上了眼睛,他想与其让董嫣芷自己活活呆在这里陪自己受罪,不如让其揪心的离去来得安然。虽然这样的方式让彼此的心中会有些隔阂和疼痛,但目前他也只能这样做了,他不祈求她的原谅,他只想要她一切安好。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董嫣芷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和快乐,此刻又无声的熄灭下去了。一阵轻风倏然滑过,小屋内飘荡着微微刺鼻的霉气味。
窗外,一只穿窗而进的飞蛾翩翩而入,扇动着美丽的翅膀萦绕在屋里盘复了一圈。然后默默地粘在了墙的一角上,安静依然。
李秋生动了动几下手指,指着飞蛾说道:“嫣芷,你看,这飞蛾都来了,你快离去吧。不然这飞蛾的身子一抖啊,毒得很,只怕那黄花花的粉尘就满天飘了。若是沾着了皮肤,就会急诊起痒沉沉的痱子来,可是难受的。”
“秋生哥,这那是飞蛾啊,分明就是一只落单了的蝴蝶嘛。我知道你的意思,要我走也不用这么牵强嘛。可是,你看这蚕茧化蝶也是够苦的了,咱们又何必赶其逃生做那作恶的人呢?没有了约束的生命,不是更自由自在的飞舞了么。”董嫣芷轻轻地驳斥李秋生的话语道,她当然不希望用瀑力去驱赶这飞舞的单蝶。
“嫣芷姐姐,原来你在这啊,让我好一阵找了。”青衣小丫环一边说着,一边轻飘飘地走了进来,房子里一下多了些生气。
“青衣,又有什么事了?找得这么急。”董嫣芷侧头问向青衣。
小丫环青衣闪动着她脸上两个水灵灵的月眉眸子答道:“这会儿,姨娘在大院前堂正等着你过去呢?只怕这个时候,前堂的姐妹们都和姨娘吵翻天了。”
“什么事儿啊,一大早就闹得这么不可开交的,一家子人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董嫣芷不由的叹声道,眉眼里已多了些许的困惑。
“哎,就那当红的头牌又怂涌着一众姐妹闹事了,不用猜测也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的。”李秋生微微怒道,这缺心眼的秋月啊,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嫣芷姐姐,咱们快点过去吧,省得姨娘活受罪。”小丫环青衣又急急催促道,那样子很是憔虑。
“秋生哥,我和嫣芷姐姐先过去了,你好好在这里安歇吧,没事了,我就会回来的。”
“去吧,小心些,别和那些妖精似的姑娘们撬上了,她们一个个精灵鬼怪得很。”李秋生急急叮嘱两人道。
前院大堂前一片混乱曹杂,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姑娘们或坐,或站,或倚在楼上的栏杆旁,椅子酒桌边,各自娱乐了,哪管你今天新来大院寻欢弄酒的酒客商贾,爱咋的就咋的呢。
众人见得董嫣芷和青衣一并出来,纷纷围上了坐在中间堂椅上,一声不吭的老鸨母刘脂儿。刘脂儿板着一张脸孔,闭目养神,像一尊高高在上威严的佛,没有瞧她们一眼。
“刘鸨母,你吭声啊,小溅人出来了,你总不能就这样冷落着咱姐妹们啊!再怎么说咱姐妹们跟你混生的日子,也有好长一阵时间了,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还落得个人财两空,就连那刚进门的小溅人也比咱们这些卖笑的强?”
