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的地位不在吴怀卿之下,按道理来说,二人都取了皇室贵族,虽说一个是郡马,一个是额驸,但身上的虚衔都是从一品,此外陈青云还是淮南东道的六府巡按,正三品上的官衔,隐隐还要比吴怀卿的地位要高一些,让自己的亲妹妹嫁给这种人做小妾,于情于理,是谁都不会高兴。
飞云寺,慧行那里,芸析当然也寄了一封,寄出去的第四天,慧行便赶了过来,以表兄的身份寄居在芸析所在院落的客房之中。
木芙蓉和怜春已经回建州忙分阁的事情,锦绣阁里事务繁多,又脱不得身,故此芸析只让怜冬和怜夏过来,让兰花和芍药、况不凡等人暂理锦绣阁事物,至于锦绣阁的其他人,芸析和他们交集不深,吴府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人过来,房间也不够,故此都没有叫来。
李晴那里,李晴的母妃在芸析过来的第二天就赶过来为李晴张罗婚事,吴怀卿和芸析的事情,靖阳王妃也了解一些一些,对于李晴通容感到意外,不过也极为赞同她的做法。
李晴自身就是一品的凤仙郡主,和怀卿结婚之后,以郡主之身,怎么也是个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虽然是个虚衔,但单单是官职方面,就能死死的压住整个苏州的绝大部分人,哪怕吴怀卿兵权在握,手上权势再大,也得对李晴恭恭敬敬。
相比而言,芸析是释放的罪臣后人不说,就算和吴怀卿结为连理,由于是小妾,也只能得个五品才人的封号,而且还要看朝廷给不给她加封,毕竟在户部备案之中还有罪案记载,她只是个小妾,自大唐建国一来,给小妾封号的,都是在皇室贵族互相连理的情况下,像她这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芸析也没抱过这等幻想,只不过是以后对李晴恭敬些罢,她还是忍得了的,有魏青和漠北在身边,她也不怕李晴来硬的,只要怀卿对她感情依旧,她也便无所畏惧。
二月初七,婚宴的前一天,硕大的吴府已经住满了人,有吴怀卿请的、有李晴请的,这些人都是皇室贵族或者军中、民间或者朝廷里有些权势地位和名气的人,芸析请来的,就只有寥寥数人,对于院子外面的热闹场景,芸析也不羡慕,安心待在屋子里和众人聊天。
吴府已经被改造成了六七个小院落,她的院子,在芸析搬进来的那天改了名字,依旧叫做紫兰苑,位置和当初陈府的紫兰苑一样,在西南角,只是院落要比当初陈府的紫兰苑要大上许多。
芸析这段时间,每当睡觉的时候都会出现那些奇怪的场景,有了当初魏青的解释,她也习以为然,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前世的任何一切,也便顺其自然,身子时常有魏青的银针引导,疏通血脉,芸析的作息也回到了常人应有的状态。
“香儿,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道说道。”吃完香儿送来的午膳,看到香儿无精打采的面容,深知香儿是在为她担心。
他们这堆难兄难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到最后有了出头之日,却沦落到做别人小妾的地步,就连林毅也是忍气吞声,躲在院子里不肯出去见人,说是丢了陈家的脸,一再劝说,奈何芸析坚持,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有什么事就说,干嘛这么磨磨唧唧的,这还没入吴府,就成了别家的人了?”
香儿故意做出一副微笑之色,调侃的声音带着些许失落之意。
芸析上前把房门锁上,拉起香儿的手坐到床前,整个房间已经铺满了红色的事物,红色的地毯,红色的被子,红色的蚊帐,桌子也换成了红木的,窗上贴满了大红色的囍字。
“接下来我给你说的事情,你可能会不相信,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我是生死姐妹,我不想瞒着你,但是其他人,你绝对不能告诉,包括大哥和大姐她们,就算是我的亲大哥,你也不能说,知道了么?”芸析脸上一抹严肃。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芸析严肃的神情不该,更是严厉,“谁都不能说,知道么?”
