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这件衣服怎样?”
董小宛带着芸析进了一家衣店,一脸给芸析挑了好几件衣裳。
“还行……”
芸析不太会选衣服,任由董小宛挑选,小宛觉得合适,便附和一句,直接买了下来。
“小宛,你可曾听过锦绣阁?”芸析出声试问道。
“锦绣阁?”董小宛摇了摇头,仔细想了想,“锦绣阁妹妹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锦绣纺妹妹倒是知道一家。”
“真的么?”芸析一喜,连忙道,“快带我去看看。”
“怎么?解馋额知道那里?”
看到董小宛奇怪的眼神,芸析连忙解释到,“没有,就是忽然想到这个名字,觉得挺亲切的。”
董小宛淡淡一笑,“锦绣纺在西街街尾的一处小巷子,那里人烟稀少,不过做工还是很不错的,价格也便宜,妹妹刚入道的时候就是去的那里做衣服,听说那里是传承了大唐工部匠人织法的世家,当初辉煌无比。”
董小宛顿了顿,“不过现在已经没落了,那里现在是一家夫妇开的,也就帮一般人做些衣服和缝补的工作。”
“妹妹今日还要陪客么?如果不用的话,不妨与我前去看一看吧。”芸析出声笑道。
“走走也好。”董小宛不知芸析跑这种偏僻的角落去想要做什么,不过妈妈早有安排,让她带着芸析在城里多转转,先接着她的名气,帮芸析在城里露露头角。
芸析不知道董小宛的想法,只是一心想着锦绣纺是否就是当初的锦绣阁,千年之后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的锦绣阁。
“也罢,过去看看也好,许久没有去过了。”董小宛放下手中的长裙,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子上,“掌柜的,把刚才试过的那些衣裳都包起来。”
“小宛姑娘能来本店,是小店的荣幸,些许布料,不足挂齿……”
已是老态龙钟的掌柜满脸堆笑,拿起银子塞回董小宛手中,一双已经褶皱的手在董小宛的白玉嫩手上摸了又摸。
“谢谢掌柜的。”董小宛依旧温柔的一笑,趁着掌柜不注意,猛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恭敬一礼。
“今日多谢掌柜的招待,有空的时候记得起天香楼玩儿一玩儿,到时候报一声小宛的名字,妹妹们只会收您八成银两。”
说完,朝芸析使了个眼色,一同退了出去,而身后的掌柜,正拿着方才摸过董小宛的手在脸上凑了又凑,满是迷醉之色。
芸析对此不以为然,她知道,这些都是董小宛有意让她看到,天香楼不同于梨园的唱戏说笑,这种被人吃豆腐的事情,以后多的是。
见芸析脸上的急切之色,董小宛心中不解,但还是出声附和,“买的也差不多了,我们上马车吧,先去锦绣纺看看。”
芸析应声,随董小宛伤了马车,在几名护卫的保护下朝董小宛说的锦绣纺走去。
芸析在买东西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史书、地图和杂物志之类的,每个艺妓根据自己的特长不同,都会根据自身选一些用具或者其它需要的东西,比如茶艺方面的,会买一些好茶和茶艺方面的书,各有所长,所买的书籍也不同,董小宛对此也没有太过上心。
芸析也不怕董小宛生疑,坐在马车上便翻开了史书,直接找到了和初唐有关的苏州地图和城区分布。
一阵翻阅之后,芸析心中微叹,和她意料中的一样,董小宛说的拿出锦绣纺,就是当初锦绣阁所在,只不过当初的锦绣阁占据苏州城三百余亩地,而现在的锦绣纺,只是老城区里毫不起眼的一处残破小店。
“到了……”
马车弯弯曲曲许久,终于停在了一家残破的小店前。
这处房屋的青砖已经长满青苔,墙上较高处和瓦片上都长满了杂草,房檐上用木匾写着的‘锦绣纺’三刻大字,是用毛笔写的,那块木匾呈现灰黑,已经有腐烂的迹象。
“走吧,进去看看!”董小宛朝芸析一笑,拉住芸析的手腕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店门,便见扫地的妇人一怔,满是惊讶的望着董小宛,只是一个呼吸,便直接让下手中1鸡毛掸子,连忙走上前来迎接。
“你是……小宛?”