青花绣楼当红的头牌秋月姑娘,在一众姐妹姑娘的簇涌下,气势汹汹地站在老鸨母的面前,摆出一副十足凶狠的样子指着刘脂儿吼道。
“董嫣芷,先是一惊,然后渡到刘脂儿的面前行礼道:“姨娘早,嫣芷这厢有礼了。”
哈,哈,哈,一阵刺耳声嘶力竭的狂笑之后,秋月又把话题扯向了董嫣芷,讽刺道,“姐妹们,看见了吧,这小溅人多会做作,还姨娘早,这厢有礼了呢!咱们呐,那会来这一套啊,难怪刘鸨母当宝贝儿一般心痛,宠着了。”
“秋月姐,你别这样,嫣芷初来乍到,什么规矩也不懂,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秋月姐,嫣芷在此请秋月姐多多原谅!嫣芷心里记着你的恩情呐。”
董嫣芷落落大方地渡到秋月的面前,鞠身作礼,柔声细细地说道,那浑圆的天籁之音又一次贯穿了众人的耳目,听着有一种暖洋洋的舒服。
“呵,呵,妖精就是妖精,连说话,走路,也是惹人生怜摄人心魄的样子,咱姐妹就是做不来这一套。”秋月一时又出言讥笑挖苦道,还不忘转身拉上一帮姑娘好姐妹做后盾。
“放肆,秋月,你个不知死活的蹄子,才当了几天头牌啊?谁给你长这个胆了,这样中伤别人啊!你听好喽,给老娘放尊重点。你不要脸面没关系,咱们青花绣楼还得靠这张脸吃饭呢。”老鸨母刘脂儿终于抬起了头,睁着她那双因愤怒而变得杀人似的眼睛大吼道,分明就不给这些闹事的青楼姑娘们一个狡辩的机会。
“看见了吧,姐妹们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了,只怕这往后的日子啊,咱们是没法活下去了。”秋月非但没有停下话语退缩,反而火上加油的好事道。
“哈,哈,哈,秋月,姑娘们,你们也大小瞧老娘了。老娘在这刀口子上是混过来的,什么场合没见过了。有本事的咱们今天客人身上见真章,别憋着闷气自己活受罪。”
“你们都听好喽,别吱吱喳喳的,今日老娘有言在先:从现在开始,谁能从大堂下的客人兜里掏得出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老娘我就认谁是正主儿。若是掏不得,又偏生爱闲话,尽干那些咬舌头嚼舌根的坏事儿,老娘我跟她没完。”
老鸨母刘脂儿的说话声声铿锵,点点着力,在青花绣楼的大堂前一阵飞扬泼跽,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霎时,青花绣楼大堂顿时变成了一个施展技艺比赛的大场地,乐得今日乘兴而来寻欢的宾客商客眉开眼笑,一场酒肉欢娱,一场醉。
俗道的演技,雍肿的唱腔,那一道人老珠黄的戏儿,终是没有闹事的姑娘博得今日前来寻欢宾客商贾财主的一百两彩头。
这一下,真是令人大所失望。一众姑娘沉默了,低着头愣愣地站在一边。老鸨母刘脂儿像审视着就要处决的犯人一样,盯着青花绣楼最红的头牌——秋月姑娘,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屑和轻蔑。
回头对董嫣芷眨了眨眼色,在声说道:“嫣芷,你也看到了,在这青楼混吃的营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得有一二手绝活。别怪姨娘不痛惜你,只是眼下这形势容不得姨娘做主。你若是有那天籁一般的嗓音,那就现在就露一二手,也好让这一帮讨嫌的姑娘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好主儿。”
董嫣芷向刘脂儿轻轻点了点头,走向戏台的中央,向大堂下的一众宾客商贾道了个万福的礼仪,一阵婉如天籁的圆**音,蓦然从董嫣芷的口中飞了出来,萦绕在大堂的空间,空灵而忧怨,赏心而悦目。像飘渺的云烟在空旷的原野氤氲水间,轻风习习。又像鸿雁悲秋,落霞倚雾,生生不息。
“雪掩梅花香,雨打芭蕉苦,看人间笔走龙蛇,落落巧手,翻云覆雨,不过是情在心中画在眼,一丝凌络,一丝精细。若你也能巧笔描心,何必一声叹,两处愁,惹这般伶人怨!都散去,千般恨。”
天音渺渺,屋宇萦梁,好一派揪人心弦的悲歌啊,欢娱的心一时之间塞满了郁郁的忧伤。只道是人间那一幅风景,让人泪水轩然。
“哈,哈,哈,刘鸨母,你调教的新稚儿,好个揪人心痛啊,听这歌声,舍也别说了,我王员外打赏这丫头一百银两了。”一个肥硕富态的员外从堂下站了出来,直走向戏台,撒上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哈,哈,就冲这歌声,老程我也打赏这丫儿五十银两。刘鸨母,你真个狠,这丫儿一个比一个调教得俊,莫把咱们这些大爷的银子都掏光了,才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呀。”又一个自称为程员外的财主哈哈笑道。
“哎,我赏十两。”
“哟,我赏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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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这抛金洒银的场面,就像天空的雨一样落了下来。
刘脂儿顿时乐开了脸,迎向戏台中央,一一向堂下的宾客商贾作辑道谢,那得意的神情就像迎风而开的鲜花一样,不胜娇涩。
这一下,闹事的主儿看得目瞪口呆,羡慕的眼神就像生辉的太阳光一样,慢慢将台中的董嫣芷包围,溶化。
刘脂儿一把将这些宾客商贾打赏给董嫣芷的银子,白花花地洒在了一众闹事的姑娘面前,狠狠地怒斥道:“妖儿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主儿的身价。咱先说了,以后再有那个姑娘横生枝节,拨弄是非,别怪老娘我无情无义,都滚出这青花绣楼大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