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见状,脸色大变,心痛道,“可惜了,如此好的一位良将啊……”
说着,望向城楼上的李国桢,凄然道,“李大人,你我同宗,投降吧,我已经失去了少请大人这位良将,不想再失去你了。”
李国桢望了望身旁的副将,“我们还有多少人?”
“不足八百……”
副将答道,脸上也是一抹凄然,“大人,降了吧,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李国桢望了望一旁吴麟征的尸体,神色黯然的摆了摆手,“举白旗,开城门!”
“是!”
副将应声,声音沙哑道,“举白旗,开城门……”
“李过,你把降军带去权将军那里,吴麟征将军的尸体要厚葬,不能怠慢,知道么?”
“是……”
李过应声,待城门打开之后,收缴所有守城士兵的兵器,带着他们去了刘宗敏那里。
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按照之前的估算,城门内最少有一万人,但是城门大开的时候,剩下的士卒却不足八百,加上死去的那些人,总共也不过三千,让李自成着实吃惊了一把,用三千人抵抗四万人马而且能够苦苦坚持四个多时辰,就算是李自成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够比二人做得更好,不由对二人又是一番敬佩。
此时已近午时,李自成不敢怠慢,整军往午门赶去,午门首将大开城门,一直在恭候闯军,随即在王德华的带领下从德胜门进,这是李自成才看清楚,皇城是外强中干,所剩的人几乎无几了。
过德胜门,在承天门和承天门守卫大战了一场,李自成亲出打伤朱由检,朱由检左臂受伤退了回去,由新乐侯刘文炳和闯军死磕。
午时已过许久,朱由检带着几十轻骑往太和殿走去,两边的锦衣卫纷纷行礼。
朱由检满是颓废的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伸手抱住了跑过来的昭仁公主。
“父皇你终于回来了,昭仁想死你了。”
昭仁公主嘟了嘟小嘴,拿出金丝帕在朱由检脸上划来划去,“父皇的脸都花了,昭仁给父皇擦擦。”
“昭仁真乖,有没有听你母妃的话啊?”朱由检强行挤出一抹微笑,在昭仁的额上亲了一口。
“当然有了,昭仁从前天道现在都跟在母妃和皇额娘身边,没有乱跑哦。”
昭仁公主满是自豪的说着,小嘴又是一嘟,委屈道,“可是昭仁想学骑马,母妃不让我学……”
朱由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还小,等你以后长大了,父王亲自教你骑马,好不好?”
昭仁公主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满是得意的望向身后的母妃。
朱由检走上前来,望向皇后道,“群臣百官呢?今日有没有过来上朝?”
皇后苦涩的摇了摇头,看到朱由检臂膀上缠着的纱布,两行泪珠缓缓里流了下来。
“王承恩……”
“微臣在!”
“鸣钟,召集百官入宫商议。”
王承恩应声,带了两名锦衣卫朝门外走去,门外的廊道上,有一口一丈大小的青铜大钟,便是专门用来召集百官的,两名锦衣卫合力站在台上,抱住铁杵朝大钟撞去。
“咚……咚……咚……”
阵阵钟声不断响起,一直响了半个时辰,直到黄昏之时,太和殿下也才来了四十多人,这些还包括部分本就在太和殿的官员。
朱由检已经换上黑色龙袍坐在龙榻上,神色不悦的盯着下方的人,“文武百官,五品以上的就不下四百,今日怎么来的这么少?”
“回皇上,午门被李贼占据,皇城外的同僚无法入宫觐见,西面一带全部被李贼占据,东面齐化门乃成国公所守,闭门不开,东面的官员也无法进来。”范景文上前道。
“皇上,宗人府文武官员分崩离散,臣赢下不急,现在宗人府只剩下二十余人,臣管教不利,愿以死谢罪。”宗人府少宗张应选跪拜道。
“太庙祭酒八百人,守卫三千人,和宗人府情况相似,臣办事不利,请皇上治罪。”阮文贵道。
“太学儒生三千人,侍卫一千人,独剩七十三人尓……”太学太傅头戴高冠,带着哭声跪在地上,重重的朝地上磕下头去,鲜血顿时流出。
“兵部也是……”
“户部也是……”
“礼部大体如此……”
“锦衣卫也跑了大半……”
一个又一个人站出来上报噩耗,朱由检的脸已经气成了紫色,掌心已经被握成拳头的指甲掐破了血。
“范景文,你的意识是,成国公反了?”
“微臣不敢……”范景文连忙跪了下来、
成国公可是皇室一族,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乃是朱由检的心腹大臣,朱由检怎么也不相信成国公会反。
“王国兴,与我去齐化门找成国公!”朱由检朝锦衣卫都指挥王国兴厉喝道。
“是!”