妇人紧紧盯着小宛,见小宛点头,顿时一怔,连忙上前拉住董小宛的手,“上次见你还不到我肩膀呢,没想到一晃三年过去,都成了个大人了。”
夫人连忙伸手做出个请姿,“快快,屋里坐……”
董小宛朝芸析笑了笑,随董小宛一起进了里屋。
屋子很简陋,大堂内之类两个残破的太师椅,两边的椅子也大多缺胳膊少腿,少有齐全的。
二人坐下后,妇人有端来些茶水和干果,满是喜色。
“小宛如今成了大人物,不知怎么还会光顾我这破店子?”叙了一会儿旧之后,妇人便直奔主题。
“许久不曾出来走动,今日带姐姐出来买些衣服,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
董小宛依旧眉开眼笑,指着芸析介绍到,“这位是姐姐陈圆圆,现在与我一样,在天香楼讨营生。”
芸析知趣的起身一礼,堂上的夫人也起身回礼,“早就听说梨园的陈圆圆惊艳世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姐姐谬赞了。”芸析回礼道,“不知姐姐可否听说过锦绣阁?”
妇人一怔,“你怎么知道锦绣阁的?”
芸析自然不会说自己是转世人,改口解释道,“不过是前两日无聊的时候翻了书页,看到了这个名字,书上锦绣阁标注的位置恰恰是姐姐锦绣纺的位置,位置,故此比较好奇,圆圆心里藏不得东西,也便拿出来问一问。”
夫人闻声一笑,“姑娘慧眼,我说在的地方,千年之前确实是锦绣阁所在,我的丈夫名唤顾念,乃是锦绣阁鼎盛时期护卫阁阁主,领松公子,有六品官衔呢!“
说着,那抹欢喜又变作一股失落,“可惜后来,武后篡权,锦绣阁也被奸人陷计,受到打压,但也还算风光,知道南唐时期锦绣阁都还能在苏州和京城两地立足。”
“不过兵荒马乱的年代,为商永远是脆弱的,陈桥驿兵变之后,起义军四处烧杀抢掠筹备银两,锦绣阁自然也在抢掠名单之中,从那以后,锦绣阁就完全凋零下来了,我顾家忍气吞声,能够把持锦绣阁这块地儿传到现在,实属不易。”
妇人一脸凄然,“如今义军四起,锦绣纺虽然偏安一隅,家主不在,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芸析闻言一惊,“怎么,难道相公不在屋里?”
“早就被拉去参军了,我那不到十四岁的孩子也被拉了去,只留我一人在这里守着破院子。”妇人凄然道,“我笨打算去投奔金陵远亲顾横波,但她也是身不由己,我过去也只能寄人篱下,所以只能守着店子,帮人做些缝补的事情以讨生活,可惜现在人人自危,我这儿又是给贫苦人家做事的,每天能够吃两顿饱饭,就已经知足了……”
芸析坐在简陋的房间里听着夫人的讲解,在芸析的逼问下,妇人又拿出家史给她讲述,其中记载着锦绣阁第一任阁主,也就是芸析艺妓惜红等人的一人,讲到水芙蓉不顺从武瞾专权,结集一品诰命在太极宫跪拜却被五马分尸的时候,芸析已是泪如雨下。
锦绣阁封官不过百年,最终也沦为历史的烟灰。
眼看已是黄昏,妇人嘟啷着要给小宛和芸析准备饭食,可惜这家徒四壁的模样,就连放干果的盘子都是残缺的,哪里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招待。
茶水是粗茶,甚是夹口,董小宛待不下去,按照芸析的吩咐留了一锭银子,二人便寻鳄理由起身告辞。
二人一左一右的走在小巷中,芸析四处打量,希望还能寻回当年的盛景,可惜越看,就越是不如人意。
“姐姐今日怎么如此伤心?”
“妹妹可知道,我寻这锦绣纺是何意?”
董小宛摇了摇头,“不知…”
芸析轻叹一声,寻了个理由解释到,“因为圆圆祖上,便是锦绣阁主,如今触景生情,一时抑制不住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哪里,小宛也时常如此,人之常情而已,姐姐且宽心。”
小宛说着,见芸析神色一紧,连忙道,“姐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芸析并未多言,脑海细细感知,沉闷道,“有人跟着我们!”
“姐姐说什么呢,当然有人跟着我们了,这几位兄弟都是我出行的随身护卫。”董小宛幽怨一句,指着身后的五名护卫说到。
“不是他们……”
芸析摇了摇头,“还有其他人……”
话音未落,在芸析等人刚刚走过的拐角突然出现一行人来,大概六七人的样子,手中都拿着捆绑之类的器具,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小娘子……”
一彪形大汉扛着一把锄头破旧的锄头走上前来,一脸淫笑道,“不错啊,竟然能够感觉到我的存在,看来也是练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