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一步一步爬向唯一的一个藤条,
试图抓住它,爬出去,
爬出这个深不可测的深渊。
可是刚一伸出手,满心希望就化成了泡沫,
在空中破灭。
断了的藤条握在手中,
上面密密麻麻的毒刺扎进肉里,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你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
她总是那么不让人省心,一旦离开了你的视线,就会做出危险的事情。
你的心惴惴不安,每走一步,就离她远一步,就仿佛再也见不到了一样。好不容易露出乌云的阳光,多么美丽,你不希望它再消失,再从她的脸上消失。
所以你不能走远,你怕一走远,她就会找不到自己,就会在伤心的时候少一个肩膀依靠,就会在困惑的时候少一个指点迷津的手指,就会在恐慌的时候少一个可以紧握的手掌。
所以你不能走远,你怕一走远,她就会没有人陪伴,就会在他转身的时候咬着嘴唇默默掉眼泪,就会在他离开的时候孑然一身独自前行,就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躲在角落将头埋进膝盖安静地哭泣。
所以你没有走远,你知道她需要你,需要你的一个转身。
“哥!你去哪儿啊?”夏婷在郭文轩跑远的背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这个银光素裹的童话般的世界,此时却像一个巨大的白色冰窟,周晓阳掉了进去,吴岚掉了进去,郭文轩也掉了进去。
出口在哪里?
没人知道。
当郭文轩把吴岚奋力推开的时候,自己被巨大的白色棉被覆盖了。
从头到脚,覆盖了。
没有一丝缝隙,没有呼吸的空间。
郭文轩闭上眼睛,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像是打了一场永远也赢不了的赌,明明知道自己会输,却还是输得心甘情愿;
像是做了一个永远也醒不了的梦,明明知道自己会睡,却还是睡得无怨无悔;
像是喝了一瓶永远也解不了的酒,明明知道自己会醉,却还是醉得死心塌地。
明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却还是像飞蛾一般,为了那一瞬间的光和热,扑向火,义无反顾。
又是白色的医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白色的白大褂。
吴岚痛恨医院,这里上演的总是生离死别。
吴岚抓着郭文轩的手,看着他苍白的熟睡的脸,泪就一直在掉。
“为什么要这样做?”吴岚哭成了泪人,继续哽咽着说,“明明已经下山了,为什么还要追回来?为什么要把我推开?为什么……”
“吴岚,我哥他一直都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夏婷哭着拿出郭文轩的手机,按亮了屏幕。
吴岚穿着运动服,梳着马尾辫,灿烂地笑着。被偷拍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那一瞬间,吴岚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了,微微地一颤。
原来自己,并不是没有人爱。
只不过,喜欢自己的人,没有让自己觉察到。
他将那份爱意,深深地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与勇气。
所以,他从来不主动打扰自己。只是躲在暗处,只有在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或者即将受伤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爱护自己,关心自己,呵护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悄无声息。
那是他,安静不语的爱。
“医生说,因为抢救及时,所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多亏了夏婷叫来的救援队,”周晓阳走进来,继续说道,“只是胳膊有几处骨折,而且他的体质好,估计养上几个月就会痊愈了。”
“不过……”周晓阳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吴岚和夏婷异口同声地问。
“不过,他再也不能打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