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析一夜没睡,来回又受了颠簸,疲惫得紧,回到房中,让城乡准备了热水,稍稍揩拭身子之后,也便懒得听陈香唠叨,直接把陈香赶出放,径自睡了过去。
皇宫之中,芸析曾见过的那名劲装男子勉强睡了两个时辰,再度起来处理政事。
如今诸位大臣参政议政的地方有太和殿直接转移到了皇帝的寝宫,包括这些大臣在内,全部住在皇帝身边的屋子里,每个人都是实在熬不住了才会去找一张床睡会儿。
宗人府的密探不断从这里进进出出,一张张密信和奏折放在桌上,大臣们小心翼翼的批阅着,尽管疲惫至极,也不敢对这些奏折有半点疵落。
地上满是处理过后没用的卷宗,众人已经来不及将这些暂时不用的东西归类摆放了。
“北境战事如何!”劲装男子一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揩脸一边道。
“平西伯已经固守山海关,三次打退清兵的进攻,但是谈判的事情,好像还没有半点结果,平西伯来信,已经给清兵首将多尔衮派去使者了。”御前总管太监曹化淳道。
“如此最好,李贼那边呢?”劲装男子将手帕递给身旁的侍女,伸了个懒腰,坐到了众人中间。
“李贼大军已至西关,但并未攻城,据我等推断,李贼是先慢慢包围京城,然后一网打尽,有暗卫回报,李自成已调集部分大军朝山海关进发,应该是为了避免平西伯回城救驾的。”
曹化淳思虑着,心中也是坎坷,见劲装男子不语,又是一声长叹,“益州、扬州、荆州,处处失守,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治民,忠贤若在,时事必不至此……”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有的跟着附和,有的则负手悔恨,更得更是出声大骂,毫不忌讳皇帝就在身边,就连皇帝自己也是无奈摇头,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能够真心为朝廷着想的,大都睡在这太和殿里了。
未等皇帝出声,门前一阵马蹄声响起,从门外飞奔进来一戎装武将。
“国公有何急报?”劲装男子一惊,他派朱纯臣驻守西关城门,不想这是他居然亲自赶来了,心中大惊,生怕又出了事端。
朱纯臣单膝跪地,“回禀皇上,李贼在西关的首将已经换成刘宗敏,原首将漠北已调至山海关,人马约莫两万余,臣弟手下禁军不住五千,恳请皇上增兵支援!”
劲装男子连连退了几步,扶住一旁的梁柱才稍稍站稳身子,无奈一叹。
“朕不愿做亡国之君,但是事事皆为亡国之象。祖宗栉风沐雨才打的天下,到了我这却是一败再败,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请诸位与我前去与闯贼决一死战,身死沙场没有什么遗憾,但我不能坐在这皇宫里死不瞑目。”
说着,走到一脚的武器架上,拿起宝剑就欲号召众人。
在坐众人连忙跪了下来,纷纷劝阻。
“皇上万万不可,现在还没有到万分危急的时刻,平西伯在已经山海关和清兵商议,我等尚有转机,只需要耐心等待几日,等平西伯和清兵达成条件,我们便可作用中原,再谋出路。”户部尚书倪元璐跪拜道。
“是啊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若是您有个好歹,大明及时这的完了。”工部尚书范景文也上前附和。
“臣弟恳请皇上再支援我五千精兵,大炮百响,臣弟死守西关,保证那李贼无机可乘。”朱纯臣再度请令道。
“皇上!”
方才还坐在位置上批阅奏折的李建泰厉喝一声,快步上前,和朱纯臣跪在一起,施了一计大礼。
“臣恳请皇上给我两万人马,上前和刘宗敏决一死战。”
“这……”
劲装男子犹豫起来,朱纯臣是皇家驸马,按辈分他还得叫朱纯臣姐夫,和大明固守一条心是肯定的,李建泰近年来鞠躬精粹,乃是大明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半个月前,刘宗敏才出兵霸占了他的老家;平阳府,杀了他在家乡的亲人,可谓不共戴天之仇。
两人都是主战一派,和倪元璐等主和一派常有分歧,劲装男子也主和,碍于这几人的忠心,所以才重用他们,此时敌军已经打到城外,他必须要做出决断。
“周侍郎,我们还有多少兵力。”思虑许久,劲装男子才满是无奈的望向不远处的男子
兵部侍郎周奎,乃是周贵妃的父亲,劲装男子的岳父,自兵部尚书陈新甲死后,他便一直帮着处理兵部的事情。
“约莫还有十万人。”周奎恭敬道。
“准确些,还有多少?”