不到一刻钟,朱由检便带着王国兴和近百锦衣卫来到齐化门下。
齐化门两侧都有城门,向内面向皇宫一侧大门紧闭,城楼上只有站满士兵,朱由检命王国兴叫他们开门,吧朱纯臣叫出来,叫了很久,那些士卒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对他们爱理不理。
朱由检一袭龙袍在身,没理由认不出来他是皇帝,现在的状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朱纯臣反了,对大明皇室不管不顾了。
朱由检有一种冲上去把这些人全部杀掉的冲动,亏他这么相信朱纯臣,可惜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宗人府和太庙两处的人一逃,那些暗卫也就没有了顾虑,本就是大明抓来培养的,心中对大明皇室必定能有怨恨不不甘,没有了宗人府的管制,这些暗卫也不会听人指挥。
现在的情况,除了自己手里的近卫和不到八百的千牛卫,加上王国兴在内的锦衣卫,总数不足三千,至于新乐侯那里的八千大军,现在已过过去三个多时辰,想来也所剩无几了。
李自成又带着众人去安定门,安定门是安乐侯驻守,他手上也有八千人,但到了安定门后,朱由检再度失望了。
安定门大门被寒铁锁上,李自成和王国兴等人合力都没能把铁索劈开,而城墙上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很明显,安乐侯——也叛了。
黄昏已过,天空星朗月明,李自成带着锦衣卫回到太和殿,样子颓废至极。
“皇上……”
周皇后轻呼一声,赶上前来,看到朱由检绝望的神色,已经猜到了结局。
“这就是命……”周皇后轻叹一声,神色低落,眼泪无声滑落,众嫔妃也跟着哭泣起来。
“母妃,额娘,你们哭什么,为什么要哭啊?”昭仁公主捏着风车,满是不解的望向众人,包括长平公主在内,无一人不在哭泣。
朱由检也跟着流出两行细泪,扬起头颅看了看房梁,“馨儿……”
“你是国母,理应殉国……”
“臣妾跟随父皇十八年有余,安内抚外,殚精竭虑,奈何天不随人愿,以致有今日,我为君之妾室,又是君之臣属,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求来世,你我再做夫妻。”
周皇后泣不成声的说着,对着朱由检跪了三跪,起身加下腰带,自缢在太和殿内。
周皇后没了生气的时候,朱由检已经泪流满面,揩了揩泪水,望向其它嫔妃道,“你们也随皇后去吧,正再过会儿就来陪你们,被李贼活捉的话,你们知道下场的……”
“臣妾领旨。”袁贵妃起身,端庄一礼,毫不犹豫的解下腰间的白绫,走到周皇后身旁,准备自缢。
“皇上,臣妾不想死,臣妾不想啊。”刘淑妃冲上前来,拉住朱由检的左手,恐惧之意不减,“皇上,我们投降,我们把江山给闯王,都给他,都给……”
刘淑妃还没说完,长剑直接穿过刘淑妃的心脏,不过几个呼吸,刘淑妃便无力的倒在朱由检的身旁。
“你们是要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朱由检望向另外几人,眼泪不断滑落,像是雨滴一般不断滴落在地上。
“臣妾的命是皇上救下的,还是皇上来动手吧。”方妃走上前来道。
“你受苦了,从入宫到现在,没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若有来生,我再还你吧……”
朱由检说着,长剑插入方妃的心口,方妃哽咽几声,便再没了生气。
“臣妾喜欢痛快点儿的,上吊不太适合臣妾。”王妃走到朱由检面前,端庄一礼道,“有劳皇上了。”
“宫里就你最懂事,也最为朕着想,欠你的,朕来世再还你吧。”朱由检擦着眼泪说完,亦是一剑刺穿王妃的胸口。
上方的沈妃回过神来,就欲逃走,朱由检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走上前去,长剑直接刺穿沈妃的喉咙,沈妃倒在龙榻旁边,一动不动。
做完这些后,朱由检再也抗拒不了袭来的精神压力,瘫坐在地上。
朱由检望着脸色冷静的望向长平公主,乖巧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睛,朝长平公主招了招手,“长平,你也过来……”
长平公主走到朱由检面前,闭上了眼睛,“父皇,动手吧,能够做父皇的女儿,长平无怨无悔……”
“汝奈何生我帝王家……”
朱由检大呼,顿时哭出声来,心底一狠,对着长平公主的左右双肩砍了下去,长平公主一声闷哼,也倒在了朱由检身前。
朱由检又望向已经呆滞在原地的昭仁公主,又是一叹,“昭仁,你且安心去吧,父皇马上就去教你骑马。”
说着,长剑直取昭仁公主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朱由检瘫坐在地上许久,见天色快亮,便朝王国兴催道,“你快去催张皇后,把大致情况给她说一声,皇嫂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王国兴应声,带着两名锦衣卫出了去,此时朱由检再也抵抗不住心中的悲痛,躺在地上嗷嗷大哭起来,“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时也……命也……”
“王承恩……”
“臣在!”
一直站在殿前痛哭的吴承恩应声,此时已是天明,城外处处流火,把整个进程照成了白天。
“鸣钟,召集百官上朝议事。”
“臣!遵旨……”
钟鸣声再度响起,足足响了半个时辰,天光大亮,眼看太阳快要升起,除了昨夜就赶来的二十多名官员,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赶来。
“诸臣误国,诸臣误国啊……”
朱由检仰天长啸,此时王国兴已经赶了回来,告诉朱由检张皇后已经自缢,朱由检哭了许久之后,命王国兴拿着金牌调集所有还能调集到的军队,与李贼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