“知道了……”
看着芸析紧张的模样,香儿也变得慎重起来。
“香儿,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前世今生?这怎么可能,人只要一死,身体就会回到突然,慢慢腐化,到最后只剩下一堆枯骨,再到最后,就连枯骨也会随之而去,人就是这样一种脆弱的东西,远不如树木那般亘古长存,但我们作为人,又把生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这事世理,没有人可以改变的,前世今生这些东西,只有在那些说书人嘴里才会出现。”
香儿老是解释道,话音刚落,便听见芸析传来不同的声音,“其实,前世今生的事情是存在的,我和怀卿,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
香儿发出一声惊叫,芸析连忙伸手堵住了他的嘴,以免引起他人注意。
“不仅是我,包括魏青、漠北和松公子刘乾坤,我们都是转世人,魏老和漠北前世是我的仆人,刘叔前世是怀卿手下的一名大将,我和怀卿,前世就是夫妻。”
芸析见香儿不在出声,放下小手,自顾自说了起来,包括认识怀卿,包括如何成为怀卿的夫人,包括如何与怀卿出生入死,然后今生如何得到三生玉,又偶然和三生玉再次定下契约,还有痴怨给她说的一切,都毫不隐瞒的告诉了香儿。
这一讲,虽然简短,但也讲了两个多时辰,香儿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心中的执念让她不愿相信这些是事实,但当芸析拿出三生玉的时候,她还是相信了,因为这块三生玉,她当初和芸析一样时常把玩,想要把它砸开,一直没有找到方法,而如今,却是完全变了颜色,而且里面还有几个血红的小点。
“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香儿由心的发出一声感叹,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食指伸到嘴边用力一咬,立刻溅出了鲜血。
“香儿,你这是作甚?”芸析心中一惊,不知香儿为何如此摧残自己,连忙从床头找出药膏和纱布,欲要帮香儿涂抹。
“姐,我没事,就想试一试这个东西。”
香儿回着话,手指已经放到了三生玉的玉身上,过了片刻,不见三生玉像芸析说的那般神奇,皱眉道,“没反应啊,姐姐不会是在忽悠我……”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指上传来一股刺痛之感,芸析想要制止,却是已经晚了。
“香儿你这是作甚,痴怨小师傅说了,这是个不祥之物,要远离为好,我是为时已晚,你却万万不该做这种傻事的。”
芸析言语激动,急忙抓住香儿缩回来的小手包扎。
香儿刚才只觉得手指上传来一股刺痛感,想要收回来,但怎么也不能把三生玉从手里拿开,直到感觉那种撕扯之力不在传来,挣扎的手才抽了回来。
香儿淡淡一笑,任由芸析包扎,“这东西不是可以让人转世么?若是像姐说的能够和它结契,那我们来世亦是姐妹,也不乏是件上天赐予的美事。”
“就知道瞎说,这东西虽好,但也给人带来祸事,如今陈家变成这番地步,其中不乏有这三生玉的原因。”芸析嗔怪一句,小心翼翼的把纱布栓起。
“家中的事情……”香儿沉吟一句,故作微笑道,“罢了,大喜的日子,说那些做什么,所谓福祸相依,人命自有天定,就别瞎操心了。”
“罢了,听天由命吧!”
芸析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三生玉从床上捡起,重新带回自己脖子上,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三生玉的一处出现了个指甲大小的,很淡很淡的红点。
香儿淡淡一笑,收回小手,“我收拾一下桌子,待会儿再来看你。”
芸析应声,认真的看着香儿的倩影,马上就要成为人妇,以后就是吴府的人,要留在吴府打理事物,而香儿已经在京城安居。
想念大家的时候,她还能去锦绣阁看一看,但是香儿,若是以后王永为官,没有留在苏州,那她们相见的日子,就不会太多了。
未等香儿出去,一整敲门声再度响起,香儿连忙上前开门,只见水芙蓉满是欢喜的走了进来,身后的沛泽县主手中还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个布裹。
“我的乖乖,你这手是怎么了……”
刚进门,水芙蓉便注意到香儿手上刚缠上的纱布。
“没什么,刚才收拾桌子的时候,不小心被汤匙划伤的。”香儿随意编造了个理由,将水芙蓉糊弄过去。
闻言,水芙蓉幽怨的瞪了她一眼,“以后小心点,大喜的日子,见血是不吉利的。”
“妹妹记住了。”
水芙蓉点了点头,向沛泽县主示意,来到芸析身前,“快来试试,这可是姐姐我和你嫂嫂亲手做出来的婚服,这辈子还没有人享受过这等待遇呢!”
“好!”
芸析欣喜一笑,明日就要嫁人了,心中哪能不欢喜,连忙上前接过沛泽县主手中的托盘,放到床边,将托盘上的包裹打了开。