“加上平西伯留下的四万军队,一共还有九万七千五百人。”
劲装男子有思索片刻,快言道,“李爱卿,我给你两万兵马,让郭爱卿为监军,你势必将李贼在西关的驻军打乱。”
李建泰闻声大喜,“臣愿一雪前耻,必不负皇上所托!”
“即日起,你暂代兵部尚书一职,于你尚方宝剑,军中敢有不从者,均可便宜行事!”
劲装男子取下腰间的宝剑,继续道,“迫于形势,现在就不加封了,等我朝稳定下来,朕再为李大人带上冠冕。”
“臣!领旨谢恩……”
李建泰锵然一声,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接过尚方宝剑退了出去。
“朱爱卿,平西伯吴三桂留下的四万精兵,就全权交给你带领了,你是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切莫不可让朕失望。”劲装男子走上前来,掏出一块兵符放到朱纯臣手中。
“皇上放心,他们想要近京城,除非从臣弟的尸首上跨过来,佛则休想进入皇城半步!”朱纯臣接过兵符,信誓旦旦道。
“一切!就拜托诸位了!”劲装男子一道道命令下来,本来有些精神的脸又显疲惫。
西关城外十五里处,七里山下,一满是紮髯胡须,神色犹如张飞模样的将军服饰男子正蹲坐在大军之中和众人说说笑笑。
这男子正是刘宗敏,自他带兵以来,只要是出征时期,吃喝拉撒睡都和这些普通士兵混在一起,从来没有半点作假,深得部将忠心。
刘宗敏手中抱着一支烤鸡,身前一口五人合抱的大锅里还炖着牛肉,不少将士若无其事的上前舀肉打汤,对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首将并不惧怕。
“侯爷,您那让那些贪官交银子法真好使,今儿早上我们兄弟守寨的时候,京城里出来了一批人马,说是什么吴提督派过来的特使,说要见我们的首将,有要事相商。”
“我就问他要见哪位首将,他说是漠北将军,我便告诉他漠北将军已经被调到山海关区了,在这儿享福的是我们的汝南侯刘宗敏刘大将军,想要和我们将军说话,必须得把银子准备好,若是银子不够,那就只有把脑袋搁在这儿。”
“那自称来使的老头顿时就吓尿了,还在弟兄们勉强装镇定,说马上回去准备银子,在走出几里路,就跟疯了一样往城里跑去了。”
说话的人正是今日上前朝管家问话的人,此时说的眉飞色舞,谄媚之状立刻显露出来。
“******的狗屁!”
刘宗敏怒骂一声,吐掉嘴里的骨头,“你怎么这么没脑子,亏我还让你跑到最前面去拿好处,一点都不成器。”
“侯爷,难道我做错了?”
这名士卒露出思索的神色,刘宗敏的性子他已经习惯了,知道刘宗敏实在教训他,但不会拿他怎么样,刘宗敏虽然凶恶,但对手下不见还是极好的,乃是义军里真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将军,和其他的黑筏子完全不同,所以这些部将都愿意听他指挥,在这些部将眼中,哪怕是闯王李自成的威信都没有刘宗敏高。
“你个没脑袋的东西,怎么也要扣他们几个人下来,不然他们跑了就不回来怎么办?到时候别说钱,就连件衣服都捞不到。”
刘宗敏不成器的瞪了这名士卒一眼,士卒被吓得后退两步,瘫坐在地上。
“说,丢了老子一大笔银子,该让我怎么处罚你?”刘宗敏喝了口酒,不再去看那名士卒。
那名小卒面如死灰,耽误了将军的发财纸大计,他就一个穷的开裆裤都穿不起的人哪里赔得起,刘宗敏这人心情就像天气,阴晴不定,小卒不知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过看模样,是真的生气了。
那小卒不敢多想,把手里的空碗放到一旁,朝着刘宗敏跪下,磕头道,“属下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刘宗敏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把手中的酒袋扔了过去,“自罚三杯,我这儿没酒杯,你自己估量着喝,下回做这种事机警点儿,不然老子剐了你的皮下酒吃。”
“啊……”
小卒抬头打量刘宗敏,不敢相信刘宗敏说的话,却见刘宗敏一根鸡骨头扔了过来。
“啊什么啊,罚你喝你就喝,不然待会老子改了主意,你就等着享受吧!”
“是是是……”
小卒连连应声,拿起酒袋喝了几口,又将酒袋递上前去,有惊无险道,“多谢将军赏酒,小的以后定会长记性,不让将军为这些小事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